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对于柳二叶所在的那个村、那些人来说,这是一个十分值得纪念的日子。那一天,他们大队按照上级批转的《全国农村工作会议纪要》的指示精神,终于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
柳二叶一家三口人,包括父亲和奶奶,一共分得了四亩多地。
两亩是平整过的,算是比较好一点的地,一亩是浇不上水,靠着老天吃饭的坡地,另一亩是被分割的七零八落的山地。
不管怎么说,土地终于分到了自己的手里,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欢喜的人家是大多数的,他们分到了地以后,就期盼着好好地收拾、侍弄它了,这样来年就一定能有个好收成。
比如柳二叶家,她父亲的身板虽然不是那么硬朗,在生产队的时候算不上是个棒劳力,但他侍弄庄稼倒是大家公认的一把好手,所以,地分到了家里以后,他早已雄心勃勃,已经有了打算。
而忧的人是家里缺乏了劳力,以前在生产队的时候,还可以跟大伙儿一起出工,一块去糊弄,现在把地分到了家里以后,他们开始发愁怎么种了。
比如像曹文彪这一类大队的干部,他们在一开始分地时,就发了怵。
因为他在大队里当了已经有十多年的干部了。每天他们颐指气使,掐着腰,只能对社员们指手划脚,发号着施令,还从来都没有下过地,弯下腰去,哪怕是好好地干过一次活呢。
如今地分给了他,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去干呢。
还有那个每天都打扮得很风骚的寡妇杨桂兰就更是如此。
“好啊!好啊!还是这样好啊!”父亲柳有财坐在了一张凳子上,想象着自己家分到的那四亩地,不仅一脸的喜气,心里还是很得意。
“爹,你这几天为什么会这么高兴了呢?”柳二叶在一旁干着活,一边察言观色,一边试探地问道。
“这样地分到了咱们自己的手里,你爱种什么,就种什么,什么时候想去干,就什么时候去干,而且你花十分的力气,是在为自己干,不像在那生产队,你干了十分,人家只干了五分,可是到时候分粮的时候,人家跟你照样分的一样多,你说那样多不公平呀。可以后这样的情况就再也不会有了。”
“是呀!爹,这是因为地以后就成了自己的了吗?你要是不好好种的话,到了秋天收割的时候就别想有个好收成。”
“你说的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爹,那咱们家分到了这四亩地以后,要是你一个人种,你说你能种的过来吗?”柳二叶又试探地问道。
“这个……”柳有财一下就顿住了,听她这话里有话,便扭头看了她一眼,说,“你是啥意思呢?”
柳二叶靠近了他,对他说:“爹,如果你要是一个人能种的过来呢,那我可就放心了。”
“噢!你让你爹一个人种地,你说你想干啥呀?”这时候奶奶从外面走了进来,直接地问柳二叶道。
“奶奶,我正和我爹闲聊呢,你怎么进来了?”
“咋的?”奶奶白了她一眼,说,“你到底有啥事呀?想说什么呀?这你还敢隐瞒了奶奶不成?啊!”
“奶奶,我怎么会怎么敢隐瞒你了呢?只是……”柳二叶说道这里,停住了。
“只是什么?”奶奶盯着她,“你说。”
“我……”柳二叶吞吞吐吐地,“我其实是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