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绮筝看见元帝的神色,低下头去忍俊不禁。
“放心吧,有我家贵人相助,包公子高中状元。”那人胸有成竹地道。
“这么多求助之人,可状元只有一人啊,岂会人人都高中。”文月疑惑道。
那人便语无伦次解释道:“这个……这个还得看个人造化,依我看只有像公子这样的大才子才能高中,公子出手阔绰,我家贵人肯定会全力相助。”
元帝撇了一眼那人,拱手道:“借你吉言。”
穿过好几条小巷后撞见了客栈里的富书生,拿着一本用布包裹起来的书,神色极为高兴,见到元帝他们表情忽然严肃起来,将书藏在衣中掖着,怕被人瞧见了抢了去,蹑手蹑脚小心翼翼擦肩而过。
“就在前边。”那人指着一处虚掩着门的临街铺子,这条小街街不如城门大街热闹,人烟稀少,周围店铺并不多,一半是关着门的。
元帝他们跟着那人进了店子,一间字画铺,店内小二引着几人上了楼,楼上堂中坐着一男一女正数着桌上的银子,见几人到来,收拾好银两,关上箱子,男子站起身拱手道:“在下方江,这是贱内傅氏,几位请坐。”
那女子跟着欠了欠。
“公子请。”李常海道。
元帝落座,傅绮筝和文月站在元帝身后。
“一看公子仪表堂堂,两位侍女都如此天香国色,公子不中还有何人能中。”方江奉承道。
“在下自认勤勉,但五次临试却一次未中,今日偶然听闻袁兄是位高人,还望方兄指点迷津。”元帝客气道。
“诶,高人不敢当,倒是有些独门密法。”
“有何密法?”
方江挠头支吾:“这个嘛,密法岂能随意说出……”
“常海。”
“是。”李常海会意,又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
元帝折扇一指桌上的金子,笑言:“这是给方兄的见面礼,若方兄不吝赐教,自有重金相酬。”
方江示意其妻收好金子,半直起身凑到元帝面前,小声说道:“什么密法都不及知晓考题。”
元帝微微一惊,皱眉疑道:“袁兄怎会知晓考题,朝廷一向重视科举,试题更是重中之重,连在京朝臣都尚不得知,何以至外露到素州府。”
“朝廷要举办科举,那就得有出题之人,其他人不得知,但出题人当然知道,不瞒兄台,我与那大人有些交道,自然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
“哦?方兄所说的出题人是?”
袁江缓缓说道:“当然是御前一品重臣,傅大学士。”
此话一出,除了元帝大惊外,后面站着的傅绮筝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元帝侧目,微微摇头,傅绮筝这才按捺住几欲开口质问的冲动。
“大学士远在京城,距素州何止千里,岂会与方兄相识。”元帝笑道。
“兄台别不信,大学士祖籍便是素州,不瞒兄台,我夫人与傅家是表亲,去年大学士的千金来素州探亲,一不小心掉河里了,还是我夫人救了她一命,为表示感激特地送了我夫人一副墨宝,傅大人和傅夫人对我夫妇也是有求必应,如此我们便亲上加亲了。”
“大学士几位千金早已出嫁,尊夫人所救的可是大学士最小的千金?”
方江随即拍桌说道:“对对,正是那位被大学士视作掌上明珠的小女儿,叫……叫什么真儿还是琴儿的,你看,有了这层关系,想知道考题便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元帝回过头看着傅绮筝也是哭笑不得,文月更是憋不住笑出声来。
见几人不信,方妻从桌底拿出一卷字画打开来,方江一板正经地指着字道:“兄台别不信,你瞧这便是傅小姐留下的墨宝。”
元帝回头向李常海使了个眼色,又吩咐傅绮筝和文月道:“你们过来坐,一起瞧瞧傅……傅小姐的……墨宝。”本想严肃些,却还是忍俊不禁。
傅绮筝和文月坐了下来。元帝和傅绮筝仔细瞧着那副字,写着“好山好水好素府,仅以此作赠恩人”,落款是傅小女。
元帝骤然而笑,赞道:“傅小女果真一代才女呀。”
“大家闺秀,瞧这字写得多好。”方江神色骄傲。
傅绮筝悄悄白了他一眼,对着方江莞尔道:“方公子今日出手助我家公子,那我便也写几个字赠与二位贵人如何?”
“甚好。”方江更加欢喜了,立马吩咐小二取来笔纸。
傅绮筝思索片刻,提笔徐徐写到“真学且恨仕运荒,乃遇贵人方无谬”。
刚落笔元帝便忍不住笑了,文月掩嘴一笑,赞道:“姐姐字写得真好,旁边这位傅小姐恐怕十年八年比不上了。”
“姑娘这话不能乱说,傅小姐可是大学士的千金,岂能随意嘲弄,是为不敬,不过这位姑娘的字倒真是……写得好,写得极好。”方江仔细看着两行字,又疑惑道,“这方无谬是何意?”
