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妃向前踱了几步,冷嘲道:“本宫当是谁如此不能规矩,原来是傅常在,看来常在日子过得十分惬意,大冷的天都有心思出来放风筝,没想到,本宫丢了东西也会有人捡。”
“托娘娘洪福,吾等才能如此无虑自在。”甄嫔恭敬地福了福。
华贵妃猛然转身看着甄嫔:“呵,你们倒是乐了,可是本宫不乐,拜傅常在所赐,本宫如今是闲得很,可是忧多了,如今,这纸鸢又抖落了本宫的梅花,本宫可就更难受了,你们说,本宫如何能释怀。”
“娘娘……。”绮筝正欲开口,甄嫔双眉紧蹙看着她,微摇了摇头,绮筝方才沉下头去。
甄嫔低眉道:“娘娘要放宽心才是不过纸鸢抖落的梅花并非娘娘的心结,娘娘话里尽指的另有其事。皇上虽将协助太后掌管**的权利交给了尹贵妃,并不代表娘娘就此失势,翻身的机会仍旧多的是。”
“甄嫔说得可真好听,翻身的机会,本宫明白,皇上已经很久没去你那儿了,昨天居然临幸了你,这是不是你翻身的机会?不过你最好别忘了,你再怎么翻,还是嫔,本宫可是贵妃,怎么做,用不着你来教。”华贵妃淡淡地说到,斜睨着甄嫔,唇角微扬。
“菱鸢何德何能指教娘娘,菱鸢只是劝娘娘放宽心而已,娘娘若仍耿耿于怀,臣妾也没办法,不过娘娘不必将此事归加到傅常在身上,毕竟绮筝至始至终都没拉娘娘下水,推娘娘下来的是尹贵妃和皇上,娘娘尽管记恨去吧。”甄嫔微微抬眸,淡然一笑。
华贵妃闻言,脸色阴沉,眸子里尽是怒色,厉声开口:“好啊,看来有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本宫就要你们看看,本宫应当记恨的,是何人。”侧过身,稍俯,凑到绮筝耳边,语气渐重。
绮筝顿然怔住,惶恐地看着华贵妃,华贵妃忽然掩嘴笑了出来:“放心,本宫不会把你怎样,毕竟你还是皇上的妃子,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行了,起来吧,不过你们抖落了本宫的梅花,如此好的梅花怎能埋没在土里,应当藏在心里才是,那么,你们就把刚刚掉落的梅花一片不剩得给本宫吃下去,本宫就当没发生过,不然,本宫就把看到的通通告诉皇上,结党营私的罪可比以下犯上大多了。”言罢,微微侧眼,冷道:“碧珠,还不快去把刚刚在地上的梅花,抓起来,伺候两位主子服下。”
“是。”碧珠隐隐一笑,走到树旁,俯身,伸手连同花瓣下的泥土一一抓起来,双手捧着,站在绮筝和甄嫔面前:“二位贵主请用。”
绮筝战战兢兢地站起,凝眸看着那抔土,缓缓伸出颤颤发抖的右手。
“绮筝。”甄嫔喊道。
绮筝顿住了,微微侧眼看去,甄嫔神色茫然,微微摇了一下头,绮筝方才收回手,沉下眼去。
“怎么,不肯吃?那好,本宫正要去向皇上请安,愁着没什么话头和皇上聊,二位妹妹可是给本宫解了一大难题,碧珠,咱们走。”华贵妃扬了扬嘴角,转身踱了几步。
“娘娘且慢。”甄嫔走到缓缓走到华贵妃身后,眸子里毫无神色,待华贵妃转过身来,便低眉从碧珠手里捧着的土中拿出一片残红缓缓放入嘴里。
华贵妃轻拍了拍手,笑说道:“好,本宫就知道菱鸢妹妹绝不会以身犯险,哪怕是根本不会有的险,呵呵,本宫的梅花滋味不错吧,还不快叫傅常在一块儿过来尝尝。”
“娘娘,花瓣臣妾已经吃了,至于傅常在,还望娘娘高抬贵手,这风筝是本宫放的,与傅常在无关,娘娘若是连同傅常在一起责罚,难免会落下话柄,有损娘娘贤德,臣妾也知道,娘娘绝不会乐意因小失大。”甄嫔抬头,双眸宁察着眼前人的神色。
华贵妃沉了脸色,窃下思了片刻,方才道:“既然妹妹担了此过失,本宫就无理由责罚傅常在,不过本该两人受的罚却要加在妹妹一人身上了,妹妹可还乐意?”
