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深夜,月飘芸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她听到一声轻微的开门声,眼睛倏地睁开。又静听了一会儿,就坐了起来。
兰楚慧又去了,她也去吧。
但今夜,月飘芸却不是跟着兰楚慧去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便到了东厢院。来都来了,还有退去的理么?那就进去好了,不就是躲几个哑丫环么!
月飘芸向记忆中那座假山走去,但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的精神恍惚。走着,走着,已听见了前方拐弯处的脚步声。应该是哑丫环过来了,她们只需转一个弯就能看到月飘芸。可这个时候月飘芸却愣住了,躲也没躲。
嘴突然被捂上,腰间一紧,被拽进了墙后。巡夜的哑丫环正好在这个时候拐过弯,一步一步地走过月飘芸藏身的地方。
这个时候,捂着月飘芸嘴的手松开,还环在腰上的手滞了滞,终于也移开了。月飘芸心咚咚跳,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知道刚刚自己有多危险。她转过头,却极近距离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丘子靖。
他仍是一身黑衣的打扮。没有赘言,丘子靖带着月飘芸进了昨天那间房,扣动隐蔽的机关,进了密室。
“你又跟踪我。”丘子靖这才开口。
“我,其实是来找……东西的。”她可以说她是来找人的,找兰楚慧,但她不想出卖兰楚慧,于是说成找东西似乎也不过分吧。
“你要找的东西,在密室里?”出奇的,丘子靖竟没有戳穿她。
“是……吧。”月飘芸低着头,含糊地说了句,就去翻看木架子上的珍奇异宝。
“我去作画,你慢慢找。”丘子靖向密室最里边走了几步,又回头,说,“无论今日你找不找得到你要的东西,这都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要再来我父亲的密室。”
月飘芸抬起头,“那你呢?”
“我?画完父子对弈图,我也不会再来。”
那就是说,以后她都不能再见到他了。月飘芸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小失落。同时,又心情复杂地想起丘子悦来。她答应过丘子悦不再见丘子靖的,可昨晚上她见了,今晚又来见。昨晚是追兰楚慧而来,遇见丘子靖并非本意。可今夜呢?
“好。”沉重地说完这个字,月飘芸又底下头,在一排奇珍异宝前忙活起来。
丘子靖转过身,踱向他的书案。
月飘芸抱着一柄白玉如意,缓缓抬起眼,从木架子旁看过去。丘子靖的背影转进又一个木架,看不见了。
月飘芸把玉如意小心地放回去,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假意看看木架上的其他宝贝,又摇摇头,往前走。终于到了最里边,书案前的一排木架,月飘芸停下来,细细看着。
眼睛越过木架,看到书案前的丘子靖挥笔作画,十分投入。
月飘芸不自禁地笑起来,慢慢地手上的珍宝放到架子上,又去拿另一件。
丘子靖没有抬头,执着笔停下来,“架子上找不到的话,过来吧。书案下还有一个檀木小箱,看里面有没有你要的。”
月飘芸“哦”了一声,连忙过去。丘子靖放下笔,让开了身。月飘芸果然从书案下拖出来一只木箱,抱住它费力抬起。
丘子靖马上把木箱夺过,放到了书案上。没有去看月飘芸,却冷着声说道:“一介女子,哪里搬得动。”
月飘芸裂开嘴,笑得更欢了。可是又担心丘子靖转过身来,看到她没形象的傻笑,连忙捂住嘴,拼命忍住。
“你找吧,我作画。”丘子靖又提起笔,熏了熏墨。笔却停在画纸上空,迟迟未落。一滴浓墨滴下,花了画上的棋盘。丘子靖懊恼地把一整张纸捏成一团,丢弃。
“对不起,我在你身边打扰你了。”月飘芸真心诚意地道歉,然后小心翼翼地拿眼去瞅丘子靖。他昨晚好不容易画了一半的画,就因为今天的一滴墨全毁了,他会很生气吧。
丘子靖看了月飘芸一眼,又回过头,淡然道:“少自作多情,与你无关。”
他又新铺一张白纸,提笔沾了墨,停顿了一下,又把笔放下,说:“书案上空间狭小,你去地上翻找吧。”
然后,他帮月飘芸把那只木箱搬到了地上,又去作画。提起笔,又滴了一滴墨上去,只好再把那张纸捏皱,扔了。
月飘芸蹲在地上,把檀木箱子的盖子翻开,看到里面是一个黑布包。正要去解那黑布包,却听到哗的一声,丘子靖又掀起一张纸,揉成团,丢弃。又不是作新画,只是把原有的画再画一遍,有那么难么?况且,他昨晚上还画得挺顺的。
难道真是因为自己?月飘芸想到这里,勾了勾嘴角,幸福地笑。然后又马上忍住,做了个怪表情,自我谴责道:少做梦了,与我无关,无关的。
丘子靖再次铺上白纸,这回稍想了想,稍稍侧过头来看了看月飘芸。月飘芸本来仰着小脸在看丘子靖的,这下子脸刷的变红,慌忙底下头,手指凌乱地去解木箱中的黑布包。
丘子靖回过头,微微笑了一笑,提笔下笔,毫不犹豫,作起画来。
月飘芸没有专心去解黑布包,磨蹭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看到丘子靖已在作画,心下也为他松了一口气。可是这一看就不忍回头了,总觉得丘子靖作画的样子好潇洒,认真的模样好有吸引力。
丘子悦就不会这样,他总是无所事事,没个正经的样子。如果,如果丘子悦是个认真的男人,说不定,她早就爱上他了吧!
月飘芸收回胡思乱想,嘟了嘟嘴,怪自己道:这时候想什么丘子悦,破坏美好的画面。
还是丘子靖可爱些呢,今天是最后一次跟他见面,一定要多看几眼。她的心才不会因为多看了人家几眼就沦陷,只是,只是因为人家好看多看养眼而已。嗯,是这样的。
直到丘子靖画完,轻轻吹了吹,卷起画,收进自己胸口,月飘芸才又低下头。她要去解那个黑布包,这么久了一个黑布包也解不开,多丢人。
“解不开么?”是丘子靖的声音,他已经发现了她的窘态。
“嗯,好难解。”随口掩饰。
“我来。”丘子靖蹲下,修长的手指灵巧地翻弄,黑布包很快就被解开。
月飘芸红着脸说了声:“谢谢。”然后,她看到黑布包里的东西,瞬间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