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开!”忽然,沙雁脸色一变,一把推开精卫和凝竹,然后飞速抱着还愣着的夜袭扑到地上——与此同时,“轰!”的一声,断金石的巨门粉碎,强大的土灵卷着一片片石门的碎片呼啸而出,从趴在地上的几人的背上险险擦过。幸亏沙雁天灵属土,提前感应到门内气息的异常,否则,所有人估计都会受到土灵的侵袭。
“父王!”匆忙爬起来的夜袭冲进密室,布满斑驳裂纹的流光化成界柱旁,躺着奄奄一息的魔帝。
“师兄小心!”沙雁的无尘贴着夜袭的面门划过,黄金般的土灵中,夜袭赫然发现,暗暗藏着一道极细的锋利的光绳——若是没有沙雁,恐怕刚刚他的脑袋已经被割了下来。
“断!”精卫合起鸳鸯钺,金灵自然而然地和沙雁的土灵交缠在一起,旭日般的光芒频繁闪烁,将这昏暗的密室印染地如同白昼一般,一截截光绳“噼啪”零落,掉落在几人脚边。
扶着灵姗的凝竹看着两人时隔三年仍然不减的默契,咬了咬唇,脸上闪过一抹黯然——当然,来不及多想就自然而然合力而为的沙雁和精卫对视一眼,也有些尴尬。
此时夜袭已经抱起半昏迷的魔帝,焦急道:“该死,你怎么样!”
魔帝撑起疲惫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夜袭焦急异常的脸——居然,居然他这个儿子,还会如此关心自己……他还以为,自从他母亲死后,这个孩子就恨死了自己……
魔帝一把抓住夜袭的手,断断续续道:“快走,你、你不是他的对手……”
“他?”夜袭刚想问是谁,就听身后一阵戏谑的笑声——“哈哈,就是他吧,俊,他就是你怎么都要保护的宝贝吧!”
说话的是一个很美的很白净的男子,相貌上看不出年纪,但是额角微微的皱纹显出他的成熟,或是说城府。他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官净月一般的高贵,但比起官净月,少了几分清灵,多了几分肆无忌惮的邪气。
俊……魔帝之名,知道的——包括夜袭在内,不超过五人。
“你是谁?”夜袭厉声问道,与此同时,沙雁和精卫也都赶到了他的身边,拿起武器,肃然防备。
“我是谁?”男子一笑,额角的皱纹更加明显,但是不显苍老,反而异常的好看,“俊,老朋友来此,你就不向小辈介绍一下?”
魔帝按着夜袭的手臂踉跄着站起,坚决不肯示弱,厉声呵斥:“后土,别以为伏羲死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出魔界!”
后土!上古大神之一的土神后土!皇天后土,天为伏羲,地为后土,这位比起祝融共工,更为高贵,灵力也更为强大。当初与神王伏羲争夺神界帝位,后土只以一招惜败,后来便不知所踪,原来——伏羲没有杀他……
“哈哈,魔界的界柱都要倒了,你还说什么魔界,马上就没有了吧——啧啧啧,六界里,又要出一群无家可归的花子了啊!”后土嘲笑不已。
“界柱没有要倒!”沙雁忽然道,“这些斑驳只是你的土灵而已!”
什么?魔帝死死盯着他——如果界柱没有损,那他所作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后土这才将目光放到这个看似很不起眼的男孩子身上,肆意打量一番,挑起一抹恶意的笑:“黄帝后人啊,你凭什么说这是我的土灵,你以为,你的修为可以超过俊?”最后这个“俊”喊得很是亲密,让魔帝和夜袭都一阵恶寒。
“纸条给我。”沙雁轻声对精卫道。
精卫流露出极为复杂的表情,但最后咬咬牙,掏出那张纸递给沙雁,两人两手接触间,沙雁看似不经意地按了按她的手心——“金灵护体,必要时,化土为金。”
“这一开始就是你的阴谋。”沙雁坦然收起无尘——在上古土神面前,武器什么的,有跟没有没有任何区别——淡然地展开纸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害凤羲并用它的血来写字,但是你这么做,除了要给妖界造成恐慌并让魔界更相信界柱有损,恐怕也找不出别的解释了。”
后土眯起眼,再次细细打量着这个黄帝后人:“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知道界柱没有受损。”
“因为这个。”沙雁淡定地拿出水晶,“我妹妹天赋慧眼之力,这是她给我的。”
“天赋慧眼——哈哈哈,女娲,好啊,女娲!”后土忽然仰天大笑,但不一会儿就直起身子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啊,我告诉你,因为我不爽!”
“你不爽什么?”沙雁定定问道。
后土昵了沙雁一眼,没有回答,反而邪笑着反问道:“你以为命运是什么?是你命宿危宿,父母双亡,封神台下面还有一帮子鬼魂等着你去超度?”
见沙雁不语,后土伸手指着精卫,话语冲如连珠:“还是说你喜欢人跟你两情相悦,却有着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似笑非笑的表情让精卫身子微微颤抖,眼底情绪复杂难言。
沙雁捏着的拳头松了又紧,半晌,才徐徐吐出一口气,问道:“那你认为,命运是什么?”
在沙雁恍惚间,后土有如风一般上前一步,揪住了夜袭的领子,将他举起又狠狠甩在了地上,只听“砰!”一身,夜袭重重倒地,身边飞扬起一阵尘土。
“师兄!”沙雁连忙跑过去,跟精卫一起把口吐鲜血的夜袭搀了起来。
“后土,你干什么?”连带被带倒在地的魔帝强撑起身子,愤恨地问。
沙雁上前一步挡住目露凶光的后土。
后土眯起皱纹更胜的眼:“哼,你不是问我不爽什么吗?我不爽的就是他,就是你,还有你!”后土手指一转,忽然转向精卫。
沙雁愣住,莫名被点的精卫也有些愕然,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别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你们能活到现在,一个个手上都不知道染了多少鲜血!哼,你们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残酷的命运是什么,你们永远都是躲在先辈的羽翼下的胆小鬼!”后土“啐”了一声,冷笑道,“俊,你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你这个儿子吗。可是他是怎么对你的!怎么,到现在你还不肯把真相说出来吗?”
魔帝似乎是意识到后土想干什么,瞳孔陡然放大:“不,后土,别告诉他!”
“父王?”夜袭看了看情绪异常激动的魔帝,忽然转向后土,“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魔界的界柱,现在确实没有损坏。”后土昵了沙雁一眼,又转向夜袭,“但是在三千年前,魔界的界柱就已经损坏了一次。”
“什么?”夜袭马上反应过来——三千年前,那场残酷的宫廷斗争?
后土笑了,不顾魔帝嘶吼着“不要说”,昂着头,满意地看着所有人惊诧又狐疑的摸样,轻蔑地解释着:“你们知道,界柱既损,是需要祭灵的。最先出问题的是神界的界柱,伏羲以灵和命相抵,保住界柱——然后是仙界,北斗那个老家伙倒不是怕死,而是不能死,因为星宇司命,若北斗陡然衰落,六界命数皆变,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仙界消失,然后给神界为奴。人界的,祭灵的是黄帝。”说着看了沙雁一眼,沙雁皱眉,那一眼,似乎别有深意。
“那我父王为什么……”夜袭双目陡然睁大——因为,他已经想到了真相。
魔帝见大势已去,缓缓闭上眼睛,喃喃道:“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