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们还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不敢动,也不敢抬头。小福子亲眼看到自己的舌头被割下,早已吓得晕过去了。他嘴里还冒着血,但此时没有敢来扶他,为他止血。
丘子悦目送月飘芸跑远,转过身,看了眼下巴和胸襟上都是血的小福子,皱了皱眉。
“还跪着干什么,快把小福子抬到福爷那去止血!”
“是!大少爷!”
小厮们应一声,连忙站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抬小福子。
田毓秀拉了拉破烂的衣服,慢吞吞地爬起来,没敢抬头去看大少爷,弯腰抱胸,一瘸一拐地也要走了。这时候,跑过来一个矮矮胖胖的小厮。看他身高也就跟田毓秀差不多的样子,长相还十分憨厚。他过来先是去扶田毓秀,被田毓秀躲开,他才讪讪收回手,然后仿佛才刚看到大少爷似的,跑上两步去行礼。
“起来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丘子悦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要走开。走了几步,又停住,突然朝一个方向喊道:“出来吧。”
丘子悦看着的那个方向,绿绮从花枝后面钻了出来。
“大少爷,你,你叫我?”
丘子悦若有所思地说:“这次你做得很好。记得明天,若是飘芸要去福爷那里,你也要一并跟去,知道吗?”
“是,绿绮听大少爷的。”没想到大少爷会夸她,绿绮高兴地心扑通扑通直跳,连忙点头答应。
绿绮原本还在担心,飘芸要去哪里,未必会带上她。但第二天,在她的坚持下,月飘芸果真没再赶她。也应了大少爷的预感,月飘芸果然去了福爷那。
绿绮和月飘芸到的时候,二少爷已经在了。但听下人说,二少爷和福爷单独在房里聊天,不让人进去。
“这是我们未来大少夫人,难道也不能进去吗?”绿绮壮着胆问在那里干活的小厮。
“这……”小厮不知该如何回答。
“算了,我不一定要进去的。”月飘芸却摆摆手,没有再为难下人。
这里是追蝶山庄比较偏的地方,院落也比较小,都住着下人。但有些地方是专门洗衣晾衣的,有些则是劈柴,磨谷子的。这里的下人都做着各种各样的粗活,一直忙碌不休。月飘芸四处转悠着,参观这里的忙碌。
走着,走着,从一个院角落里传来劈柴声。月飘芸匆匆一瞥,却看到个熟悉的身影,薛圆圆!薛圆圆的头发散乱,额间都是汗水。现在的她,比以前瘦了,也黑了。
月飘芸走过去,停在劈好的柴堆前。
薛圆圆暮然间看到一双精致华美的绣花鞋,停下来,顺着裙子往上看。阳光刺眼,她把小圆眼眯成了两条缝,脸上立马爬起几条疲累过度的皱纹。原先的秀气和可爱全变成了丑态。她诧异地张口:“月飘芸,是你。”
薛圆圆的语气平淡,似乎已忘却了之前的恩怨。月飘芸心想,许久不见了,大概她已想通。既然薛圆圆主动叫她,那么,她是不是也该意思下,算是打过招呼了。
于是,月飘芸点点头,眨了眨明媚的大眼,对她笑了一下。
古语说,一笑泯千仇!她现如今那么温柔柔的笑,应该足已感化戾气深深的薛圆圆。以后,她们做不成朋友,也不会再是仇人了罢,嘿嘿。
月飘芸正在心中得意,却见薛圆圆没血色,无表情的脸突然拉下。
薛圆圆蹬起甲鱼眼,翻起上嘴唇,露出森森白齿,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她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喉咙里像是卡了痰一样,随着呼吸,发出咔咔咔,呼噜呼噜的声音。她的眼睛还一直盯着月飘芸,仿佛来复仇的冤魂看到杀人凶手。
月飘芸退了一步,心里默念:一定是我的错觉,她这是在练气功,嗯,没错。
但是这时候,薛圆圆身边的下人们都扔下了手中的活。她们大喊着:“圆圆病发了,快去请医师,快去请医师……”还有几个拦在月飘芸和绿绮身前,对她俩说:“危险,快走。”
月飘芸愣了,这是怎么回事,看下人的反应薛圆圆应该不是第一次这个样子。但月飘芸也没愣多久,就听一声刺耳高亢的尖叫声从薛圆圆嘴里发出。随着那声尖叫,月飘芸和大多数人都条件反射地举起手捂住双耳,眉头也不舒服地皱起。但那个发出尖叫声的薛圆圆却忽地冲过来,朝着月飘芸的方向。
在月飘芸身旁的绿绮怪叫一声,先晕了,倒在地上。月飘芸连退了几步,无意中在背后摸到一根棒子,抓过来看也没看就砸向薛圆圆的脑袋。嘭的一声,薛圆圆翻白眼倒地。月飘芸这才看清手上是根洗衣棒,连忙扔了。
不知道会不会把她打死了!
月飘芸正在担忧,却看到一个小老头箭步跑来,边跑边叫:“打得好,打得好。就要这样子,下手狠点,准点。不然,被她抓到,咬到,伤到的人更多,浪费我诊治的力气,也浪费山庄的药材。哎,你这个姑娘干得不错,当机立断,手法漂亮,你……呃,你是未来大少夫人!”
那小老头就是庄上的医师,他看见月飘芸,刚才昂头夸赞的样子,马上变成低头含胸。
“快去看看,她死了没?”月飘芸也不多废话,先叫医师验伤要紧。天知道她第一次打人用了工具,还花了十二分力道,更重要的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的落棒点竟然准确无误地就在薛圆圆眉心。她要是真打死人了怎么办?这可是她第一次杀人,心里好激动,好恐慌。她不要做杀人犯啊。
小老头捏捏人中,翻翻眼白,又在经脉上按了按,有点惋惜地说:“唉,还没死呢。下次又要祸害人。”
月飘芸舒了口气,但马上又不舒服了。医师应该以救人为己任,怎么这小老头说出这样的话?
“本来把她关在柴房的,昨晚上福爷把她拖出来,把田毓秀踢进去了。”
围看的下人开始讨论来龙去脉……
“唉,这个疯子,从送到这里以后就脑子不正常了。要不把她赶出庄去,要不把她关在柴房饿个几天几夜的,弄死了算了。一直留着,就是害别人。”
“话说田毓秀怎么又被关进去了,难道是福爷也想……”某小厮坏坏地摸下巴。
“切,你不知道小福子昨天被二少爷割了舌头吗?就是因为这个田毓秀!福爷当然是想打死她,哪里还会有别的心思……”
周围都是小厮们的低语,哑丫环除了干活,都不会说话的,现在也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咳咳……”月飘芸咳了咳,低语声马上止歇。下人们好像才反应过来还有个主人在场,连忙闭上嘴,低头找活去做了。
月飘芸叫几个哑丫环把绿绮扶到房里,又请医师看了。医师说只是受惊过度晕了过去,一会儿就会醒的。月飘芸这才放心,便让绿绮继续躺在下人的床板上,着一个哑丫环看着,自己则出了房门。
走出房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小厮架着田毓秀走过。而田毓秀如今的样子,奄奄一息,遍体鳞伤,被鞭打过的血痕从脸上一直蔓延至光着的红肿的脚背。
“等等。”月飘芸叫住那两个小厮,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