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大门,里面是一个精致的院子,院子正对着的就是一座华丽的大屋,乃是饮酒就食观赏歌舞的大厅。进去一看,里面近二十桌都快坐满了客人,中央胡姬的胡旋舞正到**,转的石榴裙飘然回旋,数十根小辫子跟着甩成了一圈影子。那死猪头正和几个朋友在右手一侧的屏风前据案围坐,对着那台上的舞姬大呼小叫。
“算你识相,没跑到后院去鬼混!”谢清仪看见秦毅跟朋友们在大厅里落座,不知怎的心就放下了一半,另一半估计得等这几个家伙离开楚烟楼才能彻底放下。这大厅的后面有一进院落,里面是舞姬官妓们的居所,也是风、流客们流连忘返之地。
可看他们欢饮畅笑大呼小叫,想起自己这段日子过得那般焦心,心中就又不痛快起来。选了个侧对着秦毅他们的不起眼的位置,让博士上了一坛乌程若下酒和一些小菜,就不管不顾的自斟自饮起来,仿佛要将自己的烦躁委屈都发泄到酒水里。
秦毅可算开了眼了!这胡旋舞果然是精彩绝伦啊,转的自己眼睛都花了,可你看人家在急促的鼓点声中越转越快,还在加速,我滴天啊,都快看不清了!秦毅眼睛都直了,猛然身边一股浓香袭来,一个柔软的身子就拥到了自己胳膊上,一个娇媚甜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位郎君,莫要光顾着看呀,且边看边饮了这杯!”
秦毅吓一跳,扭头一看,自己身上挂着一个年轻女子,带着职业的笑容正端着酒盏往自己嘴边送呢。我靠,这咱可不大喜欢,虽然你衣服露着半个胸脯看上去挺壮观的,但是姑娘你那脸蛋上铺的白色粉妆也太厚了些吧,当心别落到酒里了!
再一看,萧亮居然一边一个搂着俩?方伯瑞,你家伙怎么就把手伸人家怀里去了,这大庭广众的!李子谦你个家伙,平日看着还挺老实的,居然就让人家姑娘嘴对嘴给你喂酒!看着这几个一个个都放浪不堪,秦毅却怎么也做不到这般开放,更别说自己也实在提不起兴趣来。
摆摆手让那酒娘离开,难免惹得人家老大不高兴,萧亮见了也是奇怪,给了那酒娘一串铜钱让人家委屈地退下了,就问:
“怎么了三郎,这余娘子可是最近才来的新嫩人儿,看不上?要不再给你叫个相陪?”
“得得得,我不大喜欢,你们乐呵你们的,我边吃边饮边看歌舞,足够快活了!你们莫要理会我。”
李子谦咽下酒娘度过的一口酒,哈哈笑道:
“三郎害羞了,莫非还是童子鸡一只?”几个家伙就哄笑起来。秦毅气结,却懒得争辩,切的比了个中指,也不管他们明不明白,转头自顾看台上舞蹈。
谢清仪边饮酒边咬牙切齿的瞟着秦毅,在侧后看得清楚,见秦毅把那酒娘赶走,又听那几个家伙打趣秦毅的话,心中即恨这死猪头,却偏偏又忍不住暗自有点开心,接连几杯下肚,俏脸泛起桃红。
秦毅也饮了几杯,不过萧亮他们口中的烈酒三勒浆,秦毅喝着也没什么感觉,前世里当了三年副主任,也算是酒精沙场的一员悍将,自然对二十度左右的‘烈酒’没什么感觉了。可惜感觉这东西是心理上的,他忘记了这个十七岁的身体却是没经过什么酒场的磨练,几大樽下肚,身体已经开始有了些酒精反应了。
听得方伯瑞在哪儿怪笑:
“三郎看不上酒肆的酒娘,莫不是心中正思念着哪个小娘子?”
旁边萧亮他们也都纷纷起哄,秦毅脑子发热,昂首道:
“某正是在思念一位小娘子,那便如何!少年慕艾,难道不可以?”
“哦!快讲快讲,三郎看中了哪家小娘,慕的是哪个美女?相貌如何?”
哥几个赶紧追问。都是些没有婚娶的少年郎,对此事自然很是感兴趣。秦毅脑子里就出现了那个神仙姐姐一样的美好身影,懊恼的叹了口气道:
“兄弟我算是栽进去了!自从南山草亭里见了之后,我这一闭上眼睛就老是想起她来,怎么都没法子忘掉!”
谢清仪正一边往自己嘴巴里灌酒,一边恨恨的听着他们在那边笑闹,突然之间却听到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心一下子就是一紧!
“……他……他他刚才……说的……南山草亭?……那……那那是……是我?南山草亭,……应该就是我了啊!”
谢清仪就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一刹那都涌上了面庞,脑子有些懵懵的,脸庞热辣辣的,微张着小嘴,手端着酒樽靠在嘴唇边半晌没动作,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前面还在闭着眼睛满怀伤感的秦三郎。
“……他……他说他……在思念我?说……在南山草亭一见之后,便再也忘不掉自己?可为什么他却对自己紫云山之邀理都不理?明知自己就住在会稽城小姑家,之后也再不联系自己?还说他‘载’进去了……载进哪里去了?”
那边萧亮他们几个却是急的抓耳挠腮:“哎呀,你快说是谁人,长得到底怎么样啊!”
“她……她长得如同仙子一般,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闭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
秦毅在那里眯着眼睛深情无限,这哥几个却只听得头大如斗:什么游龙啊春松啊,太阳月亮的,这到底长什么样,还是不明白啊!
他们不明白不要紧,不远处的谢清仪明白啊!
不知道是不胜酒力还是怎么的,谢清仪感觉自己的心跳的无比慌乱,碰碰的似乎要跳出胸口来,整个人就像是站在了云端,身上软绵绵的,手脚似乎一阵阵的发麻,这一刻满心充斥着的都是难以置信的惊讶、酥酥得让人要醉过去一般的怪异感觉,又像被石蜜浸泡着一般……
“……他说奴像洛神一般神秘而又美貌……,奴在你心中,竟是这般的美好吗……”
谢清仪此刻对秦毅哪儿还有一丁点的怨忿,哪儿还有一丁点的不满?此刻只觉得所有的委屈都化成了甘甜和满足,嘴角洋溢着难以抑制的笑容,盯着秦毅的双眸简直要凝出蜜来了,这一刻简直忍不住想要跳起来尖叫一声!
总算还没彻底迷失神智,可满心激动无法宣泄之下,一仰脖子,又一满杯消失在了樱桃小口里。
旁边跪坐着服侍的婢女春儿连声相劝,谢清仪却充耳不闻,把春儿和旁边站立的仆从急的上火。这尚未婚嫁的大族女子孤身跑到这种地方就已经不该,还这般豪饮,引人侧目,若是再醉了,这岂非太过不妥?
可惜自家小娘执掌家族营生日久,平日颇有威仪,春儿心中再不安也不敢过多劝阻。
可惜春儿没读过什么洛神赋,就春儿自个儿所知,秦家郎君对自家娘子的心意似乎一无所知,心中不禁替自家娘子感到不平不忿,只能祈祷那边秦家郎君能知晓自家娘子的心意,为了他居然都这么不顾女仪地……
想到这里,春儿不禁心中一动,眼见秦毅长叹一声转过身饮酒,急忙就故意朝着他大声咳嗽了两下!
心中忐忑道:奴这是真的嗓子痒痒忍不住,娘子你可不能怪奴啊…………。……~PS:这是补上昨天的,九点半再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