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下乡调研
淮海平原瀚垠无边，是典型的冲积平原。由母亲黄河所携带的大量泥沙在此大量沉积，土层深厚，最厚的彭城一带深达达5000米。最主要耕作土壤就是这沉积的黄潮土，耕性良好，矿物养分丰富。在鹿呦山一带也大面积出现黄泛前的古老旱作土壤──沙姜黑土（青黑土），这也是制作蛋壳黑陶的唯一原料。气候属于暖温带湿润或半湿润气候。四季分明，冬季干燥寒冷，夏季高温多雨，春季干旱少雨，蒸发强烈。春季旱情较重，夏季常有洪涝。主要粮食作物有小麦、水稻、玉米、高粱、谷子和甘薯等，经济作物主要有棉花、花生、芝麻、大豆和烟草等，是中国的重要粮棉油生产基地。
坤厚的大地滋养了生于斯长于斯的淮海人们，世世代代繁衍不息，物华天宝，地灵人杰，7000年前这片土地上就出现了文明，智慧的人们就创造了最早的机床“转轮”，拉坯制作他们引以为荣的产品黑陶，并把最薄的蛋壳高足黑陶杯祭献给他们心目中的太阳神。九夷部落组成联盟，形成一个强大的国家徐国，这是世界上最早的国家政权，比已经被考古发掘证实的夏王朝殷还早500多年。徐国镇国之山曰艾。因遍山艾草而得名。艾系中药，可以疗疾《诗经》云：“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情意脉脉的成语即缘与此。
艾山北侧的310国道上，一辆别克G8商务车朝艾镇急驰而来。偌大的车里满满当当的坐满了彭城市农改办的一行7人。根据赵士民拟订的行程安排艾镇和梨园镇调研7天，富国镇4天，给出的理由是前两个镇路程远而富国镇最近而且大家都很熟悉，宗旭感觉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秘书长的安排他还是必须要遵从的，毕竟秘书长是综合科的直接领导，有句老话说的好县官不如现管。车离艾镇政府还有20米就走不动了，上访的群众把镇政府挤的是水泻不通，国土局的张明厌恶的说“又是一帮刁民在闹事，李师傅你鸣笛啊。”张明对下乡调研厌恶透了，心情也差到极点，他怀疑局里有人借着让他下乡调研的名号整他呢，让他在乡下受罪。司机李安全是农村出身，部队专业后才在小车班找了份司机的活，知道农村的百姓不是被逼迫的过分是不会闹出上访的事情来，种田的老百姓求的是过安稳日子。他求助般的看了看宗旭，由于农委主任朱名泉借口还有会议要开没来，此行人中宗旭无形中成了领队。宗旭便说“大伙都下车吧，走两步路就到了，再说以后走路那是家常便饭的事了，先适应适应也不是坏事。”说罢自己拉了车门下了车。滚滚热潮扑面而来，宗旭顿感喉咙象被呛了一下一样。大伙跟着下了车，朝镇政府院子走去，宗旭看见烈日炙烤下的老百姓们个个都汗流浃背，衣服上的汗水被太阳都烤出了白色的汗碱，一些上了岁数的老年人都摇晃着身子坐在40多度的地上强撑着，镇里却没有一个人肯出来。不由怒火心中烧，为人民服务就服务成这个样子？！这简直是不那百姓当人待啊。
宗旭让李安全从车里搬出一箱矿泉水给人群里的老年人分分，百姓看他是官员模样就纷纷围上来要说说情况，楼里办公的人可能已经接到市里要来调研的通知了，看到宗旭在给群众分水，便跑去给镇长董展堂汇报，董展堂立马从椅子里跳了起来，趴近窗户看到宗旭一行人已经走在人群中了，心说坏了，赶紧吩咐人给派出所打电话出警，让副镇长出去安抚百姓先把条件答应下来，打发走净了眼前再说。自己在洗手间用水把头发、脸和肩膀的衣服打湿水，装做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去接宗旭一行人，大老远的就伸出手去捉宗旭的手“宗大处长，不知道你们来的这么早，辛苦辛苦。”跟在后面的几个人随着副镇长和百姓周旋。
宗旭看着董展堂满头满脸的“汗水”不好说什么，进了院子，心里嘀咕此人能量很大啊，在一群人里准确无误的找到自己，并准确报出了自己的级别，他不知道的是早就有人用微信将他的照片和信息私信给了董展堂。可是令董展堂恼火的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了上访，正琢磨对策呢，宗旭就到了，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宗旭宗许居然下了车，以往根据他的经验下乡调研的人惟恐碰到群众上访，遇到了都是躲着走，大多数司机都熟悉有个后门，从那里出入，今天这个司机也******不长眼，可能是个生蛋，不然就是故意给他董展堂上眼药呢。
