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在沙雁怀里虚弱地小声:“我知道她……当年,姬轩辕和我父王大战蚩尤的时候,旱神女魃奉女娲娘娘之命前来相助。但是那一役后,她法力耗损过大,走火入魔,危害人界,被女娲封在了瑶池之下……她很恨女娲……刚刚女娲秘境被毁,她应该是感到了女娲的力量,才过来的……”
“知道了,别说了……”沙雁小心护着虚弱的精卫,心里懊悔万分——果然不该把她牵扯进来的!
“啊!”红梳也被女魃狠狠甩到一边,那面目狰狞的女神一步步走向金殿大门,一脚踹飞跪在大门前的九虞,发出一声凶狠的低吼,十指扎入石质大门,惨烈地嘶叫——“轰!”石门竟然被就这样被硬生生撕碎,当然,女娲秘境的封印也狠狠击中了女魃的胸口,但是,已经被仇恨折磨疯了的女神吐了口血,完全没有退却之意。
金殿里面的景象清晰可见,沙雁又是惊讶又是担忧——如月四肢紧抱,闭着双目,喃喃低语,似乎把自己蜷缩在一个结界里。而被结界阻隔的纣王愤怒地嚎叫着,却无法始终突破。
“这是——”扶着墙站起来的红梳也是十分惊愕,难道,除了天生慧眼,如月身上还有其他的力量……
“什么人……”纣王发现门被打开,看见女魃,两张修罗面孔相对,谁也不肯退却。
“杀,杀……”女魃盯住如月,露出了獠牙,“女娲……”
如月似乎没有知觉似的,继续闭目低语。
“她是我的!”发现女魃的目标也是如月,纣王立刻扑过去,想赶跑这位女神。女魃自然无所畏惧,狞笑着伸出利爪——
“大王!”焦黑的利爪穿过的是九虞的胸膛,鲜血淋漓而下,美人凄婉哀鸣。
“九虞……”红梳看着,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她是不喜欢这只狐狸精,但是,这般死法,确实太过凄惨。
女魃拔出手,九虞软软地倒在纣王怀里,罗刹般的帝王似乎愣住了,盯着怀里失去生气的九虞,没有一丝反应。
女魃不管他们,继续走向如月,伸出染着鲜血的爪——
“如月!”如果不是精卫死死拉住,沙雁就径直冲过去了。林逸风和红梳也想阻止,但心中清楚,在上古大神面前,他们微弱如蝼蚁……
“啊!”忽然,女魃发出凄厉的惨叫,倒在地上不断翻滚,双手还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似乎极为痛苦。
“这是——”在沙雁的惊疑中,一个银蓝色的光点慢慢幻化成一个倾国倾城的人:官净月。
“哼,这个小姑娘也是你能动的?”无视地上挣扎得白眼外翻、口吐鲜血的女魃,官净月走到如月身边,伸手,在她耳边一打响指。
“呵!”如月猛然惊醒,“钟师兄!”急急向被林逸风伏着的钟神秀跑过去。
“放心吧。”官净月走过来,手指一指钟神秀,那水蓝长袍上的血迹立刻消失,折断的骨头也瞬间恢复,“你都把力量渡给了他,他怎么还会有事?”
“什么?”林逸风和红梳同时惊愕,紧盯如月。
如月小心地把依旧昏迷的钟神秀抱到自己怀里——没错,被锁在金殿中时,她自以为求生无门,便想凭着意念将自己的力量渡给钟师兄。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被伤成这样,这份情,她实在不知如何还……
她不知道传递法术的方法,但是,冥想中,她感觉到自己能做到——之后,她就有如陷入了梦境,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过下次别这么做了。”官净月一边替其他人疗伤,一边无奈地提醒如月,“女娲神力可不是一般人受的起的,你这一传,虽然对他不算坏事,不过,要消化这些法力,他还得多晕几天。”
“知道了……”看到钟神秀没事,如月总算放了心。轻轻为他理好凌乱的发,万般柔情。
从沙雁怀里被放下来的精卫看着这唯美的画面,莫名……有些羡慕。
“原君,你这样会不会……”红梳还是有些担心。原君莫屹跟神界有契约,不可插手六界事务,条件是神界任由共工隐居不周山,不再追问。可是这次原君出手缚住女魃,间接干预了惑星九虞的事……
“放心吧,就这点事,那帮老家伙还不至于跟我较真。”官净月无所谓地耸耸肩,“再说了,女魃可是天界逃犯,重罪在身,玉帝恐怕还得谢谢我。”
“但女魃就算有罪,也该回天庭受罚,不需劳烦原君动手!”威严而刚毅的声音,自然属于耀眼高贵、威风凛凛的人。
身着炎甲的将军,浓眉火目,英挺而俊朗。在上古诸神飘零归隐的当下,只有他维持着一番赤胆忠心效忠天庭,用自己的严正脊骨支撑起渐渐奢靡腐化的天庭中,神的尊严。
他,是司火大神,祝融。
“请原君放开女魃,祝融带她回去向玉帝复命,玉帝自然会给原君一个交代。”
“是你啊!”看着熟悉的祝融,官净月勾起一抹冷笑,“我若不放呢?”
