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筝凝视着那只镯子,一个久未提起过的名字浮现于脑海之中,一把拿过小太监手里的信和玉镯,撕开信封抽出里面薄薄的信纸,目不转睛地看着上面并不工整的字,眼泪顿然涌出,滑过脸颊,双手颤颤发抖。
“怎么了。”元帝察觉到了绮筝神情异样,问道。
绮筝读完信,泪眼迷茫,手顿然松开,一声清冽声传来,玉镯坠地碎裂成两半,信纸翩翩飞落,回过神来,推开小太监飞快跑出门去。
“姐姐你去哪儿?”文月急道。
元帝站起身,拾起地上的碎玉拿在手里仔细打量,眉头深锁着,问道:“这只玉镯,似有些眼熟。”
文月走到元帝身旁,拾起另一块碎玉,想了片刻,遂疑道:“这个玉镯和姐姐送给嫔妾的那只一模一样,难道是云清出了事?”
元帝闻言,不解,又问:“云清是谁?”
文月静静地看着手里的玉镯,缓缓说道:“云清是和嫔妾还有姐姐一同进宫的秀女,因犯了错,被罚去了浣裳局,大选前,嫔妾和姐姐去看望云清,发现她的日子过得不好,姐姐就把自己手上的镯子留给了云清,让她上下打点。”
元帝看向一旁的小太监:“你说这封信是谁写的?”
小太监答道:“回皇上,是浣裳局一个自尽了的宫女留下的,宫女名叫沈云清。”
听到小太监所说,文月大惊:“什么,云清自尽了?什么时候的事。”
小太监道:“回嫔主,就是刚才的事,奴才不敢耽搁,就赶紧给送来了。”
“原来姐姐是去浣裳局了。”文月望向门外。
“你也去看看罢,朕担心绮筝,她的性子太过……。”元帝轻声说道。
文月点了点头,微微一欠,领着宫女燕儿出了昭瑄殿匆匆向浣裳局走去。
绮筝一刻不停地跑向浣裳局,心下不住地哭喊着‘云清,你怎么这么傻,你这是在怪我们忘了你吗?你要本嫔内疚一辈子吗?你怎么能,怎么能’
浣裳局的门渐渐出现在前方,绮筝步子慢了下来,似觉得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缓缓踱到浣裳局门前,伸手支着墙,向里面看去,一团人围在院中,相互议论着。绮筝跨过门栏,围着的人看见绮筝走了进来,忙散开福身施礼,绮筝从人缝里看见了地上躺着的沈云轻,踉跄地走了过去,凌乱的发丝,发紫的面容,一条白绫仍绕在脖子上,安详得像是睡熟了般,绮筝跪坐在地上,双眸已无泪影,轻喊道:“清儿,姐姐来了,你睁眼看看,姐姐来带你出去,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姐姐不再是那个任人鱼肉的常在了,姐姐是容华,姐姐能救你出去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就这么走了。”
“你们都在这儿干什么,还不把她弄走,放在这儿也不嫌晦气。”一人厉声道。
“孙姑姑。”众宫女喊道。
一年龄稍长的宫人走了过来,冷道:“怎么了,一个一个都傻愣在这儿。”推开人群,看见了云清身旁的绮筝,惊道:“嫔主,您怎么在这儿。”
“本嫔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绮筝没有回头,淡淡道。
“回嫔主,出了这事奴婢也是痛心得狠哪,但也没办法,不过这浣裳局的人吃得苦总是要比其他的宫婢多出不知道多少,这丫头受不了,一时想不开就……。”孙姑姑满脸无奈道。
绮筝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一旁的木桌旁坐下,手搭在桌上,沉眼问道:“你是何人?”
“回嫔主,奴婢孙莲,是浣裳局的掌事。”孙莲恭敬地说到。
绮筝苦笑了声,嘲道:“一条人命,你这掌事姑姑一句痛心一句没办法就想推脱干净,倘若今日本嫔没来,姑姑大概也就不会痛心,不会无奈了吧,一切都平常无奇而已,本嫔说得可对?”