在镇凉爽的会议室内，宗旭一行人正在听董展堂照稿汇报，宗旭对此类汇报不感兴趣，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基层单位汇报的材料和现实差距太大，甚至有些地方做的更过分，只能用南辕北辙来形容，你坐在会议室里听汇报那不要搞调研了，因为你满耳朵里都是形势大好，前景喜人，百姓拥护，千篇一律的四海升平。但是报告你又不能不听，因为这是该死的“规定程序”。不过在董展堂准备长篇大论式的汇报前，宗旭给他设定了一个紧箍咒“董镇长，你看我们一行人都是年轻人，长篇大论对我们毫无意义，年轻人坐不住，咱来个干脆的，把你那干货倒出来需要多长时间?”董展堂一楞随即笑了“半小时，半小时足以。”
半小时结束后，宗旭拿出一张日程表递给董展堂:前五天下村，一天镇区，最后一天听取群众意见。董展堂看了心里一抽搐，听取群众意见，你这不是捅马蜂窝吗?但脸上依然笑容满面“宗大处长真是年轻干练啊，30个行政村，128平方公里可是难以想象啊。吆都12点了，艾来大酒店给同志们接风。”宗旭拒绝了“谢谢董镇长的好意了，我看就镇食堂吃个工作餐算了，现在反四风挺紧张的。”宗旭打出这个旗号董展堂不好说什么，心里嘀咕此人果然是个刺头，打着哈哈说好好好，党和人民有这么好的年轻干部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陪着一行人去了食堂，心里暗想******装什么装，还不是走马观花，走个形式，你要是******真把30个村转个遍，我还真服气你。他不知道的是宗旭已经通过大数据把三个乡镇了解的七七八八了，这次下来就是想了解一些数据掌握不了的情况，比如民意。
艾镇宗旭还是比较了解的，他曾经在这个镇的高级中学度过了他的三年高中生活，何况他的家就在流过艾山西弯泇河上游十五公里的小村子里。泇河流域在上古时就属于东夷部族繁衍生息之地。1988年发现的位于西泇河之滨的官庄遗址距今约有6500年左右，属于中国新石器的大汶口文化。但几天调查下来，情况还是让宗旭一行人吃惊不已。全镇10万人口中已经有65%的青中年外出打工，留守在家中种地的壮年人什么罕见，大多数是一些年龄在60岁以上的老人，这一比例达到了14%，留守儿童和中学以内的适龄学生达到比例为15%。农村空巢现象严重，好多农地都在撂荒，即使耕种的田地种植农作物品种也十分单一，一年两季的小麦和玉米，由于劳力不够，农民开始无度量的使用大量的农药化肥和除草剂，造成污染十分严重。大量农村水利设施老化严重，排水水沟积淤严重，农田分割严重，无法规模种植。一些村虽然有些种植大户搞了规模种植甚至上了一些大棚等农业设施，但租赁费用极低，平均一亩年租赁费用500元/亩。留守的人家但凡能挣扎劳作的也不愿意把农田出租。农村合作社虽如雨后春笋般崛起但也如同天上流星般飞逝。
现在最甚者是有一种十分严重的倾向:农地挤占现象严重，村集体在利益的驱动下，受一些企业老板鼓惑强行占用农田建设工厂，而且上的都是污染严重的产业。宗旭前几天碰到的群众上访就是百姓听到传闻说镇政府筹划借着中央坚持公有制主体不变旗号计划大上项目，大建工厂，直接甩开农民直接和村集体签用地合同。宗旭对此深恶痛绝，他计划为这些百姓做点事情，因为故事好象又要重演。前几年在彭城市已经出现类似的事情，一些城中村也借着集体名义把大量的农田征迁款截留，一个小小的村委会握着几个亿的现金，村干部们是坐奔驰开奥迪天天饭店洗浴中心，百姓一年到头也就是在春节时领桶油发袋面和几张洗澡票。以集体的名义挥霍百姓的血汗，中央的精神到了一些地方就会被别有用心的贪官故意念歪，以图中饱自己的囊袋。
夜不能寐的他开夜车写了一份初步改革草案，计划回去继续完善。主线是在坚持土地公有制性质不改变、耕地红线不突破、农民利益不受损的三条底线不突破原则，全镇以村为单位进行产权改革，实施土地确权，一是农民个体的三权三证:承包土地的经营权、宅基地使用权、宅基地上盖的房子的产权，把农民的已有产权做市实。二是将集体产权做实，将产权下的集体财产股份化，一部分作为公共基金用于发展公共事业，一部分股份化到人，产生的利益扣除运转费用打入村民的私人帐户。在推农改的同时实施城镇化，只有在推行城镇化的进程中才能确保耕地红线不被突破还能更好的利用农田和增加耕地面积，因为宗旭跑遍了128平方公里发现这个艾镇地理很特殊，一方面是艾山山坡地贫瘠的无法利用甚至连果树都生长的不好，而各个村子却由于历史原因都坐落在肥沃的沙姜黑土地上。艾山荒芜的北斜山坡广阔的足以建设容纳20万人口的小市镇，腾出的可耕地面积可以多出来40%。由改革释放出的巨大红利足可以让艾镇居民过上舒适的现代生活。
