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长安,春寒刚过,夏已至。没有一丝风,街上的行人了了,开门营业的店子不多,偶有路过的行人亦是人疲马倦。就连树木也垂下了枝头无精打彩。
一阵狂风吹过,狂风夹带着沙石瞬间即至,沙尘暴来了。然后,便是没完没了的刮着大风。前一刻人们还在埋怨天热无风,此时的人们却是连埋怨也做不到了。四处都是沙石砾子,叫人呼吸都艰难。
地面震颤,马蹄声由远至近。皇宫方向,十二巨高头大马驼着红缨骑士疾驰而至,如一阵风,刹那穿过萧飒的长安街。蹄声瞬止,整整齐齐停于大司马府前。官服正戴的北周大司马普六茹坚乘马旋出,被团团围护在这些骑士当中,纵马朝皇城方向疾驰而去。
皇城宫墙。数千兵将将整个皇宫护卫得严严实实,飞鸟难入,虫蚁难出。
弓已上弦,齐齐整整的对着城外,只要稍有异动,一声令下,便是万箭飞蝗。氛围崩得是如此的紧,每一个人都如刀架背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的疏漏。
狂风沙石中,远处十几个身影才现,将官喝问:“来者何人!”城头几千支箭瞬间整齐指向那些身影。当先白骑大将高高举起手中血红令旗高声叫喊:“奉我皇御诏,宣大司马上柱国普六茹坚觐见。”
此时整个皇城的最核心之处,一帏纱帐之后的龙床上,北周国的太上皇,正以极其僵硬而别扭的姿态躺在那里。再华贵的衣衫,再美丽的饰品也掩盖不往身上整片出现的尸斑。香料味浓烈,尸臭夹杂香味,闻之欲呕。
汉臣与鲜卑贵族相持已久,太上皇宇文赟这一去,朝中主内的汉臣立时看到了机会。秘不发丧,汉臣当机立断与鲜卑众臣胜败之争在此一举。
此时,疲惫的幼帝正趴伏在皇太后的怀里睡得香甜,年轻的皇太后怀抱幼子,脸上的表情与被狼群围困的羔羊没有任何的分别。发丝凌乱,脸色奇差,眼神飘飞,惊疑不定。
比起心中的惊恐与焦急,疲累不值一提。皇太后连打一下盹都不敢!
她的依仗,太上皇宇文赟已死,贵为太后又如何?尊贵无比的身份此时正是她的催命符。自己与儿子或生或死,就在身边这些所谓的臣子的一念之间,说是煎熬毫不为过!
“刘大人,普六茹大司马大人已到。”首领太监低着头用极小的声音在大臣刘昉与郑译等人禀报道。众汉臣的紧张立时为之一松,主事的人终于赶来了!皇帝的外公,皇太后的生父普六茹坚,即有内决之权,又手握重兵,此事非他不可,他是北周汉臣之最中坚。
“宣普六茹坚进殿!”声音悠远,一声声传于宫门。普六茹坚目光中闪烁着自信与威严,勿板捧在胸前,稳稳的向前踏着每一步,神色从容。
皇宫,密谋与交战永远不会平息,协议与利益千古留存。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各州宇文姓诸王被宣入朝,太上皇送嫁千金公主和亲突劂。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逌,入宫的瞬间即被拿下!普六茹坚为总知中外兵马事,北周军权尽握于手。
皇城方向,太上皇的丧钟,终于在第十二日时敲响。勋贵府弟乱成一片,整个长安陷入寂静。鲜卑诸臣坐立难安,风暴来得太快,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北周已是云收雨往,一切已成定局。
烈阳如血!历史巨轮无声前行,翻开了极为恢宏的篇章。
长安城城郭,,钟声响起的第一时刻,无论贵贱,倾巢而出伏跪于地。或家门口,或大街上,转眼跪倒了一片。武候遍行,或群或队,刀光霍霍,凶神一般的巡视着。但有异,即杀。
一只麻鹰飞掠,自皇城起飞,盘旋,俯瞰着长安,不一会停驻在普六茹家府邸高高立着的将杆之上。
普六茹府门前,女主人独孤伽罗领带着众儿女家奴婢仆,夹杂在这些跪拜的人群当中,面目坦然。担扰与不安只适合放在心内,没有人能从她的脸色中看出分毫。
普六茹坚,独孤氏的夫郎正在进行生死交关的博弈,大女儿还有亲外孙此时正处于这巨大旋涡的中心。无论哪一个,都揪扯着独孤氏的心。
神思不属,心不在焉。以至于自己的儿女都没花心思去看上一眼。六个孩儿齐齐跪拜着,其中的二儿子的跪姿最是古怪。神色极度惊惶,双睛迷离茫然,嘴巴更是呆呆的张成一个巨大的“O”形,整个人看上去,要多怪有多怪。
杨英傻呆呆跪在一大堆人中间,张口结舌的呆望着四周的一切。每一个人都在跪趴在地上,包括自己。跪得有点高,已经显得有点突兀,身边一个女孩拼命的将他拉扯成正常的趴跪姿势,可是他的大脑仍然处于极度震惊。
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自己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杨英觉得自己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懵懂不解。
不过回了趟老家,掀起了嵌在老房子里的老卧塌角落里的一块指甲大的半月形金属片而已,就瞬间来到了这里与一群穿着古装的傻呼呼的人一起傻跪!是个人都会接受不了。
每一个人都是陌生人,每一个景物都是陌生的景物,看了看自己的小小的手,哭的心都有了。
右手的手心里有一个红色的半月形印记,这个印记跟自己之前掀起的那片金属片长得一模一样。杨英苦笑,难道还真的是那个灰蒙蒙的金属片的古怪?
