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爱我,你会来找我,空气很稀薄,我快不能活。
第二天初月早上赶着出门的时候,被人拦在了门外,初月低着头,眼镜在包里还没带上,只看得见米色的休闲裤,以为是苏言屿站在门口一夜陪着自己,等走近抬头想看清楚是谁的时候,却是一张笑得贼兮兮的脸。
“陈珂,你一大早在人家门口做什么?什么时候到的?”初月捂着胸口,一副被惊吓到的模样。
陈珂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说:“当然是刚刚到。你还指望我在这里等了一宿?”
初月尴尬地替她开了门,让他进去,交代自己还有事,要先走。
陈珂站在门口脱鞋,专心致志地解鞋带,一副虔诚的样子,嘴里问了句:“我的午饭呢?”
“厨房有粥,你自己先对付着,我事完了回来给你做饭吃。”初月对着已经关上的门喊了声,赶紧冲上就快关上的电梯。陈珂看着她毛毛躁躁的样子,不禁莞尔。
谁愿意吃?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是做给我吃的。陈珂昨天下午把最后一个由他经手的案子一敲定,就回去拿了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直奔机场,在机场买了张晚上八点飞重庆的机票,思量着今晚就能见到他的小初月了。哪知到初月家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喊着让谁“滚”,过了十多分钟之后,苏言屿衣衫不整地从里面出来。陈珂再怎么不济也是个男人,对于这种事情,哪能在这种时候进去?只好在门口站了整整一夜。
直到下午太阳都快下山了那会,初月才从外面回来,一句话都不跟陈珂说,只是进厨房给他下了一碗泡面,里面切了点番茄加了一个鸡蛋,陈珂就着冰箱里剩下的小半碟拍黄瓜解决了下,也不敢抱怨什么。
“你房子找好了吗?”初月坐在餐桌的对面看着他拿着自己最爱的瓷碗糟蹋。其实还是从家带过来的,别人家有丧事请客吃饭的时候,外婆偷了一个小瓷碗给她,说是一只用这个碗吃饭会长寿。之前只舍得用这只碗盛饭给苏言屿吃的,今天不知怎么的,居然拿了它给陈珂。心若死,怕是再无涟漪了。
“你说什么房子?”陈珂故意装蒜,好不容易放弃家里的高管位置跑到重庆来工作,还不让我跟你住?“小初月,你说我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总不能让我露宿街头吧?”
初月收拾他吃完的东西扔到池子里,指挥他过来自己洗碗。
“我说,陈公子,你今晚住我这里,不过,明天白天你自己找房子去,晚上就搬出去。”初月从冰箱拿了瓶牛奶拆了吸管刚想喝就被陈珂抢过去了。
“你多大了,冰箱里的东西多冷,用热水烫一下再喝。”说罢就开着饮水机烧水。
“你陪我去看房行不?”
初月摇了摇头,转身就想往卧室走。陈珂的手上湿漉漉的,还滴着泡泡,也不敢上去拦她,从她进门那一刻就发现心情不好,实在不敢招惹。
初月倒在床上,想起昨晚在这个房间里那么不堪的场景,不由得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就这样闷死在这里算了。又想起在医院的那张化验单,初月挣扎着爬了起来,从手提包里掏出薄薄的一张纸,仔细再看了一遍,字字如雷。
初月等陈珂在客厅的动静小了,估约着他收拾完了,打算带他出去逛逛。顺便看看公司那个要出国的朋友是不是已经把房子盘出去了。那套房子蛮不错,就是离这里太近了。
陈珂晚上吃这点东西,实在是不够的,听说初月要带自己出去,就拿上钱包准备出去吃起来。哪知初月把自己带着去敲别的女人家的门,实在是诡异?难道是想把我给卖了?
“陈珂,我觉得房子不错,你就住那里吧,人家出国今年,一直想把这套房子租出去,价钱也不贵。”初月在回去的路上不停地游说着。
“你拿了人家多少回扣?”
初月愣了下:“你说什么呢?正是因为没有回扣,才这么便宜。”
“那好吧。我就答应了。”要不是看着从这里到你家走路也只要十五分钟的份上,谁愿意答应?
