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秦毅的愤怒才慢慢舒缓下来,就领着幺娘到了院子里慢步消食。
陈二娘收拾完残席,也过来跟在后面。
今日她在窑场大发神威,令得寻衅滋事的那伙人器械而逃,使窑场免于遭受更大的损失。莫山和那帮秦家子弟们全都成了她的粉丝,猛夸猛赞,把个二娘弄得羞红了脸。莫叔当即拍板,自今日起,二娘成为秦毅的专属保镖兼生活助理。
幺娘见陈二娘过来,立即丢下秦毅,跑过去牵着陈二娘的手抬头问道:
“二娘子,你教我射箭可好?幺娘也想如二娘子一样厉害,见到恶人就是一箭!”
“奴可没有郎君厉害,书读得好,还能塑出那般漂亮的观音娘娘。窑场上下那个不对郎君服服帖帖?何况那帮恶人几日虽然未能得手,难保改日不会另出阴招。”
说着,担心的望着秦毅。
“二娘莫怕,我已有了安排。今日全赖有你,要不还真让那帮家伙给毁了。二娘,谢谢!”
陈二娘双手紧摆,红着脸急声道:
“哪敢当郎君言谢。奴家无用,也就射箭这些事情能做。”
“这还说无用?这可是好本事呢!要不二娘,我拜你为师,你教教我射箭吧!”
“奴呀要学奴呀也要学!”幺娘着急了生怕漏了自己。
“郎君愿学,奴自然会尽心。但却不敢为郎君师!幺娘还小,现在还不能拉弓,免得伤了手臂,待再长大些,奴一定教幺娘。”得了郎君和幺娘的赞美,陈二娘心里就像吃了蜂蜜一样甜。又道:
“就是这弓不好,是奴用野桑木,就着火堆自己制的直拉猎弓,拿来教郎君,倒是太粗陋了,也不及远。”
秦毅一拍脑门:
“嗨!我倒把这给忘记了。你等着!”
说着转身进了书房,片刻后出来,手里拿着一张长角弓(古代的反曲复合弓),右手拎着三个硬皮的胡碌(箭壶),插满了箭支。
“这是我家大人生前使用的弓箭,我既拉不得弓也射不了箭,留着没用,正好给你。你回头找莫叔取块皮子自己做个弓套。”
陈二娘一听吓了一跳,两只手都摇成风车轮儿了,郎君父亲的弓,这怎么敢接?死活不受。弄到最后秦毅不得不沉了脸:
“给你便拿着!你道这是白给你的?这是为了让你能更好的保护我!没有趁手的家伙,那你把我的安危置于何地了?”
陈二娘这才惶恐地收下了。抚摸着这把精弓,噙着眼泪,心里边下了决心:人在弓在,弓在就不能让郎君手一丁点伤害,哪怕蹭掉一小块油皮也不行!
她这里感动得下着决心,秦毅却又说道:
“整天叫你二娘,话说你和你弟弟叫什么名字?这户籍也落下了,都成一家人了连名字都不知道呢。”
“奴没有名字,小弟叫陈金弟。”
嗯,这时代女子没名字是很正常的事,至于小弟的名字……嗯,不错!挺富贵的,看得出他父母对他有多稀待。不过没名字,整天二娘二娘的叫,确是不方便。
李大娘、陈二娘、冯二娘,小幺娘……这要再碰到几个,排行上一重叠,我滴天呐,这唐朝人咋就不会晕呢?反正咱是要迷糊了。要不,还是去个名字吧,不然真晕了(其实是作者自个儿晕了)。
“那个……二娘,要不给你取个名字吧?你看阿冯也是二娘,你也二娘,这院里都乱了。”
陈二娘含羞点头。
“我想想……你看,你一个娇滴滴的美娇娘,现在在咱们越州落了籍,生了根,要不就叫越娇?嗯,这个越字改成月亮的月,就叫月娇?美娇娘的娇,陈月娇,你看怎么样?幺娘,你看二娘叫陈月娇,好不好听?”
“……从今日起,奴就叫陈月娇!”心里欢喜无限地想着:他在夸我美貌呢!
就这样,秦家少了个陈二娘,多了一个陈月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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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道通正在暴怒当中。
自己让人找在城里找的近二十个游侠儿、混赖子去秦家窑场,原想着三两下就砸了它,省得赌约的事出现万一,没想到居然让人家给赶了出来,人人身上都吃了拳脚,其中还有一个居然被人家一箭把腕子都给射穿了!
这帮没用的废物!平日里在街巷中趾高气昂,仿似没有他们办不了的事,今日用一下他们,结果就砸锅了真是废物!还想讨要什么汤药钱,!早知这般无用,一个个就该拿进大牢!
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畏畏缩缩的小儿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嫌家里给的钱不够花用,居然就下套子去谋夺田舍汉的家财?你这蠢儿,为了些许钱财,却让整个袁家落下不义的名声,可当真有本事!为了给你干净手尾,却连某都牵连了进去。这下你可开心了?”
袁承祖低着头撇嘴,心道当时不是经由你同意,我会去干这事?那官妓何妙儿现在可就在你院儿里呢!还不是自己也起了贪心,现在事出波折,便来怪我!
心里这般想,嘴上却是认错不跌。
袁道通又道:
“这秦家小儿也当真可恨!某看上他家田地店铺那是他秦家的福气,他还真以为能阻得了某?”
“这泥腿子确实可恶!阿耶,不若明日就叫一班差役去,只道有人举报,有山匪逃窜藏匿在他家窑场,要去搜拿,进去便砸他个稀巴烂!某倒要看看他敢不敢阻拦,若是他再阻挠,正好给他套一个通匪的罪名!”
正在这儿探讨怎生再出阴招,彻底毁了秦家窑场的时候,袁家管家突然跑了进来,嘴里叫着:
“阿郎,出事了!出事了!外面都传开了,说我袁家贪图秦家产业,尽使阴损手段毁人秦神医家业!”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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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袁家不远的萧长史家宅书房里,萧升全皱着眉头,手指轻扣着案几,许久没有出声,然后却突然笑出声音来:
“呵呵,没想到啊……某还真是小觑了这秦三郎呢!”
“阿郎,何出此言?”说话的正是被萧升全派去安排给袁道通透露消息的萧府管家。
“这秦三这招,看似鲁莽,其实,很高明啊!
将一切放在明处,反倒让所有人投鼠忌器。要知道,内府局张少监可是快要来了,说不定已经上了船,顺着黄河向东而行了呢。
这个当口,若是做得过了,一个蛮横乡里,残害黎庶图财破家的恶名,被张少监带到陛下天后的耳朵里……
要知道,自长孙无忌起,陛下和天后就一直致力于削弱世家望姓,只是苦于没有借口啊!”
“居然是这样?……那秦家子不过舞象之龄,出身百姓,能想得这么深远?该不会是因为心中不忿,误打误撞吧?”
“若是只是心中不忿,又岂会平白放了那些泼皮?那就是不硬来,懂隐忍!之后立即便满城流言四起,五大家均牵连在内,这就是为了让各家投鼠忌器啊!”
“没想到,这秦家小子果然是个聪明人!看来他也是不打算将秘术献于咱家了。”
“呵呵,小聪明罢了!能保秦家一时之安,难护长久之全啊。只待张少监离去,那时各家还能忍得住?呵呵,总会求着我萧家出手的。是我萧家的,终归跑不了,早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