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筝走到平台上,低眉站在主宴桌前,盈盈一福:“嫔妾参加太后,皇上。”“起来罢,腿上的伤没事吧,怎么不留在寝宫休息?”太后看着绮筝,关切地问道。
晴初扶着绮筝站起身来,绮筝微微莞尔:“劳太后挂心了,只是一点皮外伤,无碍。”
太后点点头:“没事就好,去后面坐吧。”
绮筝欠身应道:“是。”扶着晴初的手走到后面,停住了步子,四下望了望。
“绮筝,过来这边坐吧。”
绮筝抬眼看去,悠竹正笑看着她,绮筝微微颔首,走到桌前,挑了处空位坐下,环顾周围,桌旁只有兮萦,书锦,悠竹,又转眼看向旁边的宴桌,王姒,沈秋辞,秋海棠,苏景云,其他桌前坐的都是前届宫妃,如此看来,单单少了一人,绮筝回过眸子,看着悠竹她们,好奇道:“文月呢?”兮萦正端着茶盏欲饮,闻言,侧眼看着绮筝,有些惊讶。
“敢情你刚刚上来的时候没看见呀,在那儿。”书锦抬手指着绮筝身后的方向,亦是绮筝刚刚过来的方向。
绮筝侧过身顺势看去,那是太后和皇上的宴桌,一道明黄色格外醒目,身旁的那抹碧色锁住了绮筝的目光,元帝身旁坐着的不是尹贵妃也不是华贵妃,竟然,是文月。心下一惊,回过头来,漠然不解:“文月怎么会坐在皇上身边。”
兮萦放下茶盏,抬眸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文月,淡淡道:“今天下午你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绮筝看着兮萦,颦眉,正欲开口相问,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小李子,下去准备吧。”太后吩咐道。
绮筝又转过身去,见李公公应了声,拱了拱手,走下台阶,过了片刻又走了上来,身后领着两个太监,手里端着木盘,李公公走到平台上,又凑到元帝耳边耳语了几句,元帝的脸上浮现几丝欣喜,点了点头,李公公又对身后的小太监传了几句话,太监将手中的木盘递给李公公便退下了。
“吉时到,皇上赐玉牌。”李公公喊道。
众人忙站起身来,沉眼等待。
“贵人-贺氏悠竹。”
悠竹莲步上前,接过玉牌,施礼退下走回桌前。
“小仪-傅绮筝。”李公公喊道,绮筝眼神迷茫,略有所思,迟迟没缓过神来,悠竹拉了拉绮筝的衣袖,绮筝方程惊觉,忙低眉上前,膝下一软,身子下坠,却被一人扶住。
“姐姐没事吧。”
绮筝抬眸看去,对上了文月的眼睛,文月扶着绮筝站稳,绮筝轻摇了摇头,一只手拿着玉牌伸到绮筝眼前,绮筝低眉接过,微微一欠:“谢皇上。”言罢,将玉牌攥着手里,缓缓转身,走到桌前,站好。
待元帝赐完玉牌,两个太监抬着一个长方锦盒走上台阶,站在元帝身后,元帝望了望四周,众人站在桌前,未等元帝发话不敢落座。
“今日文淑仪的琴弹得不错,朕要赏赐件东西给你。”元帝看着文月,笑说道。
“皇上要赏嫔妾什么。”文月一脸惊喜,忙问道。
元帝抬手招了招:“看了就知道了。”
李公公会意,忙吩咐两个小太监打开锦盒,李公公小心取出了盒内的东西,双手托着呈到文月面前。
“月下筝。”绮筝小声惊道,看着李公公手里托着的琴,黯然失色,眼里闪过了一丝无奈,沉下眼去。
尽管绮筝的声音十分微小,元帝似闻到绮筝所言,扫了一眼她,又回头过去,看着文月,笑道:“还不快接过。”
文月看着李公公手里的琴,福下身去:“谢皇上。”缓缓起身接过,抱在手里看了看,抬眸问道:“皇上,这琴除了素面朝天,与其他的琴想必并无异处,皇上如此珍视,可有何来历?”
“你没听说过此琴的来历吗?”元帝疑道。
文月沉下眼去:“回皇上,文月习琴艺时日尚浅,知之甚少。”
元帝看了看四周,笑道:“众爱妃可又谁知道此琴。”
“回皇上,臣妾略知一二。”甄嫔欠了欠,开口道,“此琴名曰‘月下筝’是世间难得的一把好琴,久失传于民间,得之不易,至于此琴为何名‘月下筝’臣妾就不得而知了。”
元帝点了点头:“菱鸢你说得没错,朕寻得此琴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它的来历,有谁知道?”
