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娘娘那边对有关越州秦三郎的一个接一个的奏报该如何看待,以及如何封赏的事暂且不提。
会稽城里这一日对秦三郎而言却是极为重要。
秦家酒坊的美酒终归是酿成了!而且按照秦毅给出的配料、程序不同,这酒也分别酿造出了三种口感度数皆不相同的品种。一种大概三十来度,口感温润绵长,馨香扑鼻。另一种起码四十度以上,一口入喉,酒香浓郁。最后一种恐怕有近五十度,激昂酷烈,入喉如刀。莫叔对这三种新酒简直是赞不绝口,家里被阿郎败得只剩下不到千贯得现实,也不那么放在心上了。有了这样前所未有的美酒,还担心什么钱财啊?
美就是酿造成了,那就面临着售卖的问题。之前阿郎一直说,自家着美酒没有造好之前,怎么跟人描述都是白搭,怎样也谈不到自家心目中的价位和需求量。等到美酒出来,所有的问题就都不再是问题。当时莫叔还一脸的担心,现在看来,阿郎所言简直句句在理!
约好了江东几大经营酒肆的东主,特别是主营酒肆青.楼的湖州王家,今日在刚装修完毕尚未开业的秦家酒楼相聚,要向他们展示新造的美酒,洽谈日后的供应售卖的事情。虽然莫叔对美酒所能带来的财富有着极强的信心,但今日商谈的结果毕竟关系着这两种美酒最终所能带来的实际利益,所以即便是以阿郎为主主持商谈,莫叔依旧感觉紧张得冒汗。
秦毅却是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待到正午,大家都很给面子,所邀之人陆陆续续的都来了(废话,现如今在这越州,谁不知道你秦三郎名声鹊起,靠上了皇家,连使君和明府都对你客气的不得了,咱没事谁会驳了你的面子,平白树个仇家?)。
大家都是行业领头人,平日里即是对手又是朋友,现在难得齐聚一堂,互相施礼寒暄,慰问近况,再说点各自的奇闻异事,这气氛不用调拨就热烈起来。秦毅客客气气的将众位贵气逼人的富豪们请进了二楼最大的雅间里。
国人自古喜欢在饭桌酒场上洽谈生意,既然到了中午,就上了简单常见的菜肴。阿冯依照秦毅教导,经过无数次实验,改进后的新式菜式炒菜,那是要等到开业的时候才拿出来镇场子的,现在嘛,别人家酒肆什么菜,您几位现在就也吃什么菜吧。
秦毅客气的请大家入座,简单吃了一会儿,上了十来种外形各异的酒瓶酒坛,以酒佐餐。
众人都知道大家伙一尝,不禁逗暗自纳闷:这不是现在各家都在售卖的,大唐最为常见的几种酒水吗?这瓶,是乌程若下酒;这瓶,剑南烧春;那一瓶,自然是波斯三勒浆;那个,是富平石冻春……
来的众位要不就是以酒为业的酒肆掌柜,要不就是开青.楼为生的东主,都是少不了跟美酒打交道的。哪个不是对天下美酒了如指掌?
这秦三郎是要做什么?不是说他秦家出了新酒,延请大家来品评的么,怎么尽是现如今最负盛名的名酒?
秦毅见大家将桌上各种美酒都尝了个遍,然后露出费解的神色,这才哈哈一笑道:
“各位都是酒国前辈,刚才尝过自然是知道,这些都是现如今各个酒肆楼馆里售卖的天下名酒。小子冒昧,是想请各位前辈先尝一下这些美酒,接下来,就请各位再品尝我秦家的新酒,看看有何不同之处。”
湖州王家今日来的是总管王家各处青.楼的执事,却姓赵而不姓王。要知道唐朝的商人地位极低,出门不允许乘马车,不允许穿朝廷规定的六色衣物,更不允许商人做官。因此各大家族虽然都极看中商卖生财之道,却绝不会让自家又入仕可能的子弟出头经商,而是找个代言人出面。这赵执事就是这样一位代言人。
虽然是王家商务代言人,可他在王家地位却是不低,家族中的重要信息基本不会回避他,因此家族对面前这秦三郎的重视他是一清二楚。眼见旁边有几位面色有些不耐,赵执事边忧心做个榜样,争取在秦三郎心里留个正面的好印象。于是站起身来,笑呵呵的答道:
“听闻着美酒也是三郎自古书中所的秘方,依照秘方独门酿制而成!哎呀,既然这美酒出自三郎之手,必然是非同凡响,某都快忍不出流出口涎了!三郎抹在吊某等的胃口了,还请速速上来,一解某等馋虫!”说着冲秦毅施了施礼。
秦毅颇有些惊诧,这位王家的执事果然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这配合的如此默契,自己居然就不知不觉中承了他一个小小的人情。于是哈哈一笑,举起双手拍了拍掌。
雅间雕花的木门一开,十来个穿着华服,典雅高贵的少女鱼贯而入。当先几个没人手里一个木托盘,上面两盅清茶,一方罗帕,还有一个青瓷酒杯。后面的几个每人手里托盘上则端放着一个黑漆木匣,匣面上深青色的暗色纹样,匣盖上又金色的文字。
前面的仕女先请各人以一盅清茶净了口,然后又用温湿的罗帕净面擦手。再在各人面前的案几上摆放好酒杯,接着就退至个人身后站好。秦毅伸手接过一个木匣子,打开木盖,取出精致的白瓷酒瓶,对众人道:
“秦家所处的新酒有三种。这一种温润可口,酒香绵长,某取名为‘忘忧’请各位前辈品鉴。”说完将酒瓶交给仕女,由她们给众人斟满。
酒液倾出,一股浓郁的酒香历史就弥漫在雅间的空气中。
赵执事只觉得自己鼻孔间渐渐充盈着一股前所未闻的异香,那香味由鼻入脑,简直令人未饮先醉!
