这天晚上,刘縯带着刘秀和李通,从棘阳赶到宜秋。
宜秋的下江军正在欢庆自己的胜利,其中有两个分别叫成丹和张卬的首领同刘縯他们对上了号:
成丹:天王盖地虎!
刘縯:宝塔镇河妖!
张卬:莫哈莫哈!
刘秀:正晌午说话,谁也没有家!
成丹:脸红什么?
李通:精神焕发!
张卬:怎么又黄了?
刘縯:少他妈废话!
成丹、张卬哈哈大笑:“原来是柱天都部的人,失敬失敬!”
“你们谁是老大?”刘縯问。
成丹、张卬对视一眼,回答道:“都不是。”
“谁说了算?我们找说了算的那个人。”刘縯有些不耐烦了。
于是,成丹、张卬把王常请了出来。
王常是这支下江军的老大。同样是绿林出身,王常的性格和王凤和陈牧不太一样,是以贤良著称。他本来是颍川舞阳人,为了给弟弟报仇,才“亡命江夏”,混迹江湖。后来,和王凤、王匡等人一起在云杜县绿林山起义,王常是这支部队的急先锋,打了不少胜仗。绿林军根据地解体后,王常和成丹、张卬一同占领了南郡蓝口,号称下江军。
下江军刚刚挂牌不久,就被王莽派来的大军击破,王常带着成丹、张卬,领着残兵败将在钟县和龙县开展游击工作,队伍逐渐扩大,又在上唐打败了荆州牧,这才带着五千多人转战到宜秋来。
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他们本来素不相识,如果不是一些机缘巧合,到死也没有机会说上一句话。可一旦碰见,就会决定永远在一起,生死相依。
这样的人如果是一男一女,就是梁山伯和祝英台。
如果两个都是男的,就会像刘縯和王常。
刘縯和王常一见面,都恨不得把自个的心窝子扒开给对方看。
王常虽然勇猛彪悍,但贤良的本性注定:成天和一群土匪混,他也不会太痛快。虽然是下江军的老大,论上阵杀敌,他一骑当千,论大碗喝酒,他海量惊人,不过,过于出色就意味着无限孤独。当自己的部队烧杀抢掠百姓时,只好睁一眼闭一眼的王常心里也会难过。
王常憎恶新莽王朝好大喜功、盘剥百姓的官吏,也不会喜欢思想迂腐、一身酸臭的书生,但他见到豪放勇敢、大义凛然的刘縯,一下就被震撼了。
刘縯劝王常和自己合兵一起,共创大业,话说得言简意赅,又字字在理。为了表示亲切,可能还故意带了些草莽的脏话,但认识高度却远高出土匪一大截。
或许王常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投脾气的人,眼珠子立刻红了,拍着胸脯对刘縯说:“王莽篡弑,残虐天下,百姓思汉,故豪杰并起。今刘氏复兴,既真主也。诚思出身为用,辅成大功。”
刘縯不愧是刘縯,在这个时候,说了一句更真诚,更慷慨的话:“如事成,刘某岂敢独享?”
这句话在很多年后的电视剧中,丁力对许文强也说过:“以后,只要我在上海滩有什么,咱们一人一半。”
对王常来说,有福同享是后话,有难同当则马上就要履行。
王常不愧是条好汉,他让刘縯他们先回棘阳:“你这个人我服!你说的事我保证办!姓王的欠你们姓刘的一个皇帝,我这个姓王的,能还给你多少,就还给你多少!”
刘縯他们前脚刚走,王常就把成丹、张卬叫来。
“老大,什么事啊?”
“那些柱天都部的人说啥了啊?”
王常大笑:“大喜!大喜!”
成丹、张卬看到王常这么开心,也禁不住咧嘴笑:“啥大喜事啊!”
“哈哈!那个刘縯……哈哈!挺能的……哈哈!够朋友……哈哈!要让咱们把兵跟他们合在一起!哈哈!”
“哈哈!”成丹、张卬也大笑,“那不是傻吗?”
“我同意了!哈哈!”
成丹、张卬脸上的笑容同时收敛,看着还在傻笑的王常:“老大,你是在讲冷笑话吗?”
王常也不笑了,严肃地说:“我是认真地告诉你们。”
成丹、张卬急得跺脚:“咱这么多人,跟他合兵?他们都快玩完了,跟他合兵?大丈夫既然起义了,就得当自个的老大,跟他合兵?凭什么让他们牵制咱?跟他合兵?”
“别急,别急。”王常说了一大段语重心长的话,按照《后汉书》上原文翻译,就很能打动人,“当年汉成帝、汉哀帝衰微无嗣,才让王莽钻了空子,当了皇帝,这小子苛政天下,凉透了老百姓的心。老百姓都很怀念汉朝,怀念那种男耕女织,无忧无虑的生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咱们才能趁乱起兵,混到今天,不容易啊。有道是‘民所思也,天所与也’,你们知道啥意思吗?”
“不知道。” 成丹、张卬直摇头。
“就是说干啥事必须下顺民心,上合天意,才能成功。要是光觉得自个能,想干啥干啥,就是得了天下,早晚也会失去。秦朝风光吧?六国都灭了不还是没撑几年。项羽能吧?秦兵都被他灭了,不还是被刘邦堵到乌江了。何况咱们都是草根阶层,瞎折腾折腾不了几年。知道吗?”
“知道……不知道。” 成丹、张卬直摇头。
“刘縯他们不一样,是刘汉宗室之后,人家起义是名正言顺,刚才来的那个几个人,哪一个看上去都有深谋大虑,是正经八百的帝王将相之才!咱们只有跟他们合兵,才能干成大事!”
王常这么一番话,很难说成丹、张卬能够理解多少,但他们对王常一直都很敬重,王常说啥,他们就听啥。
成丹唱:跟着老大走,紧握着他的手,脚步越来越轻越来越快活。
张卬唱:跟着老大走,老大他最准头,再不做那不仁不义的疯狗。
成丹、张卬合唱:跟着老大走,让老大带着我,希望就在不远处等着我。
雷厉风行的王常率领着下江军来到棘阳,与刘縯会师。
刘縯前脚刚回到棘阳,王常跟着就来了。
王凤、陈牧见了王常,一看是老同事,想套近乎:“咱绿林军的部队和刘家的柱天都部……”
王常的脸一沉:“什么绿林军红林军,老子眼里只有姓刘的一个!”
有了王常的倾力加盟,刘縯说话的腰板就硬了,王凤、陈牧也只好忍气吞声,服从指挥。刘縯重新制订了起义军的盟约,还给部队放了三天假,全军天天大鱼大肉。
“王常真是个人物!”狗友乙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对狐朋甲说。
“是啊。”狐朋甲一边啃着鸡屁股,一边对狗友乙说,“人家带来的下江军,对咱多客气。”
“他们一客气,新市军、平林军对咱就不敢不客气了。”狗友乙用袖子擦擦嘴上的油。
“咱们这三天假期可是吃了不少东西,要是吃完了,该咋办?”狐朋甲用胳膊肘把下巴上的油抹抹。
“吃完了,就该打了。”狗友乙没吃过瘾,使劲嚼鸡腿骨头上的骨髓,“这几天刘縯他们成天聚在一起,是不是说要打仗的事?”
“好像是在嘀咕什么蓝乡,蓝乡的。管他娘的,吃饱了再说!”狐朋甲将啃不干净的鸡屁股直接放嘴里,嚼嚼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