想拐腿猫腰走人,身旁那小丫头死死的拉按着自己,让杨英一动也不得动。一激动,眼前一阵光闪。
“系统启动!定位开启!提示:南北朝!受体普六茹英,字广,小名阿麽,鲜卑姓氏普六茹。次子,十一周岁。不喜读书,甚顽,字劣!”杨英看着眼前哧溜哧溜滑过的繁体字差点没趴在地上惊得尖叫!
尼玛!活了二十八年这么长时间,从来不知道人类眼睛还有字幕功能。还系统?网络游戏吗?自己真的是附身在一个小孩身上了,这个无庸置疑。甚顽,字劣,这小孩看来不是什么好鸟!
猛的拍了拍自己的头。想什么呢?这么不合情理的事情,当然只会发生在梦里!一切都会在醒来时回复原样!
一阵剧痛打破了杨英的幻想,痛得几乎飚泪!什么梦能让人感觉到痛?还要是这么的痛?杨英转头看着那个咬着自己屁股蛋蛋的小孩子,这回真的是在飚泪了。这不是梦!
两个妇人伏着身体忙不送的将小屁孩弄开。屁股得以解放,痛感稍缓。
在杨英的眼中,一支红色的小箭头正指着小家伙的小脑袋,绿字醒目的标注着“五弟”两个字。
“这是神马状况?”带着西北口音的话从自己口里飘出,惹来前面跪着的一个青少年极其不满的一瞪眼。杨英连忙捂往了自己的嘴。青少年的头上,红色的箭头标注着“大哥”两个字。
忙不送的揉了揉眼睛,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再顺便搓了搓屁股上生疼的地方。不对劲,什么都不对劲……杨英端端正正的跪在那里,僵硬得动作无能。
“这系统也忒强大了!带模似声感,标注!还转译口音?还看来我是落到游戏里了……”可是这么想,完全只能是自己骗自己。就自己所知,这么强大的游戏还没有出世!要是真有,游戏公司早就吹得天下皆知了,风卷全球都是正常的。
而且!!!如果说启动这个游戏的方法是抠自家老掉牙的床的床板……噗!
能再更扯一些吗?
“有系统任务,有系统任务:读《论语》,《礼记》,《尚书》三本,并抄写三遍,熟练毛笔繁体字。任务完成后得五经验值。随机奖励一次。”
杨英如风中小草,被吹得凌乱不能!
如果,这是一个游戏,请问谁家的游戏任务会是罚抄书?还毛笔!还论语!
如果这不是一个游戏,这时不时在自己眼帘里头冒出一行系统什么什么的……还经验值!还奖励!
也罢,即来之,则安之,就当它是游戏吧。只要是游戏就总会有退出的时候,或通关,或OVER!
反正是貌似不能主动ESC的样子了。即来之且安之吧!
被强制玩游戏,这滋味真的是没法形容!
杨英塌上的书桌上堆了高高的一叠。《尚书》已经抄完,《礼记》也已经抄完,就一个《论语》还差着几章,很快也会抄完。很好奇抄完了这些书会发生什么奇迹。
就目前来看,繁体字已经可以熟练写出来了,自己的毛笔字目测已经略有自己钢笔字的风采,这算不算是一个奇迹?
“喂喂,系统同志,您倒是说个话啊……”手心的半月形印记没有反应,眼前也没有字幕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