这是酒吗?赵执事摇摇头,将酒杯凑到鼻孔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或者应该问,这是人间的美酒吗?该不会是仙家的仙露吧……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子,将鼻孔凑近了那小小的酒杯不停地耸动。
一个个或震惊,或痴迷,或陶醉……可偏偏没有人将那清澈里微微透着淡淡青绿的酒液送入口中。
不是他们不想饮,而是被鼻翼间的嗅觉给惊呆了,根本就忘记了这酒,是拿来饮而不是拿来闻的。
秦毅很满意众人的表情。咳嗽了一声将众人惊醒,见大家迷呆呆的看着自己,心中好笑,对众人比划了一个一饮而尽的动作。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杯中的仙露倾入口中。
待酒入肠胃,赵执事憋住一口气,任那美妙的味道在口鼻间反复游荡,舍不得放它出去。待到实在憋不住了,一口气吐出来,那酒香就从鼻孔间升腾到了大脑里。
好香的酒!这是所有人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紧接着闪过的另一个念头就是——好烈的酒!
大约三十五六度的酒,对于把接近二十度的三勒浆视为天下第一烈酒的唐朝人来说,那种从嗅觉到味觉,再到喉咙间肠胃里一连串的反应,简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神奇体验!
如此美酒!如此烈酒!闻之而熏熏乎,饮之则陶陶然!忘忧之名,实至名归!
可是当已经完全成了‘忘忧’的忠实簇拥的众人如饮忘忧美酒一般,一口饮下后面一种秦三郎命名为‘烈火’的酒之后,雅间里顿时传来一片剧烈的咳嗽声。
秦毅一拍脑门,哎呀,忘记了提醒这些从没喝过真正烈酒的人,初尝烈酒,小心谨慎了……
于是在推荐众人品尝度数更高的‘刀锋’酒的时候,秦毅不得不专门数次的提醒大家,小口品尝,待身体适应了之后,再试一试放怀畅饮的滋味也不迟。
赵执事善听人劝,依着秦三郎所言小口的品了一口‘刀锋’烈酒。
酒液下肚,赵执事只觉得如同有一柄锋利的小刀,顺着自己的喉咙一路向下划去,那股痛烈的感觉直到自己的肠胃间。就在自己几乎要忍不住呼叫出来的时候,那一路向下的痛烈感却忽地变成了一股热流,暖洋洋的又从肠胃间升腾而起,涌过喉咙,接着那令人舒服得想要**的感觉便冲入了大脑,片刻间自己就觉得整个雅间,乃至整个天地都微微扭动起来,所有的烦恼忧愁全部变为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写意,这一刻仿佛自己成为了飞升的仙人一般……
秦毅的新酒推介会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嗯……应该是吧。
虽然推介会当天一文钱的酒水也没有卖出去,可那是因为秦毅还是高估了唐人的酒量,推介会还没结束,所有应邀前来的东主们就全都‘只愿长醉不愿醒’了。看着一屋子的醉鬼,秦毅简直欲哭无泪。
“我这里连单价都没来得及报呢……”
不禁腹诽李大滴仙人的所谓‘李白斗酒诗千首’,看来就是饮的十度左右的饮料,要是让他饮咱这刀锋酒,别说一斗了,我看最多二两他就该连字都不认得了,还什么诗啊还千首呢……
不过第二天推介会就呈现了井喷的效果。这些东主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纷纷上门,哭着喊着哀求秦三郎能每月多给供应些,酒还没影子呢一车一车的酒钱就拼了命的往秦家酒楼里面撂,你要拦着人家就跟你急!
出乎秦毅的预料,这些家伙需求量最大的居然是度数最高的刀锋酒!而秦毅给刀锋酒的出价是整整三贯钱一坛(二斤装),烈火酒两贯一坛,连忘忧都卖到了一贯六百文一坛,居然没有一个还价的!(废话!我这一还价,万一你不卖给我了,别人家有我这里没,那我还要不要继续做生意了!)
只可惜秦家酒坊的月产量还是很低。现在每月就能提供忘忧八百坛,烈火酒七百坛,刀锋酒只有五百坛。
赵执事一开口就是王家全数包了,差点惹得其他东主掌柜的当场翻脸亏得秦毅劝解才没有被围殴……。
莫叔兴奋之余就是更加的心急如焚!这产量必须得加大!眼看着人家出钱,咱这偏偏没货那怎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