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此话一出，我和秦无鸣至少傻了两分钟，卫子夫因为我俩的傻掉也傻了，毕竟进出茂陵对她来说跟回自家后院差不多，实在不理解我俩为什么如此犹豫。为了从长计议，我俩哄着卫子夫吃了一些东西，说是她附体的女孩子身体太弱，支持不住了，可看着千古一后啃“人类的食物——火腿肠”，依然有些忍俊不禁。
吃饱喝足，又睡了一大觉，再醒来已经第二天下午了，我和秦无鸣趁着卫子夫还没睡醒，赶紧嘀嘀咕咕。
“姐，我俩真跟着去茂陵里啊，这算不算盗墓啊？”
“我们是去还东西，又不是拿东西，这青铜剑就算是盗墓出来的，也得算到卫子夫头上，是她自己盗出来的。”
秦无鸣咽了口吐沫，“听说茂陵两千年来被盗掘多次，除了这青铜剑还能有好东西吗？”
我狠敲了秦无鸣脑袋一下：“你想什么呢，还真打算偷出点儿东西啊。我告诉你，史书记载汉武帝也是玉匣裹身下葬的，虽然茂陵多次被盗，但你有听说他的玉衣现世吗，一定是盗墓者都未能接近大墓核心。”
“正是”，身后一阵咯咯的笑声传来，原来卫子夫醒了。
她手抚长剑说：“此剑乃我与皇帝庆生之物，因剑首铸有皇帝乳名，故从未使用，此次也是无意中从陪葬兵器中找到。请两位陪我下墓，一是物归原主，让它继续代替我陪伴小彘⑤吧。二者，是想请二位做见证，我与夫君话别。”
看着她眼中的一片柔情，我和秦无鸣欣然点头。
卫子夫所说的茂陵入口，就在附近一棵大树下，我和秦无鸣看着那一道比狗洞大不了多少的缝隙流汗，“这是盗洞吧”，秦无鸣嘟囔，我掐了他胳膊一下，“鬼吹灯和盗墓笔记看多了吧”。
谁知卫子夫点头答“是”，然后皱着眉说，“盗墓者确有本事，盗洞切中的都是大墓的薄弱之处。”
我和卫子夫挤进盗洞还算容易，可是把秦无鸣这个一米八多的帅哥运进去着实费了一番劲。在盗洞里爬了大概50米，就进入了一条青石墓道，秦二少在我耳边窃喜“跟着本家下墓就是好，肯定不用担心踩了机关什么的。”
很快，我俩就被浇了一盆凉水，原来卫子夫劝我俩陪她下墓的理由都是假的，真正的原因是想让我俩帮她把被盗墓者破坏的机关都修好。之后，我俩就跟土拨鼠一样，一会儿忙着把被掩埋的陷阱重新掏好，再覆上伪装；一会儿跟重达百斤以上的弩箭较劲，怎么放回到隐藏在墓道顶端里的弩机上；一会儿又反复测试某处的铜网机关，小白鼠秦大帅哥被倒吊起来N次后，卫大皇后对机关的灵敏性终于满意了。
直到我俩灰头土脸从一处隐藏在墙壁的机关后面钻出来，确认把翻转钉板固定好以后，背靠背一屁股坐在地上，卫皇后终于大赦天下：“好了，前方为藏兵室，隔壁乃主墓室。”
我和秦无鸣一人喝了一袋牛奶恢复体力，终于爬起来跟着卫大皇后步入藏兵室——一个大约两百余平方米的青砖石屋，刘彻果然还是个尚武的皇帝，陵墓里的兵器室竟然修这么大，中间都不得不用立柱支撑，幸亏立柱也是青石的，否则早塌了。
其实，说这里是剑冢，更合适。因为顺着我们手里的手电光扫过，发现除了靠近一侧墙壁放着的一些戈、钺、戟等兵器外（大多长木柄已腐烂，只剩金属兵器头），其余多数都是剑，只是兵器架子都大半腐朽倒塌。更让人唏嘘不已的是，卫子夫指着地下一堆黑乎乎的残剑解释，这些都曾是被奉为神兵利器的铁剑，铁器的量产，让青铜器逐渐束之高阁，变成了礼器、祭器、私人藏品。她抬头看看悬挂在各处墙壁上依然金光隐现的青铜剑，“可终了，纯铁之剑皆腐败不堪，唯我铜芯之剑方可度千年、守精魂。”
卫子夫说着说着，并没有马上要把手中的小彘青铜剑重新挂到墙上的意思，而是踱到门口附近突然转身问我：“小茶姑娘，听无鸣言，你因枯骨夫妻临终遗言血气逆行，可有此事？”
我虽然诧异，但依然答道：“是。我本想向恩爱500载的夫妻请教何为爱情，他们回答‘夫妻一体，爱恨无时，魂归之处，爱恨无言’。我理解大概意思是夫妻在一起的时候，爱与恨是没有时间去细想细说的，等到夫妻亡故，也没有必要说爱恨了。”
“呵呵呵。”卫子夫冷笑道，“如此，小茶姑娘也是为爱所伤之人，但或许枯骨夫妻灵魂将逝，语焉不详，你错解了。”一边说，她一边拿着青铜剑在青石地面上刻画起来。“你来看”，她引我到近前，原来她在地面上刻下两行字：
“夫妻一体，爱恨无识，魂归之处，爱恨无掩”。
我如遭棒喝，抬头看她，她眼中又露出那耐人寻味的可看穿一切的似笑非笑。此时我为了看她写的字，已跟她并排站在一起，同样是后背冲着门口，还没等我探究她到底何意。突感背后阴风袭来，我仅来得及用左臂把卫子夫推到一侧，就后背一阵剧痛。
剧痛中我瞬间失聪，之后，在我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如电影慢镜头一样缓慢。我看见秦无鸣从一侧大喊着奔过来，而背后伸过来一条坚实的手臂接住了我飘摇的身体，我努力扭头，是秦少言，好像他同时把一个人摔推了出去，那人的手里握着一把鲜血淋漓的青铜剑。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原来是闵姨啊！”
接着秦少言跟秦无鸣说了什么，秦无鸣担心地看了我一眼，但转身抱起刘蘅芜出了兵器室。
身体已感觉不到疼痛，我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感觉秦少言抱着我的手臂微微颤抖，我快死了吗，他为什么哭啊。
可突然我瞳孔收紧，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腰部迭起，一条腿扫出，将秦少言推到兵器室外，同时擎住了闵姨的手，和她手里刚才竖在秦少言背后的青铜剑。
我劈手夺过青铜剑，左手掐在闵姨脖项，右手剑花挽起剑气指天，剑上鲜血顺着剑槽回流到手上，厥阴经气血瞬时逆转，一股阴厉之气以我为圆心在兵器室荡漾开去。
（我这是在干什么，要杀人吗，不，不要，谁来救救我，我怎么了？）
我心中百转千回如过百年，可一切都在刹那间，阴气激荡到墙壁时，所有青铜剑铮铮作响，纷纷如遇好友般与阴气混合飞卷而回，我掐着闵姨静立在青铜剑飞旋而成的暴风眼里——
就在这时，两个声音在我耳边炸响：
“小茶！”
“小好！”
我失去意识前，刚好撞见闵姨凄凉的眼神，和她微动的嘴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