祝融看了一眼已经挣扎脱力、奄奄一息的女魃,微皱眉头,但立即就收起那不经意中流露的关切与担忧,转向官净月:“那原君待如何?”
即使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脾气和法力一样高深莫测;即时亲眼看见,愤怒中的莫屹将同为上古大神的风神逐苍打的形神俱灭;即时心中明了,眼前这个人,对自己十分厌恶,甚至可以说是憎恶。
但是火神祝融的骄傲不允许他退却,何况女魃还在他手上。
一旁的几个人紧张地看着,不敢出声。
“其实,祝融,关键不在于我想怎么样,而是你。”官净月一打响指,女魃的痛苦消失,但是由于挣扎了太久,已经没有了力气,瘫软在地上。
官净月展开笑颜,继续说:“女魃强行破开女娲秘境的封印,身受重伤,又被我打伤,现在恐怕是虚弱得很啊。你说,现在的她,还能抵御瑶池冰狱的寒气吗?不如,你直接回去告诉玉帝,说女魃被我杀了,然后随便找个地方把她藏好——这对火神来说,轻而易举吧!”
“不劳原君操心。”祝融走上前,抱起女魃,“祝融自会带女魃回去复命。”
“女娲,我要杀了你……”即使身受重伤,女魃仍在疯狂地释放着杀气。
“魃,你清醒一点!”被祝融紧紧搂着的女魃愤而张口,狠狠咬住祝融的肩,长长的獠牙刺进肉中。祝融忍着剧痛,将女魃抱得更紧。
正直高贵的火神之血溢满口腔,女魃不禁呻吟,被仇恨蒙蔽的心灵渐渐明晰,那一身恐怖的焦尸模样。
芬绦红绶,皎净明颜,这才是当年倾倒诸神的女魃,天帝伏羲最美丽的女儿。
“融哥哥……我又发疯了吗……”不想啊,可是被仇恨充盈的心魔性深种,即使是最纯净的瑶池圣水也洗涤不净。
“没事了,女魃,我们回去……”祝融抱起女魃,离开。
“即使是自己深爱的女子,在天规戒律面前,也一文不值吗?祝融,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官净月在他身后冷笑。
祝融脚步坚定,丝毫不为所动。
“无趣的家伙……”官净月蹙眉,“不过天上那些神里面,也就只剩他还像个东西。”
“走吧。”官净月招呼着几人,“该回去了。”
“等等!”忽然被人拦住——原本一直呆呆地抱着九虞尸身的纣王,忽然拦住官净月,几乎是吼道,“你能救她吧,快救她!”
千年的纠缠,是爱是恨,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了。但他,确实不想就这么看着九虞死在自己面前。
官净月定定看他——虽然他法力无边,但是他不可以改变生死轮回。这不仅仅是跟神界的契约,更是他对这个世界应负的责任……
纣王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对上眼前这个有绝色姿容的人双瞳闪耀的银蓝,一时间心志全被摄走,只留下耳边幽幽的低吟:“忘了吧……”
记忆瞬间被粉碎,九虞杀生无数换来的身体也一瞬间消失——但同时被脱去的,还有身为纣王的罪恶、冤孽……过往的一切,都被银蓝化去,只留一个干干净净、无知无觉的灵魂,被直接投入轮回道,转世重生。
“反正人都死了,就不必躲过纠缠了吧,嫏媛上仙?”官净月笑问红梳。
“明白了……”红梳默默地看着九虞的尸体化为本体红狐,又渐渐分解成星尘,消散在石洞中,不禁想起师父巫山神女的教诲:“红梳,情即是孽,你万万不可动情。”
情即是孽……
“姐姐,你值了……”虚弱地抱着一只玉琵琶,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的凤来眼中泪花晶莹,“大王心中是有你的,姐姐……”
“走吧。”官净月带着沉默的众人离开。
风波……已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