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叶从老太太家换完了挂面出来,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了。
老太太本来想留她吃了中午饭再走,可她死活就是不答应,最后老太太给了她半斤粮票,她对老太太千恩万谢后,带着换来的东西出了她的家。
来到了大街上,她的肚子饿的早已是前心贴后背,饥肠辘辘了。
她便拿出了老太太给她的粮票,买了两个烧饼,连水也没有喝,狼吞虎咽地几大口就被她吃了个净光,用手一抹嘴,扫了一眼大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也没有去逛一逛,就提着换来的东西兴冲冲地向回赶去。
她现在的心情,就如这中午明媚的阳光,让她感到特别的开心和灿烂。
因为被她挤烂的那五颗鸡蛋中,除了一颗不能吃外,那剩余的四颗还没有完全破碎,老太太就给了折成了三颗算,这样看来,她这第一次出门来做“买卖”,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失。
但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曹文彪一家人正在算计着她,把村子里一个有名的媒婆名叫柳桃的女人请到了自己的家里。
“你来了?快屋里坐吧!”林玉梅见媒婆柳桃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已经明白了,这一定是自己的男人曹文彪把她给请到了家里,来给儿子说亲的,所以对她就显得格外的殷勤与亲热。
“噢!好!”媒婆柳桃毫不客气,径直就走进了屋里。
林玉梅把她让到了炕上坐,然后赶忙给她泡了一杯茶,放在了她的面前:“姐,走渴了吧,来,快先喝一点水。”
柳桃端起了杯子,一连喝了两口,放下了被子,这才瞅了一眼屋里,便问:“哟!曹书记呢?他怎么不在家了呢?”
林玉梅道:“噢!他刚出去一会儿,马上就会回来了。”
正说着,曹文彪从外面走进了屋里,瞧见了媒婆柳桃已经坐在了自家的炕上,很是高兴:“哟!我还说等你下午来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
“咳!你是书记,是大队的干部,你让我做的事,我哪能耽搁和拖延呢。”媒婆的嘴巧舌如簧,“曹书记,你说吧,叫我来有啥事?”
“噢!”曹文彪沉吟了一下,说,“是这样的……”
随后他把他儿子喜欢柳二叶的事,和老婆林玉梅跟她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全都告诉了她。
“二姐,你看这事怎么样了呢?”曹文彪把事说完了以后,随口就问了一句。
“这个呀?”媒婆柳桃皱了一下眉头,脸上显出了一丝为难的神情,“我看还真有点儿不好说。”
“怎么啦?二姐。”林玉梅瞧她那样子,忙问道。
“我听说这个柳二叶可不像咱们这个地方一般的姑娘,她心气可高着呢。”柳桃实话实说。
“是呀!是呀!这点我们也清楚,不过,依你这么多年来说媒的经验,对于这点小事儿来说,那简直是小菜一碟,是吧?”林玉梅对她是连吹带捧。
“也是!但这个也真是有点儿不太好说。”
曹文彪没言语,而是趁柳桃不注意的时候,给老婆林玉梅使了个眼色。
林玉梅明白,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十块钱,对她笑了笑说:“噢!二姐,这个你拿上,等你买一点吃的。你呢?中午还没有吃饭吧,今个就在这儿吃吧!啊!”
真是见钱眼开。
当林玉梅把钱塞给她的时候,她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根本没有一点儿客气,脸上笑的就如一朵花似的,伸手就把钱接了过去:“噢!这事虽然有点儿难,但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答应你们的。”
媒婆柳桃中午在曹家吃饱喝足了以后,接连打着嗝,一扭一扭地走出了曹家的大门,她没有回去,径直走向了柳二叶家。
柳二叶还在回家的路上,家里就剩下了奶奶和她爹。
两个人正在吃饭。
奶奶一边吃,一边忧心忡忡地说:“唉!这个孩子,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儿呢?弄去的那些鸡蛋也不知道卖掉或是换上了东西没有?”
“娘,”儿子柳有财叫了她一声,跟她有点不满地,“这事要说呀还得怪你,如果你要是不逞着她,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会去干这样的事吗。”
“嗯,好,好,这事怨我,怨我,我不该由着她的性子,让她去做那样冒险的事情。”奶奶承认了自己的问题,但她把话一转,又说,“可是她今年都这么大了,按说也该让她出去闯一闯了。”
“娘,她是个姑娘,又不是个小子。”
“唉!”一提起这个,奶奶忍不住伤心地叹了一口气。她那会儿就盼来盼去的,好不容易才生下个柳有财这一根独苗儿。到了儿子这一茬,她想着怎么着也得给她生个三个、五个孙子吧!可结果呢,不仅一个也没有生出来,却只给她生了两个丫头片子,媳妇就撒手人寰而去了。这不得不让她感到了绝望,但也无可奈何,只得认了。此时旧话又重提,她瞥了儿子一眼,不无责怪地说,“是呀!你们要是当初能给我生个孙子的话,你说我……我还会这样子去惯着二叶吗?”
柳有财一听母亲又这样说自己,立刻闭上了嘴,再也无话可辩了。
奶奶见儿子不语,她也不吱声了。
两个人只能默默地吃着饭。
突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奶奶一惊:“哎,一定是二叶回来了?”说着站了起来,抬头向外瞧去。
但根本不是孙女柳二叶,从外面进来的是媒婆柳桃。
“怎么是她?”奶奶愣怔地,“这大中午的她来干什么呀?”
柳有财虽然没有站起来,他也已经看见了走进来的柳桃,悄声地:“她来能干什么,总是说媒来了。”
话刚落,柳桃就从外面走了进来,瞧见了他们娘俩个正吃饭,便笑着说:“婶,哥,你们吃饭呢。”
虽然奶奶不待见她,但迎面不打笑脸人,只能应付道:“噢!你呢?吃了吗?”
“婶,我已经吃过了。”柳桃说着,不请就坐在了炕上,问,“二叶呢?”
“她呀?有事出去了。”奶奶只能这样回答她。她可不敢把实情告诉给她,以免让这个爱说的女人给传出去,引来了更大的麻烦。
“婶,二叶今年也不小了,快十八了吧?”柳桃试探性地问道。
两个人吃完了饭,奶奶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回道:“嗯,虚岁已经十八了。”
柳桃趁热打铁,接着说道:“按说在咱们这个地方,女孩子到了这个年龄,也该给她介绍对象,找个婆家了,婶,你说是不是呀?”
“是呀!俗话不是说的好吗,女大不中留,要是有个合适的男人,人性不错的人家,确实是该找了。柳桃,你常年就是个说媒的人,你帮着婶给打听打听,看一看咱们这附近的哪个大队有合适的茬,你给说一个。”
“行呀!婶,这还不是便宜的吗。”柳桃笑着说,“只要你们愿意,我马上就能给二叶说一个。”
“真的吗?”奶奶追问了一句。
“婶,这还有假,当然是真的了。”
“噢!你说说,这是谁家呀?”
“你别急!婶,我来告诉你。”
奶奶闻言,立马停下手来,支棱起耳朵认真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