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月无可奈何,战战兢兢地开口:“回娘娘,嫔妾料想今日贵妃娘娘设宴,定不可懈怠,精心梳妆,没想竟误了时辰。”
“精心打扮就会时辰,那在座的各位贵主岂不是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胡乱抹些脂粉就来的,兰贵人这个借口,似有些欠妥。”尹贵妃冷笑道。
殿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文月身上,一旁同文月跪着的绮筝仿若从尹贵妃眼里逃过一般安好无事。
尹贵妃收敛了目光,抬手玩弄着手上的戒指,淡淡言道:“本宫不管你是因何来迟,只是希望你牢记自己的身份,本宫是贵妃,而你,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就算皇上再宠你,本宫也在你之上,孰尊孰卑,本宫不提醒,想必你也明白。”
“是,嫔妾谨遵娘娘教诲,还望娘娘大人大量,不要与嫔妾计较。”文月微微叩首。
文月此话一出,绮筝顿然绷紧了心弦,其中蕴藏的不妙接踵而至。
尹贵妃猛然站起身来,厉道:“放肆,竟敢说本宫与你计较,你可知凭你这话,本宫就能给你安上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绮筝忙开口替文月辩解:“娘娘恕罪,兰贵人一时口快,说的只是无心之言,娘娘贵为一宫之主,岂会与我们此等宫妃计较。”
众人的目光这才移到绮筝身上,绮筝沉着头,心里虽然有些忐忑,料想应该无大碍‘尹贵妃针对的只是文月,我这样的失宠妃子,对她来说好比无冤无仇,也许还能找到一丝机会摆脱困境。’
尹贵妃抬手指向绮筝:“你,抬起头来。”。
绮筝闻言,缓缓抬头看向尹贵妃,尹贵妃带有一丝不屑的嘲道:“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近日风风火火的傅小仪呀,多日未见,本宫都认不出来了,华姐姐,你说是不是?”转眼笑看着华贵妃。
一旁坐着的华贵妃已然有些不悦,又浮出一丝笑意看向尹贵妃:“看来,妹妹的记性大不如以前了,也许是生了大皇子的缘故吧,妹妹可要好生将息着,不然,日后这样恼人宴席,本宫可是懒得打理,只有妹妹才能办得如此津津乐道。”
尹贵妃缓缓落座,扬了扬唇角:“姐姐放心,本宫身体还算康健,这般闹腾的宴席,像姐姐这样一向喜欢清静的人,定然不愿意,本宫只是向各位进宫的妹妹表表意思,毕竟,本宫可没香露和簪子来赠给各位妹妹,只有这清茶一盏,薄酒一杯。”
“贵妃娘娘的美意吾等感激于心,兮萦在此谢过两位贵妃娘娘,愿华贵妃娘娘圣宠不衰,尹贵妃娘娘和大皇子身体康健。”兮萦端起酒杯,笑看着尹贵妃,言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华贵妃闻言,微微含笑,举起桌前的酒杯:“那就借妹妹吉言了。”
尹贵妃沉下脸色,待华贵妃开口,方才缓缓端起茶盏:“是啊,就借陈芳仪你的吉言,不过大皇子乃咱们大宁的皇长子,得祖宗庇佑,必定能逢凶化吉平安长大。”言罢,揭开杯盖,吹了吹茶叶沫子,浅酌,落下茶盏。
兮萦缓缓落座,看向华贵妃,浅浅一笑。
尹贵妃的眼神扫向殿中跪着的二人,笑道:“本宫和华贵妃在此谈笑,可是冷落了二位嫔主,既然今天大家都在,本宫就看在众位妹妹的份上,饶你一次,不过既然这错是犯了,罚自是要罚的,至于怎么罚,兰贵人,你自己说说看?”