“回皇上,相传民间有位制琴高人名孟胥,天下诛多名琴皆出自他的手中,但他对此并不满意,终日思索怎样造出一把天下独一无二的琴,为此每天夜里在月下徘徊,想着用什么木材来造这把琴,又该在上面画什么图案,终于有一天,他想出来了如何打造心中独一无二的琴,于是他仅用了二十天便完成了此琴,所耗的时间相比其他琴的制造时间减少了一半,工序极为简单,未经细致打磨,琴面近看虽有些粗糙,但远瞻仿若蒙上了一层薄纱,就如同月光撒在琴面,此琴打造时间独一无二,图案亦独一无二,又仿若月光遮面,孟胥便将此琴命名‘月下筝’”绮筝淡淡开口,言罢,微微一欠,仍沉着眼。元帝看着绮筝,迟迟未开口。
“皇上,既然这琴如此名贵,文月怎敢接下。”文月双手托着琴,欲福下身去。
元帝回过眼去扶住文月,笑道:“你的琴技理应配此好琴,再说此琴名曰‘月下’你的名字也有月字,岂不是很相配,既然朕赏给你了,岂能推脱。”
文月站起身来,微微莞尔:“是,嫔妾谢皇上赏赐。”言罢,将琴交给李公公放入锦盒之内。
“行了,都坐下吧。”太后笑道,“玉牌也赐了,琴也赏了,今天这戏也该开始了。”
众人齐声应道:“是。”方才落座,戏台上锣鼓开鸣,众人的眼光齐看向戏台,绮筝也缓缓回过头去,看着元帝和文月阵阵欢语,心下叹气,凝望这李公公手里托着的锦盒。
“月下筝本该是绮筝你的,坐在皇上身边的也应该是你。”兮萦低眉,淡淡道。
书锦冷笑了一声:“踩着姐姐的肩膀飞黄腾达,亏绮筝你还把她当好姐妹。”
绮筝回过头来了一眼书锦和兮萦,转眼看着悠竹,问道:“悠竹,下午发生了何事,兮萦和书锦这话……。”绮筝顿住了,凝眸看着悠竹。悠竹无奈地轻摇了摇头,淡淡开口:“下午皇上想听曲子,文月自告奋勇为皇上弹了一曲,皇上龙颜大悦,赞不绝口,晚宴开始的时候还特地恩准她伴驾。”
“文月弹的是……。”绮筝缓缓说道。
“正是你教她的那首华鸳曲。”书锦忙道。
绮筝愣住了,脑海里浮出了那日御花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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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那首曲子我也练了有些时日了,不知谈得如何,等下回去姐姐听听,给我指点指点吧。”文月道。
绮筝微微莞尔:“好,这初斓宫啊天天都沉浸在你的琴声里,我就是不想听也不行呀。”
文月叹了口气,笑言:“我费了好些劲儿才向姑姑讨到一把琴,自然要勤于练习呀,等到大选之后,当了妃子,咱们一同谈给皇上听如何?”
绮筝笑了笑:“这样的曲子那入得了皇上之耳,还是别在皇上面前现拙了,平日弹来乐乐就行了。”
“姐姐不弹,那我可就一个人弹给皇上听了,姐姐别吃醋。”文月笑道。
“我吃什么醋啊,你弹吧,皇上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要是吃醋,岂不是要淹死在醋缸里。”绮筝掩嘴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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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曲华鸳花容异,妹妹趁机抢了姐姐的风头,将昔日的百般维护她的姐姐踏在足下,人心难测。”兮萦苦笑道。
书锦想了想,看着绮筝:“不如绮筝你现在也弹一首曲子给皇上听,皇上定会听出,华鸳曲真正的主人应该是你。”
绮筝心里顿然涌起波澜,兮萦的苦笑,书锦的主意,自己梦寐以求的月下筝,一切一切渐渐远去,浮现在眼前的是早上文月冒死替她求情,昔日姐妹玩笑。绮筝回过神来,摇摇头:“既然曲子是我教给文月的,她自然可以弹给所有人听,皇上听了她弹的曲子龙颜大悦说明月儿琴艺精湛,月下筝是皇上赏给她的,不是我的亦得不到,月儿始终是我的好姐妹,我相信她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兮萦闻言,哼笑了一声,蹙眉看着绮筝:“如今她抢走了你的一切你还执迷不悟,我们好言相劝你却丝毫不领情,好,那我就不再说什么了,既然你仍然执意把她当姐妹,那日后别怪我们冷眼笑观看着你被她踏在足下。”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既然绮筝相信文月,就不要说什么了。”悠竹淡淡道。
“悠竹,我们是念在昔日一宫相处的份上让她认清文月的真面目,既然她不信,就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好姐妹抢走她的一切吧,道不同不相为谋。”书锦冷眼看着绮筝道。
绮筝沉着眼,没有说话,神色黯然,又抬头望着天上的残月,她在乎的不是谁坐在皇上身旁,亦不是嫉妒文月得圣宠,文月得宠,她替她高兴,从此可以少受些欺负,但是她在乎的,却在这月下,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