孙莲神色显得有些慌张,忙道:“这……这,嫔主这是说的哪里话,都是奴婢手下的人,就算嫔主没来,奴婢都是一样对待。”
“好,那本嫔就暂且信姑姑一回,姑姑还是说说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吧,本嫔也想听听。”绮筝面无表情的说道。
“放我过去,你们放我过去。”一个声音挣扎道,接着一个人影猛地跪在绮筝面前,拉着绮筝的裙角眼泪不止地央求道:“求嫔主救奴婢出去吧,奴婢要是再不离开这个鬼地方就会跟沈云清一样,被她们给折磨死的。”
绮筝顿然一惊,语塞道:“你……你说什么,折磨死,云清是被她们折磨死的?”说完,冷冷地看向孙莲
孙莲大惊失色,异常慌张道:“来人,快,快把这个疯丫头拖下去,别让她在嫔主面前说些疯言疯语。”
两个宫婢上前来欲将其拉走,绮筝忙制止:“慢着,让她把话说完。”
“嫔主,她只是个疯丫头,恐惊扰了嫔主,还是把她关起来的好。”孙莲解释道。
“孙姑姑,在这个丫头没把话说完之前,你最好一个字也别说,否则,下一条七尺白绫就是给你准备的。”绮筝冷道,语气渐重。
孙莲惊慌道:“是是,奴婢不敢了。”
“行了,你说吧。”绮筝沉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婢。
其激动地抬起头来道:“谢嫔主。”忽然神色茫然,看着绮筝愣了许久。
绮筝看着其面容,亦想了一会儿,惊讶道:“你是,夕蕊?”
“绮筝,不,嫔主,救救奴婢吧。”杜夕蕊央求道。
绮筝眉头紧蹙:“起来说话。”
杜夕蕊缓缓站起,擦去眼泪,慢慢说道:“是孙姑姑,孙姑姑垂涎于云清的玉镯,多次明讨暗夺云清都不肯给,于是孙姑姑就折磨她,让她受不了折磨而自尽。”
“奴婢冤枉啊,奴婢怎么会贪图一个玉镯呢?”孙莲忙跪下辩解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告诉本嫔这些,难道就不怕孙姑姑报复吗?”绮筝疑道。
杜夕蕊瞥视着孙莲:“孙姑姑收了云妃的好处,自然不会让奴婢苟活下去,奴婢能活到现在是奴婢命大,可是云清已经死了,难保下一个不会是奴婢,所以奴婢才斗胆向嫔主说明实情,求嫔主救救奴婢。”说完,又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文月缓缓走进门来,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绮筝看了一眼文月,回过眸子虚目盯着孙莲:“孙姑姑,她说的可是实情?”
孙莲一脸无辜的样子,道:“回嫔主,这个丫头一派胡言,奴婢若是垂涎于云清的玉镯,在她死后那玉镯必定在奴婢这里,绝无此事,嫔主若不信,大可搜奴婢的房间。”
“你胡说,你是想拿走云清桌上的玉镯,不过被小吉子发现了,你没能得逞。”杜夕蕊反驳道。
“你说的小吉子是谁?云妃娘娘又为何要买通孙姑姑害你。”绮筝蹙眉问道。
“回嫔主,奴才就是小吉子,奴才以性命担保,夕蕊姑娘所说句句属实。”小太监从文月身后跑了过来,跪在绮筝面前。
绮筝看着他,原来是刚刚送信来的小太监,问道:“本嫔问你,你为何要冒着性命危险把信和玉镯交给本宫,又为何要帮着杜夕蕊指认孙姑姑。”
“回嫔主,奴才喜欢云清姑娘,云清姑娘答应了奴才,等从浣裳局出去,就与奴才对食,可是没想到,就这么被孙姑姑折磨死了,奴才就算舍了这条贱命也要替云清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