甄嫔颔首一欠:“臣妾愿一并承担。”
“好,那本宫就如妹妹所愿,妹妹就把这土里的花瓣一一挑出来,吃干净。”华贵妃嘴角勾起一抹隐约笑意,侧眼道:“本宫没闲心待在这儿看妹妹享用,碧珠,你就留在这伺候甄嫔娘娘吃完这些花瓣再回来。”
“是。”碧珠应道。
华贵妃转身离去,碧珠笑看向甄嫔,福了福:“娘娘继续吧,奴婢还得去伺候主子,娘娘快些好。”
甄嫔扫了一眼碧珠:“本宫知道,不会耽误碧珠姑娘太久。”言罢伸手拿来一片花瓣放入嘴里,欲伸手再取。
绮筝一把拉住甄嫔的手腕,红了眼眶:“菱鸢姐姐,不能吃了。”
“是啊主子,奴婢替主子吃。”后面站着的秋惜快步走了过来,顾不上分别哪是花瓣哪是泥,抓起碧珠手中泥吃了下去。
“奴婢也替娘娘吃。”晴初凑上前来,和秋惜一道抓吃着泥土,片刻后碧珠的手里空空如也。
“你们俩个丫头好大的胆子,竟敢不从娘娘的吩咐,贵妃娘娘可是要甄嫔娘娘吃,如今就算你们替主子吃了,可是华贵妃还是会追究的,你们就等着吧。”碧珠吼道。
甄嫔苦笑了声,启唇道:“这里就咱们五个人,如果你禀报娘娘说吃下花瓣的是本宫的宫女,到时候除你之外,我们来个抵死不认,受罚的不知是你还是本宫,不过本宫好歹也是皇妃,事情闹大了,本宫不怕惹上麻烦,但不知贵妃娘娘可有这闲心?还望碧珠姑娘识趣一点,是本宫欠姑娘人情好,还是本宫记姑娘的仇好,姑娘自己掂量吧,咱们走。”说完,看向绮筝,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碧珠愣了许久,哼了声,回去复命去了。
“菱鸢姐姐,今日……。”绮筝淡淡开口,忽然顿住了。
甄嫔轻摇了要头:“今日华贵妃是冲着你来的,抖落梅花算什么,只不过借题发挥罢了,不过你要记住,这是仇,本宫能屈能伸并不代表本宫能忘记受过的委屈,咽过的泪,本宫只是将其深埋在心里,一朝算,不过本宫无心与她们相争,只是逮住机会让她们难堪一番罢了,你不同,如今你是常在,与她们身份悬殊,连让她们难堪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本宫要你和她们争,要你彻底把她们比下去,本宫才能舒口气。”
绮筝轻轻颔首,沉下眸子。
“今日难为你们了。”甄嫔停下步子,回过头看向后面随着的晴初和秋惜。
“奴婢应该的,怎能看着主子受此委屈。”秋惜低眉道。
甄嫔莞尔一笑:“快跟本宫回去喝些水吧,泥哪是人吃的。绮筝你们也快些回去吧”绮筝点了点头,带着晴初回到雨明宫。
待晴初喝了几杯水,绮筝走上前去,拉起晴初的手:“傻丫头,没事儿吧。”
晴初笑了笑,摇了摇头:“主子放心,奴婢没事,替主子几口泥而已,奴婢若没遇上主子,碰到其他难招的主,还指不定吃什么。”
“去讨些酒来,咱们主仆俩喝两杯,忘记今日的委屈。”绮筝淡然一笑道。
“是。”晴初笑着应道。
近夜,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盏孤烛映着方桌,二人趴在桌边,醉意正浓,晴初喃喃道:“主子,奴婢不行了,奴婢好困。”声音渐小,迷迷糊糊地睡去。
绮筝支起头来,双颊通红,起身踉跄地走到窗边,推轩,凉,直入心底。倚着绮户,轻吟道:“酒十杯,愁千丈,轩内孤影景堪凉,暗垂泪,无期风霜。”看着一片朦胧的远处,拉开门,摇晃着身影走了出去。仍旧是那处静谧的花园,雪纷扬落下,
西承门开,进来两位便装之人。
“常海,今日出宫私访之事,不得张扬。”
“是,奴才明白。”
绮筝拖着仿若他人的躯壳站在池边,朝天喊道:“鸢有何错,错在牵线人位卑而已。”
“何人在此?”李常海惊道。
元帝看着前面的人影:“常海你先回去打点,朕去看看。”
李常海方才应道:“皇上可要小心,奴才告退。”
待李常海走远,元帝缓缓走道绮筝身后。
绮筝听见脚步声,转身看见来人模糊的面庞,问道:“你是谁?”
元帝一脸惊讶的神色,不禁一笑:“你是傅绮筝,朕还记得你,你居然已经把朕忘了。”
绮筝瞪大了眼睛仔细的打量着元帝,眼前仍是一片模糊,头脑晕眩,摇晃着身子,莞尔道:“你不是皇上,皇上说过他不想见到我,所以我是不会……让自己见到皇上的,但是现在你在我眼前,不……不对,是我在你眼前,所以你不会是皇上,别骗我了。”
元帝怔住了,迟迟没有开口。
绮筝回过身去,抬头看着天空:“哎,难道我就这样好欺负吗,入宫以来,被人陷害,被人侮辱,被人贬斥,我都认了,但是现在连一个不相识的路人都要欺骗我,傅绮筝,你太傻了,呵呵,真的太傻了,还在这儿傻傻的想着不相言,不相识,不相知,不相斥,不相怨,不相骗。”
“你当真不认识朕了?说这些傻话。”元帝道。
绮筝猛然转身,蹙眉怒道:“闭嘴,我叫你不许骗我,我本来就傻,说的当然也是傻话,傻话只有傻人听,所以这宫里只有皇上一个人最聪明,不,应该是英明。”咧嘴嬉笑,“对,皇上最英明。”
“皇上英明?此话从何说起?”元帝好奇道。
“皇上从来都不听我说话,我说的都是傻话,皇上只认为那些陷害我的人说的才是真话,你在这儿听我说了这么久,所以你根本不是皇上,再说了,皇上应该在月儿寝宫里才对,怎么会在这儿。”绮筝傻笑了笑,眨了眨迷茫的双眼看向那模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