文月沉着头,双手微微颤抖,迟迟没有开口,绮筝稍事转眼看向她,微微蹙眉,见文月仍没有答话的意思,绮筝低眉道:“回娘娘,此处是景福宫,是娘娘做主的地方,岂容吾等自定责罚。”
“大胆,本宫问的是兰贵人,兰贵人自己没长嘴吗,要你来代她答话。”尹贵妃呵斥道,顿了顿,唇角隐约露出一丝笑意,复道:“好,既然兰贵人自己不肯说,那就由本宫说了算。”
绮筝忙低下头去,文月微微啜泣的声音传来,绮筝心里忐忑不安,不知尹贵妃会作何处置。
尹贵妃想了片刻,淡淡开口:“兰贵人精心梳妆怕不是给本宫和众位妹妹看的,不过不巧,皇上没来,兰贵人这身打头也是白费了,而兰贵人又因这身装扮来迟,错从何起,自然罚何处,来人,卸去她头上的发饰,擦掉脂粉,素颜用膳。”
“是。”尹贵妃身旁的两个宫女应道,走上前将文月发上的饰物逐一取下,最后只剩那支白兰步摇束着黛发,宫女正欲伸手去摘,文月顿然用手护住,抬眸看着尹贵妃,央求道:“不要,嫔妾求娘娘,不要动这支步摇。
尹贵妃看着文月,哼笑了一声,冷道:“本宫说的话,可没有商量的余地,还不快动手。”
一宫女忙伸手摘下步摇,青丝顿散,滑落肩头。
“把步摇给本宫拿过来。”尹贵妃扫了一眼两个宫女,吩咐道。
文月闻言,忙站起身来,一把夺过了宫女手里的步摇,缓缓跪下:“娘娘可以拿走嫔妾的一切东西,但是这支步摇是皇上赏给嫔妾的,娘娘不能拿走。”
“放肆,本宫要的东西你也敢抢,看来你是不知好歹,就凭你这以下犯上之罪,今日定要重罚你。”尹贵妃厉道。
绮筝不禁心下苦笑‘尹贵妃话里的被文月抢走的东西,怕不是这支簪子,而是皇上吧。’回过神来,耳边回响着‘重罚’二字,‘以下犯上的罪名在这宫里可不轻啊。’顾不上多想,抬眸看向尹贵妃:“如果贵妃娘娘要责罚兰贵人,那兰贵人还不止以下犯上这一条罪,娘娘不如也一并罚了。”
众人听到绮筝所言,有些惊呀,最为吃惊的,应当是尹贵妃了,她本就一直苦思抓不住文月的把柄好好地治她一番,如今文月不光犯了错,而她的好姐妹却还要给她加上一条罪名,看来宫里也不过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挠有兴趣地问道:“兰贵人还犯了何罪?”
殿里鸦雀无声,都在等待着绮筝开口,文月跪在地上,回过眼望向绮筝,绮筝向她微微颔首,复回过头,看着尹贵妃,加重了语气:“自然是,欺君之罪。”
绮筝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更是一惊,绮筝扫视了一下殿内,心下期盼着她的这步棋,能在此刻危急的关头,赢来转机,见尹贵妃迟迟没有开口,便低眉道:“回娘娘,兰贵人常常在皇上耳边提起尹贵妃娘娘的贤德,自我们进宫以来,从不因小事为难吾等,而如今就因为兰贵人来迟,娘娘便纠缠不休,岂不是让兰贵人犯了欺君之罪,还请娘娘禀明皇上,由皇上来一并处置兰贵人以下犯上和欺君之罪吧。”言罢,缓缓抬眸看向尹贵妃。
‘啪’的一声,尹贵妃拍桌而起,怒道:“傅绮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要挟本宫。”
绮筝见尹贵妃勃然大怒,心下倒是松了一口气‘我的一番话定然惹怒了尹贵妃,不过话中的意思她也应明白,她要是罚了文月,就等于告诉了皇上自己是个斤斤计较,妒忌文月之人,如今她这样生气,看来这步棋,我替文月赢了。但是,我似乎忘了,留一条自己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