周一去上班的时候,送咖啡去总监办公室的时候看见苏言屿了,脸色很憔悴,像是很久都没睡觉。叶炎像是在劝苏言屿什么事,苏言屿只是看着眼前的装满咖啡的杯子,哑着嗓子对初月说了一声“谢谢”。
之后一连好几天,初月总是恍恍惚惚,经常是看着手上的文件就发呆着好一阵子,连复印文件这些事情都总是出错。林晓琪也不说什么,很多时候都把初月手上没做完的接着做下去。
只是黑色星期五早上快下班的时候,初月被林建印直接喊道二十一层的总裁办公室,进公司四年多,这还是第一次走进神秘的二十一层。
林建印倒是很客气地请她坐下,初月拘谨地掩着裙子坐在沙发上,沙发软得她整个人差点陷进去。
“初小姐,你在我们公司工作了几年了?”林建印拿过秘书端来的茶,亲自放到初月面前的茶几上。“女孩子还是多喝红茶好,别总是喝咖啡什么的,伤胃。”
“是,总裁。”初月战战兢兢地答道,“对了,我来公司四年八个月差3天。总裁。”
“记得这么清楚?还是年轻人记性好。”林建印抿了一口茶说道。
初月傻住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端起面前的茶闻了闻小口的喝着。真是奢侈,上好的祁门工夫红茶给她喝不是糟蹋了吗?记得那么清楚的原因其实是接到这家公司的offer那天,苏言屿动身去美国。
“初小姐,你可以辞职吗?”林建印问。
初月喝了片茶叶到嘴里,又听他说了这句,忍不住直接喷在面前的茶几上,初月来不及尴尬,放下手里的茶杯,坐正了对林建印说:“不可以。”
林建印意味深长地朝她笑了下,然后倚在两人他身后的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初月见他这样,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了:“林总裁,不知道我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要让您以为堂堂的总裁来亲自解聘我,而不是按着正常程序让人资部跟我谈?”
“初小姐你不要激动,我以为你是知道我为什么把你请上来的。”林建印用手指敲着沙发的边缘,发出沉闷的声音,整层楼安静地不像话。
叶炎本想打电话告诉苏言屿,初月被老爷子喊走了,想了想还是自己坐了两楼电梯到苏言屿的办公室去,不想林晓琪也在那里。
“林妹妹怎么不乖乖上班,又跑到这里度蜜月?小心我扣你工资。”虽说这话是说给林晓琪听得,叶炎却看了苏言屿好几眼,苏言屿当即就知道出事了。
“叶总监,怎么说你也是我表哥,小心我告诉姨母去,我就说宝哥哥在公司总欺负我。”林晓琪起身朝外走,末了到了门口还回过头办了个鬼脸说了句,“现在姨母管不了你,我告诉嫂子去。”
“你嫂子在家养胎,你小心点,别去烦她。”叶炎边说边上去把门关上,等听到林晓琪乘着电梯下了楼才回过身跟苏言屿说话。
“言屿,我老婆说你送她的那只吉娃娃挺乖的。不过……”叶炎坐下来说道。
“嫂子喜欢就行。不过什么?”苏言屿额头都开始出汗。
“只是我们家的老爷子喜欢,刚刚抢回去了准备带回乡下去玩。”叶炎不敢说得太明白,这间办公室里不知有多少监控,神情也只好配合着尽量舒缓。
苏言屿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预料到,林建印会亲自找初月。本是与料着陈珂来了重庆,除了初月上班的时候,其他时间怕是初月去个卫生间要是没别人他都想跟着进去。林建印找她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一时间苏言屿乱了方寸,心里面空了四年的一个大窟窿最近好不容易被她填满了,现在生生又被人挖去,苏言屿只觉得喉咙口一丝甜腥味,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要不要去你家劝劝老爷子,让他还给嫂子呀!老爷子有时候挺好说话的。”苏言屿握着手里的茶杯,因为手心太滑,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只好蹲下来捡。
叶炎见状也只好蹲下来帮他收拾:“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要是她明天还没回去,你就找老爷子去,不过那只吉娃娃挺乖的,肯定知道怎么逃出来。”
“但愿。”
叶炎也不好多待,又闲说了两句,就下楼了。
直到半个多小时后,叶炎发了条短信给他说:“吉娃娃自己溜回来了,就是有点累,其他挺好的。”苏言屿握着手里的玻璃碎片,暗红色的血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初月回到办公室,还没到下班的时间,拿起置物柜里手提包就准备走。林晓琪喊住了她:“初月姐,还有半个多小时才下班。你这样……”
“我下午约了男朋友看电影,得赶着回家换件衣服,你帮我请个假可以吗?”初月朝她笑了笑。
林晓琪听到这些,心情出奇地好:“没事,初月姐,你拿着我的卡去刷门禁,等会下班我拿你的卡帮你打考勤。你知道,我早退没事的。”
初月没有坚持什么,接过她手里的职员卡,放到包里,然后从自己脖子上拿下卡放到林晓琪手上,道了声谢谢。
走出公司的大门,初月深深吸了一口空气,林建印办公室的空气太让人憋闷了。
“初小姐,你自己知道,我们公司开除一个员工不会在乎那一点遣散费的。”林建印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听得初月心里一阵紧似一阵。
“只是有件事,您不知道,我怀孕了,按照劳工法的规定,公司不得解聘怀孕的职工,若是林总肯冒着跟我打官司的风险,那我也不介意把事情闹到法院去。”初月使劲握着手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颤抖,直到感觉指甲嵌进了手心里。
外面的风吹得初月清醒了些,看了看路,往轻轨3号线的方向走去,会在南坪的女子医院停一站。
言屿,如果你爱我,你会知道,我这里的空气有多稀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