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圈套早已设好,我知道,若不照太后说的做,定是活不了了,但我岂能恩将仇报害娘娘,不如将计就计借太后的局除了他,大仇得报我死也能瞑目,可我怎么都想不到真相会是这样,他竟是无辜的。”乔颜忆泪如雨下。
傅绮筝手指紧扣着桌面,已然怒不可遏,若不是乔颜忆移花接木,如今身在狱中的只怕是傅家满门,不禁一阵后怕,太后此计当真阴毒。
乔颜忆骤然跪在傅绮筝面前,声泪俱下:“娘娘,求娘娘救救他吧,我愿说出实情,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死不足惜。”
傅绮筝轻摇了摇头,无奈道:“本宫奈何不了太后,不难想象你若出首,等于承认兵符就是你拿的,她会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你身上,届时百口莫辩,你是本宫身边的人,本宫恐也逃不了干系,太后此计进可倾覆傅家、退可牵连本宫,想是谋划了不少时日了。”
“娘娘。”年锦安敲门道。
“进来。”
“娘娘,奴婢打听到了,兵符送至乾宁宫时发现丢失了一块,皇上下旨搜查,禁军张副统于宫门前拦下了傅校尉搜查一番无果,接着凌世子和夫人要出宫,禁军从凌世子身上搜出了兵符,便抓了凌世子。”
“那夏鸾忆呢?”傅绮筝问道。
年锦安说道:“听说抓凌世子时,夏氏在一旁哭求放人,但禁军只抓了凌世子一人,夏氏已出宫,另外皇上下旨让禁军围住凌府,一干人等不得出入。”
“都是我害了他,求娘娘救救他吧。”乔颜忆又磕头道。
傅绮筝俯身扶起乔颜忆,毅然道:“太后是冲我们傅家而来,就算你不求本宫,本宫也绝不会让太后全身而退,更何况凌世子此番是替哥哥糟了难,本宫不会坐视不管。”
“娘娘打算怎么做。”年锦安问道,
傅绮筝徐徐坐下,轻叹了口气:“容本宫好生想想。”又抬眼看着乔颜忆,“太后是不会放过你了,本宫会想法子尽快送你出宫避避风头。”
乔颜忆担忧道:“可我是唯一知晓的人,我走了就没人能指证太后了。”
“此事本宫只能避开你再行谋划,否则就会中了太后的下下策,太后之所以选中你,正是因为你是本宫带回宫的亲信,你与本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想来太后也不敢直接将你抓出问罪,她必会装作不知情,静观其变以免牵涉其中,倘若最终不能动摇本宫,那太后求的就是全身而退。”
“太后若想全身而退,势必会杀我灭口,因为我知道得太多,不止兵符这一件。”乔颜忆苦笑道。
傅绮筝惑然看向乔颜忆。
“我曾亲眼所见杜夕蕊在甄妃的茶里放归尾,也知真正操纵杜夕蕊嫁祸娘娘的是太后,还知娘娘摔下步撵的意外也是太后所为……”
时日虽已远去,闻言却仍是如火焚心,久久难以释怀。
傅绮筝一夜未眠,子夜披了件薄衣,举灯走到书案前,借着微弱的烛光,取了三笺纸,提笔分别写下“斐、王、夏”三字,落坐案前,回忆白日种种,冥思良久。
俄而心下清明,站起身取下灯罩,将那写有“夏”字的信笺置于烛火上焚尽。
晨起梳妆更衣罢,年锦安见傅绮筝眉间并无昨日的忧虑,遂问道:“娘娘可是有法子了?”
傅绮筝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秋景,浅浅一笑:“试试看吧,若成了,就当本宫送太后一份大礼,以报太后之前借吏部风波削我秦傅势力的大恩。”转过身来看着年锦安道,“不过此事的关键还在皇上怎么看。”
乾宁宫外,知元帝正与几位大臣议事,傅绮筝静候在殿外。
“娘娘也是为凌世子一事来的吧。”李常海说道。
傅绮筝点了点头,遂问:“凌世子现在如何?”
“凌世子关押在刑部大牢,皇上昨日差奴才去探望了凌世子,凌世子什么都不肯说,绝口不提兵符的来历,也不为自己辩解,如此下去怕是……”李常海摇头叹道。
凌彬蔚宁肯自己担下一切也不供出乔颜忆,傅绮筝不禁有些感触,此刻倒也能松一口气,只要凌彬蔚不供出乔颜忆,太后也绝不会主动托出,那就没人能查到乔颜忆头上了。
等了半个时辰,几位大臣才从殿中出来,向傅绮筝行礼,傅绮筝只认出了其中的夏明旭,他的神色隐隐有些紧张。李常海入内通传,片刻后传入傅绮筝进去。
“参见皇上。”傅绮筝福身。
“起来吧。”元帝正看着奏章,头也不抬说道,“你是来给凌彬蔚求情的?”