第六天在镇区考察，董展堂安排参观几家拿的出手的镇属企业，宗旭提出要多看两家企业点名要看港资投资的艾宝银杏生化制品公司。董展堂很为难，现在这家企业日薄西山濒临破产了，他不知道宗旭葫芦里卖什么药。其实宗旭另有深意，他知道虽然这家公司现在陷入困境，濒临破产边缘，但是其具备年产100吨银杏银杏黄酮生产能力，同时拥有能加工银杏干青叶3000吨的烘干厂实在是硬邦邦的实力。更重要的是它可以消化艾镇在田180万株银杏果林年产的25万公斤果和4000多吨干银杏青叶。如果对改企业技改提档升级转型，完全可以构成一条农工研产业一条龙的现代绿色经济产业。
艾宝银杏生化制品公司总裁巢鹃听说市农改办来调研，早就鼓足了劲，一大早就把自己收拾的整洁干练，她觉得能不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看今天了。这个药科博士最近被公司事务缠的头昏脑胀，港资因为企业效益不好已经闹撤资好几回了，最近港资发了一封告函，计划将其股权拿到产权交易所拍卖，看起来是这次是铁了心动真格的了，因为没有资金支持巢鹃推动的两个银杏提取物药品申报也停顿下来了。
她正坐在办公室等着镇政府通知呢，车间小王就跑进来了“巢总，你快去车间吧，宗主任已经到了。”巢鹃吃了一惊，好高的效率!赶紧望车间跑，宗旭看见气喘吁吁的巢鹃大笑“巢总，看把你给忙活的，我们又不是什么高官贵人。不好意思没打招呼不请自到了。”巢鹃赶紧上前握住宗旭的手“宗主任，现在已经没人敢上我公司考察了，个个都躲着走，你能来就是我们的大救星。”宗旭笑了“巢总啊，你是端着金饭碗要饭啊，谁敢施舍你啊。”巢鹃一听大喜过望，看来今天早上的喜鹊没白叫啊，她带领大家参观了公司车间并破例邀请农改办的同志参观了生化研究室，她满腔热情的向一行人介绍了两款新药研究和申报进展情况。宗旭一一记录，随后和巢鹃单独进行了详谈，巢鹃听的是热泪盈眶，她表示如果宗旭阐述的前景能现实实施的话公司将把全部资源调动起来配合艾镇农改。
最后一天是听取群众意见，老百姓到是积极拥护农改，只是他们的的意见都集中在一个问题上，谁来主持这次农改，村里和镇上的所做所为已经无法让他们放心，不如你宗主任下来做这件事。宗旭很为难，怎么会闹出来这么一出戏，他不知道的前几天下村调研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认出现在的宗主任就是当年的“剑客”。
剑客是宗旭当年高考时得的一个外号，在高三刚开始他就得了严重的鼻窦炎，要说现在鼻窦炎不算是多大的事情，但是当时农村医疗条件差，村里著名的中西医结合的老医生也是医错了病用错了药，天天给他打滴流用一些地米之类的激素药，时间长了连上课都困难，看黑板都看不清楚，一段时间走路自己都感觉脑子里有水晃悠声，父母吓的让他在家里修养，然而他没闲心修养，竟然在家里闭门造车“自备高考”，将近一年没上课的他报名参加高考时，全校都感觉他只是“打酱油的”，然而发榜日子到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眼，这状元竟然是他，而且艾中这个乡村中学建校70年也只有他一个人靠考上了南京大学，最神奇的是他的高考分数竟然超过当年清华大学分数线30分。校长扼腕叹息，师生们到是钦佩异常，说这真是剑客风范，出手非凡啊。
剑客的诸多著名事迹又被一些好事的人翻出来共大家咀嚼，他当年为及时到校可以在大雪纷飞的冬天赤脚趟过寒冷的泇河、宿舍停电他可以在狂风怒号的大街上披着大衣蹲在路牙旁的路灯下读一整夜的书、甚至在上厕所时也手拿一本书，最离奇的一次是眼不离书的他竟跟着前方的女同学顺进了女厕所而引起狂澜风波。
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彼此交谈的不是剑客，他们津津乐道的是现今来土改的年轻人竟然是当年领着大伙进行第一次土改的老革命谢广法的亲外孙，看起来这是“天意”。
说起老人们津津乐道的谢广法，那更是传奇的人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