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这么些天都没有在公司遇到过顾远航,于瑾也就以为那家伙短信上说的在逸锋公司工作或许是在吹牛。
可不曾料想,上班时没遇到不代表下班时也不会遇到。当于瑾甩着手上的水从卫生间出来准备去迎接美妙的香菇炖鸡饭和鲜奶蒸蛋时,冷不防在走廊拐弯处撞上了一个跑得飞快的人,撞得鼻头发酸。
于瑾双手捂着鼻子眼泪就稀里哗啦的往外流,撞到的人也自知理亏,俯下身询问:“怎么样,撞得严重吗?要不要去看医生?”于瑾一听这声音捂着脸头埋的更低,支支吾吾的说:“没,没……事。”
“顾远航你搞什么搞啊,不是让你下去接我嘛,加个班了不起是不是,让我大老远你送饭来。”背后有女声传来,是那朵花,于瑾实在不想跟她再有瓜葛一扭身想要从顾远航身侧钻过去,不想被人揪住了头发,依然是那朵花的声音:“我说你怎么不下去接我呢,敢情搁这跟小情人卿卿我我呐,我倒要看看是哪路来的狐狸精把你迷成这样!”
于瑾被扯住头发自然伸出一只手去拉,头也被迫仰了起来,疼痛和屈辱汇集了满脸,再加上刚才因为鼻子被碰到留下的泪痕,整个人十分狼狈。
“于瑾?你怎么会在这!”顾远航一边制止花的行为一边惊讶。
“是你这个贱女人,我早就该猜到你俩旧情没断,竟然还胆大到跑到这来厮混,你知不知道这是哪?死不要脸,我要你好看……”花说着更大力的拉扯于瑾的头发,于瑾想要挣扎,可是根根被她扯住的头发牵动头皮,疼得钻心。
“冯蕊你别闹了,我也是刚刚才看到是她,你快放手啊!”顾远航想要掰开她的手,又怕纷乱中将于瑾扯得更痛,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好。
“别搁那睁眼说瞎话,你们肯定早都串通好了来这约会,今天我就要给她点厉害瞧瞧,让她长点记性!”冯蕊猛地放开手,于瑾由于惯性往前冲了几步,才稳住脚忽觉背上一阵热辣辣的痛,倒吸了口冷气,扭头一看从肩部起挂着淋漓的一片红艳,冯蕊手里拎着一次性饭盒,依稀见得盒底同样红艳的番茄牛腩汤。
“你有病是不是!你怎么能这样!”顾远航用力推了一把冯蕊,转身询问于瑾伤势,“怎么样,烫得严重吗?去医院吧!”
于瑾还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默哀,后背在经过开始的刺痛后现在反倒是近乎麻木,呲了呲牙没有回答。
冯蕊本还有些后怕,被顾远航推了个踉跄又嚣张起来,“顾远航你敢推我,你为了这个贱人你推我,你想清楚你是凭什么进这家公司的!还敢骂我有病,你反了是不是……”
“这位姑娘请你搞清楚,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泼了我一身汤我可以告你故意伤人的!还有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省得被人说是没教养!”于瑾被她一口一个贱人惹怒了,狠狠瞪着冯蕊,配以被汤水染红的衣服和狰狞的表情,看上去倒也有些气势。
冯蕊左右看了一下忽然扁了扁嘴大哭起来,“哇啊啊,这个人好凶啊,人家只是,只是不小心把汤洒到她身上一点点,她就要,就要告我!人家都已经道歉了嘛,还要人家怎么办好啊……”
冯蕊口风的忽然转变让于瑾愣了一下,直到有人拉了她一把才发现是薛洛回来了,或许是听到走廊吵闹,其他一些加班的员工也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
于瑾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朵花不是第一次这么颠倒是非了,究竟是不小心把汤洒在她身上还是故意泼上来的,说实话自己也没瞧见,看到冯蕊哭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而自己又是气势汹汹,任谁都会偏向那姑娘吧,目击证人倒是有一个,于瑾瞅瞅顾远航。
顾远航咬了咬下唇,这个动作于瑾熟悉,每当有什么犹豫不决时他都会这么做,可是难道说出实话也需要犹豫吗?“于瑾,算了吧,医药费我赔,你别,别跟她计较……”顾远航的声音很低,低得就像地上的一粒尘埃,也低得让于瑾绝望。
冯蕊抿着的唇角透出一丝得意,双眼依旧是饱含一汪泪水,让在场的人都感受到她的委屈。
薛洛拍了拍于瑾僵硬的肩,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无视旁边人投来或诧异或指责的目光,把衬衫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揽着她走开。
下楼的电梯里于瑾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被上位的小三指为狐狸精贱人,被恶意伤人的凶手指为得理不饶人的恶人,而那个曾经彼此深爱的人,不指望他为自己辩白,为什么他连句真话都不肯说?明明还是九月里的天气,却让人感觉心底发寒……
薛洛看着因为生气而剧烈发抖的于瑾,不知该怎么做好。刚才第一眼看到她,白色T恤从肩部开始,半个后背都被染得红艳一片触目惊心,就算那汤不是很烫,这么黏腻腻的滋味也不好受,更何况她的表情,分明是因为痛苦而纠成一团。一时间心疼愤怒种种情愫涌上胸腔,想要为她争取些什么,却又苦于无法言说,默默痛恨自己的软弱,何时自己才能变得强大,将她保护得无微不至。
下了电梯走出公司大门,薛洛拉过于瑾的手,认真的在手心一笔一划的写字,于瑾心里焦躁得像是长了一层仙人球,没有心思分辨他在写什么,只想要快些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窝到床上疗伤,今天这一折腾加班自然是不可能了,后背还是许多小刺扎一般的疼,不知到底被烫成个什么模样。
薛洛见她双眼空洞没有焦点,干脆拉着她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上,拼命跟司机画十字,最后还是把手机拿出来按下“医院”两个字递给司机看。司机点头:“嗯,那就去最近的市医院?”