傅绮筝起身,沉下眸子,温语:“臣妾几时向皇上求过情。”
“那你来是?”
傅绮筝莞尔道:“臣妾没事就不能来看看皇上?”
“昨日到了乾宁宫外尚且不入,如今又岂会特地前来。”元帝淡淡道。
傅绮筝惊然,回想起昨日是在殿外碰见了哥哥,于是送哥哥出宫去了,倒真没顾上进来请安,久不见哥哥一时欣喜竟忽略了这出,遂敛了笑容,低下头:“臣妾难得见到哥哥,所以……”
“所以就把朕忘了。”
“皇上强词夺理,皇上不也没来看臣妾,莫不是把臣妾忘了。”傅绮筝抱怨道,“臣妾知道皇上近日政务繁忙,且要事已至关头,臣妾不敢打扰,如今出了此事,皇上必定烦扰,臣妾自然也坐不住了,凌世子身份特殊,皇上担心的不光是事情真相,恐还有凌国公府那边吧,臣妾今日来是想替皇上分忧,前往凌国公府安抚大长公主。”
元帝欣然,放下奏折,起身走来,道:“朕正有此打算,原本想让嘉懿去安抚,既然你开口了,由你去朕更放心。”
傅绮筝微微一笑,望向元帝:“皇上不怪臣妾了?”
元帝看着傅绮筝,故作冷傲,抬手屈指轻刮其鼻尖:“办成此事算你将功折罪。”
得了应允,傅绮筝片刻不敢耽搁,启程出宫,随侍的宫女里特地带上了乔颜忆。
“本宫与姑姑进凌府,你留在马车上,把这身衣服换了,回程之时会有人接应你去傅府暂避些时日,待此事了解本宫再设法名正言顺放你出宫还你自由。”马车上傅绮筝说道。
“多谢娘娘。”乔颜忆颔首道。
凌府,禁军层层把守,大门紧掩,年锦安拿出令牌一示,府门开启,傅绮筝走入凌府。环顾四周,气派的凌府此刻竟有些清冷。
“说,好端端的兵符怎么会跑到蔚儿身上。”
“娘,我真的不知道啊。”
“别叫我娘,我们凌府供不起尚书千金,那是你爹的东西你会不知道?难怪蔚儿不喜欢你,他是早就料到你们夏家迟早会害了他,老爷都气病了,蔚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夏家也别想好过。”
早在院中就听见了前面厅堂里的动静,小平子通传:“绫妃娘娘到。”
堂中方才安静了下来,未几一华装妇人带着几个奴仆走出来,随后夏鸾忆也出现在门前,正抹着眼泪,模样有些狼狈。
傅绮筝估摸着那妇人应是大长公主赵旻络无疑了,遂莞尔一欠,唤道:“大长公主。”
赵氏扫视着傅绮筝,仔细打量了一番,淡淡问道:“你是何人。”
身边的婆子见状,凑到赵氏耳边言语:“公主,这就是皇上最宠爱的绫妃娘娘,傅大学士的千金。”
“原来是绫妃娘娘,是我失礼了,娘娘里面请。”赵氏一改先前的盛气凌人,说话间竟垂了泪,抬手用衣袖轻拭着泪水。
傅绮筝上前扶着赵氏一同进屋,边走边安慰道:“公主莫担心,凌世子一切都好。”
赵氏啜泣道:“都关在大牢里了,能好到哪儿去。”
傅绮筝扶着赵氏坐下,自己也跟着落坐到一边。赵氏叹了口气:“我是太祖的养女,终归不是皇上的亲姑母,任我当年再怎么疼祈澈,如今他处置起蔚儿来仍是半点不留情,还封了我凌府的门。”
“公主多心了,皇上关心大长公主,此番特地让臣妾前来探望。”
赵氏看着傅绮筝道:“娘娘是大学士的女儿,这么说相府千金秦氏是你的母亲,我与你母亲还有些交情,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傅绮筝笑了笑:“公主好记性。”
“只有像娘娘这样的才称得上是名门闺秀,那些个小门小户家的丫头也配入我凌府的门。”赵氏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夏鸾忆。
傅绮筝也跟着看向夏鸾忆,她正低埋着头微微抽泣。
“唉,娘娘可务必要帮帮我家蔚儿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被那些个别有用心之人害了,我可怎么活呀。”赵氏说着又抹起眼泪来。
“公主放心,此事大有蹊跷,皇上定会还凌世子清白的。”
赵氏闻言愣住,俄而看着傅绮筝道:“娘娘也知蔚儿是被冤枉的?”
傅绮筝并未明示,看了一眼夏鸾忆,又对赵氏道:“公主可否容臣妾与少夫人借一步说话。”
夏鸾忆听到傅绮筝所说,抬起头错愕地望着傅绮筝。
赵氏看向夏鸾忆,似是更有所猜疑,点头道:“好,娘娘和她去书房谈吧。”
傅绮筝微微颔首,起身对夏鸾忆一笑,抬手道:“少夫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