“就是错不了,遇见相公你就错不了了,一定能考上状元,人家姑娘这是夸你呢。”一直未开口的江妻笑说道。
“原来如此。”方江连连点头,又看向元帝:“兄台这下信了吧。”
元帝折扇一摇:“自然是信了,那方兄需要多少酬金。”
方江倒也不急着回答,从衣袖里取出一本书,正经道:“我这书里不光有题目,还有我遍寻名家所写的范文,可保兄台高中无忧,开价一百两。”
“一百两这么多。”文月惊道。
“一百两换一个锦绣前程,千值万值啊。”
“我的管家去拿银子了,方兄稍候。”
傅绮筝回头,果然不见李常海了。
楼下一阵喧闹,不一会儿几个衙役冲了常来一把拿下了方江和其妻。
“你们干嘛。”方江挣扎道。
随后一位身着官府的官员走上楼来,对元帝拱手道:“傅公子,卑职不知所辖之处竟有如此胆大妄为行骗之人。”
方江一个劲喊道:“何大人,我们什么也没干呀,冤枉,何大人,我与傅大学士可有交情,你若把我弄出好歹来,定要你官职不保。”“住口,还敢诽谤傅大人,在你面前站着的正是傅大学士的公子和千金。”
傅绮筝不解地看着元帝,元帝倒是一脸坦然。
“什么。”方江顿时吓傻了,方妻挣扎着跪下求饶,“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傅公子大人大量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你说你救过我,可绮筝自幼长在京城,此番还是第一次来素州,又何来去年救过我一说。”
“奴家去年确实救过一位傅小姐,那位傅小姐与傅大学士是真真的亲戚呀。”
何大人怒指二人:“住口,还敢胡言乱语,来人,押下去。”
衙役押走了二人,何大人对元帝拱手道:“让傅公子见笑了。”
“皇上圣驾正在明湖,不久后便会巡至素州,此事还望大人彻查清楚,万不可敷衍。”元帝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
“是是,卑职一定全力查办,卑职已在府中备好酒宴为公子和二位小姐接风洗尘。”
“我等还有其他事,便不登门打扰了。”
“那,公子多多保重,卑职告退。”何大人转身离去。
李常海拾起地上的所谓密法呈给元帝,元帝粗略翻了翻便丢还给了李常海让他收好,走到桌旁,拿起傅绮筝写的那副字,眼里皆是称赞之色:“你这字是你爹教你的?”看久了又不住微扬嘴角。
“是。”傅绮筝轻声应道。
文月挽着傅绮筝撇嘴道:“姐姐写得这般好,公子为何要笑。”
“那两个愚人看不出来,月儿你也看不出来?”傅绮筝道。
“就是两行字,还能看出什么来。”文月不解。
“字能竖读也能横读。”傅绮筝轻声道。
文月这才恍然大悟,指着字读道:“真乃荒谬。”又看向傅绮筝,一脸佩服,“姐姐好生聪明,字也这般漂亮,不如今天起姐姐教月儿写字如何?”
“之前教你弹琴,如今又要写字,没完没了了,倒是不怕教你,只怕你几天便没了兴致。”傅绮筝打趣道。
元帝神色微异,傅绮筝转眼看着元帝,好奇问:“何大人为何称公子为傅公子?”
李常海取出一块腰牌递予傅绮筝一看。
“这是哥哥的腰牌,为何在公子这儿。”
“既是微服出访,自然要有所准备,借你哥哥腰牌一用。”元帝边说边下了楼。
几人出了铺子,这街上本来没多少人,如今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看着三人议论道:“你看那便是当今大学士的公子和千金,来咱们素州府,听说过几日皇上也要来,这吹的什么风,贵人们都来了。”
傅绮筝闻言,在身后对元帝笑语道:“委屈公子了。”
“知道就好。”元帝头也不回淡淡道。
傍晚,几人找了一家酒楼用膳,如此一桌用膳还是头一次,傅绮筝有些拘束,倒是文月好似家常便饭一般自在。
“公子,今日正事儿算办了,咱们还没有好好游玩一番呢,岂不白来?不如把小二叫来问问,附近有哪些值得一去的地方。”
元帝点头默许,文月便迫不及待地叫来小二询问。小二一看元帝穿着不俗,必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随即说道:“咱们素州晚上最热闹的地方当数烟花三月,公子要是有兴趣,不妨前去看看。”
弱河之畔,灯火璀璨仿若无夜,风情万种,廊桥飞渡,桥下潺潺河流倒影着红灯笼,轻舟过往,舟上人弹琴弄乐,丝竹声不绝入耳。几人走过廊桥,抬眼便见一楼宇门前写着“烟花三月”,门前不少妙龄女子热情招呼着来往男客,脂粉气迎面扑来。
“没想到烟花三月竟是这种地方,公子咱们还是回去吧。”文月皱眉道。
“来……陪本公子喝上几杯,本公子对素州的美人儿可是想了很久啊。”
几人正欲转身离去,听到楼上的声音,元帝和傅绮筝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傅绮筝抬眼一看,那楼台上的身影甚是熟悉,转眼一看元帝折扇已将直指那人,满眼皆是怒色,厉声道:“凌彬蔚。”
凌彬蔚搂着一青楼女子,一手拎着酒壶,倒杯酒喝了才缓缓转过头来看向楼下,顿时大惊失色,没来得及咽的酒一口全喷了出来,丢了酒杯酒壶,瑟瑟道:“皇……皇……”,话还没说完便慌忙推开身边女子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