“我要回去,我不想去医院。”于瑾忽然出声,抓住薛洛的手,双眼还是茫然一片。
薛洛又噼里啪啦的按下家里的地址让司机看。司机应了声开车,一边唠,“姑娘你要有病得及时治啊,这样拖着可不行,小伙也是为了你好……”惹得于瑾越发焦躁,干脆偏过头装睡。
薛洛端坐工整,搁在腿上的手被于瑾因为气闷狠狠攥着,肩膀被她临时征用为靠枕,保持僵硬的身形,无端期望回家的路最好再远一些。
于瑾回到屋里就往卫生间冲过去,身上这一层粘腻最好能快些洗去,还有那些刺痛的感觉和被众人以指责的目光围观的羞辱,恨不得也可以一并洗掉。随着水流冲下,还可以随意流眼泪,伤口,是需要在见不得人的角落里自己一个人****的。
可是冲好澡才发现没有带换洗衣服进来,于瑾看着已经揉成一团的番茄色衣服发懵,再这么穿出去自然不可能,喊薛洛帮忙把要换的衣服拿来,好像也不太合适。思来想去扭捏了一阵只好厚着脸皮叫薛洛:“哎,那个,你帮我把睡衣拿来吧,就在床上……”可是贴着门听了一阵没听到任何动静,难道他出去了?
无奈于瑾只好从衣堆里刨出薛洛的衬衫穿上,又把浴巾在腰上围了一圈,确定不会走光打开门左右看了一下,飞速冲向卧室。经过客厅的途中由于奔跑动作过于激烈,浴巾忽然滑落,想要重新规整一番忽然听到大门响动,只好双手捏紧提速向卧室冲。
薛洛一手提着袋子一手开门,只瞟到一个影子从眼前掠过,并且迅速钻进卧室,还以为于瑾又遭遇什么袭击,一个箭步冲上去把来不及锁上的门撞开,和造型诡异的于瑾对视发呆。
“那个,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我先,换衣服。”于瑾拉着打的结已经完全散开的浴巾边缘提醒愣住的薛洛,自己这形象吓到他了?
薛洛意识过来刷的一下脸红到了脖子根,退出门靠在墙上平复心情,努力忽略刚才映入眼中的画面。
于瑾在门内边换衣服边懊恼,衬衫的扣子匆忙间对错了门,交错的襟口露出一大片皮肤。
换好衣服出来两人一照面都觉得挺尴尬的,于瑾只好低着头抓头发玩。
薛洛从袋里拎出饭盒摆在餐桌上,香菇炖鸡饭和鲜奶蒸蛋在刚才的混乱环境中不知道被扔到哪去了,只好出门重新买了饭。顺便,还有几盒药,既然她不肯去医院,只好买些药来搽,只是不知道到底被烫成什么程度,就把柜上所有的类型烫伤膏都买了一盒。
薛洛指指饭又指指药,划了个问号,意思是问她先吃饭还是先搽药。
于瑾看着各种药瓶心生感激,可是还因为刚才的乌龙事件不好意思,抓抓头发,“你先吃吧,我自己搽药,别等我了。”说着抱走一群药回房。
搽药时候又为难了,洗澡时对着镜子可以看到后背一片深深浅浅的红,庆幸的是没有起泡,应该只涂一般的绿药膏就好了,可是只有肩膀一片能搽得到,再往下手探不到,换个方向从下往上又用不上力,折腾得又出了一身汗。
“笃笃——”门被敲响,同时手机也咕嘟嘟冒出一串气泡声,“要帮忙吗?”
看来这件事是无法独立完成的,于瑾只得认命的打开门让薛洛来进来帮忙,可是烫伤的位置太尴尬,搽药这一事件本身又伴随肌肤相亲,实在让人想想都很脸红。
于瑾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由于汤是从她肩膀浇下去的,被烫伤的部位是在上半部,也就是说是在内衣以上,给搽药的工程带来了更大的难度,薛洛一手拿着药膏,一手伸进她衣内试探着涂抹。于瑾刚才已经对着镜子观察过背后被烫的区域了,伸出一只手来闷声指点:“这里,再往上一点……”
药膏带着清凉抚平了于瑾最后一丝焦躁,后背可以清楚的感应到薛洛的指尖每一次接触,肌肤磨蹭间涌动旖旎的氛围,将于瑾本就羞红的脸熨蒸得更加火热,偏偏薛洛的手指却又带着药膏的凉意,每次冷与热相交,便激荡起无数电火花,欢乐和痛苦种种交缠在一起渗入血脉,呼啸着,直抵心间。
薛洛缓慢而细致的涂抹她的伤处,因为无法直视,担心有遗漏,搽过一遍又从头再来。好像是在精心呵护珍贵的瓷器一般不敢用力,却又仔细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皮肤。手下的那个人,脸颊侧泛起一片诱人的粉红直蔓延至耳垂至脖颈处,指尖所触的肌肤细腻柔软,带着滚烫的温度,让人无法自持,只想要索取更多的温软,却又不能辜负她所给的信任,只有愈加仔细温柔的去涂抹,去感受那温润的触感和美好的弧度。
气氛暧昧的让人口干舌燥,直至被于瑾的手机铃声打断,又是那一长串号码,于瑾狠狠按下拒接,仿佛手指用力就可以让那个卑鄙的人感受到疼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