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的公平皆因不公平而创造,想创造公平的种族,首先它得足够强大,我从不相信天才,我只相信努力的庸才。”
这是当初真主的话,但我们不能说真主既是庸才,至于瓦德罗兰一族的衰败,这是真主无法预料的,因为他无法制止每一个拿着面包的瓦德罗兰人民还在贪心的惦记着盘里的火腿。
圣师用高昂却又激沉的语调诉说着这一切,他身上裹着一件白色兽皮制的大衣,头上戴着一副高高的白色方形礼帽,即使上面铺满了灰尘,他也毫不在意,接着,他低下头,翻阅着瓦德罗兰圣经里更为振奋人心的话语,可是,往往他以为犀利的言词,除了只会让教堂里的人歪着脑袋,翻着白眼,插着双手露出嘲讽的神情吹着口哨,一点功效也没有。
“柏林圣师,大道理都听腻了,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只是缺少一点修炼之法么,如果真主真的爱他的子民,为何我们瓦德罗兰的大将军不传授我们修炼之法,士兵除了吃饱喝足,显然这一点也无法满足,面对比我们强悍且有武技的敌军,失败并不是偶然,是么?”一个体形肥胖,长着一副浓密大胡子的中年子民驳斥道。
“这个兄弟说得对,要是我们平民百姓也可以修炼武技,才不怕那些****呢。”一个瘦削的青年人也应道。
柏林心里其实和他们拥有着一样的疑问,但作为瓦德罗兰为数不多的合法公民,他一个月只需要领那还算宽裕的一百二十兰令,可以给可爱的小女儿在冬天添上一件温暖的冬衣,可以给老婆买上一大堆食材任她发挥,他便已经满足了。
他额头不断渗出冷汗,此刻正值寒冬,教堂外大雪飘飞,他低垂眼光,似是找一个辩驳的理由,但作为瓦德罗兰一族连承认自己的子民都需要子民交纳税金这一点,他无疑心寒透顶,满腔悲愤郁积,唯有在夜里,他才敢轻声咒骂这早已令人失望的国度,最终,他转过身子,轻轻说了一句,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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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白约尔城早已被大学裹得严严实实,寒风吹过枝头,吹过那一座座曾经伟大的建筑,如今,一切照旧,就连街道的纹路也不曾变过丝毫。
变了的,只能是人的心。
真主说,若在冬季还能遇上蝴蝶,那代表着希望,重生,你追逐着它的足迹,它会引领你走向新生。
此刻街道人空,即使知道这样的天气根本卖不出去香草,香草的作用在冬天微乎其微,年仅八岁的叶里还是被父亲叫了出来,即使他的笑是那么虚伪,疼爱她的母亲陪他走出家门,亲吻了他,转而向右街走去,她要去的是一户大户人家,瓦德罗兰高贵的公民兼贵族,被赐为金侯的海修家族。
叶里曾经去过一次,那是海修家族金侯给孙女庆祝生日时,当年近七旬的金侯问及母亲有几个孩子时,她怯懦的回答了他所有的问题,之后,叶里居然被邀请去生日宴会上陪金侯的孙女玩。
也是那一次,他第一次吃到比他脸还大的火腿丶各种他从来没见过的果蔬,以及好像发着光的蛋糕。
还有那比她小一岁,可爱无比的小公主。
这大概算是最美好的一次回忆罢。
街上的人家都闭门不出,当想到卖不出香草父亲那阴郁的表情时,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把身上早已千疮百孔的羊毛大衣用裤带勒紧,继续迈着僵硬的步伐向前走去。
曾经有一次,他看见一大队士兵,在寒冬里,赤着上身,在雪地里奔跑,全身还大汗淋漓。
从那时,他猜到,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习过武的人,和普通人是有很大区别的。
才降生到这个世界八年,他自然不会懂得很多,但是他从小就被烙印下了一条根深蒂固的思想,他是瓦德罗兰人,任何一个瓦德罗兰人都要时时刻刻暗地里想着光复自己种族这一事。即使是不被承认的子民。
回溯几千年前,瓦德罗兰的历史早已支离破碎,有关记载它的书籍寥寥无几,虽然它的铁蹄曾经踏遍了紫魂大陆百分之四十的版块,甚至探索了名闻天下的大黑天域,不过,仍然阻止不了他始终要衰败的命运。
而这一切,在一千八百年前发生的一件大事,便为瓦德罗兰的毁灭埋下了伏笔,传闻在瓦德罗兰有三位修行逆天的大武者,在毁灭之森“击败”了一条神龙,并奉它为吉主,愿它可以保佑瓦德罗兰一族在战争中所向披靡丶战无不胜。
在之后的几百年里,瓦德罗兰一族果然横扫天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不过。
当瓦德罗兰一位资质逆天的地武者想要突破天武者以求长生,他发现了一条古老的记载,取神龙血,以之煮沸...
之后发生的事史料记载不全,便从这儿断了,有圣师说,我们瓦德罗兰一族是遭到了神龙的诅咒,才会一步一步走向毁灭,被三大国纳为流民之国加以统治,首都白约尔城更是被一位天武者横空拔起,用九条巨锁穿过地底而缚住。
而这位天武者除了三大国国王,谁也没有见过。
对于曾经极富诗意的瓦德罗兰族来说,没有了大海丶森林,好像生活也变得毫无意义。
对于崇尚武力的瓦德人来说,除了一步步变强,夺回自己王国,光复曾经的荣誉,这才是他们的毕生心愿。
不过没有更加系统的学习,而瓦德罗兰所遗传下来的除了一本薄薄的经书,至于修炼书册,那是完全没有的。
作为曾经强大无比的大国,没修炼书籍遗传下来,这一点,就是一只瓦德罗兰的苍蝇都想不通吧。
叶里自然就更没想过,他认为那种伟大的使命,绝对不会是他会去背负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有着一座破旧的木屋子,将来赚取更多的兰令,修缮房屋,并设法成为合法公民,娶一个美丽的妻子,他的一生,理应就是这么平淡。毫无波澜。
因为一个从来不会抱怨的人,是不会受到伤害的。
雪越下越大,从怀里掏出一块早已僵硬如石块般的面包,叶里大口吃了起来,接着又抓了一把树枝上的雪送进嘴里。
看了会乌沉沉的天空,以及那些高耸却冰冷的建筑,叶里心里一横,他往前方走得更远了。
叶里听闻,出了白约尔城,便是一片无底深渊,传说中的地武者能御气飞行,一年便可以周游世界,甚至去到一些不为人知的神秘地方。
不过从小没接触过修炼之法的他,对修炼之士的修行等级也是一无所知,父亲向往着可以习武,可是由于没有好的修炼之法和书籍以供参考,终日闷闷不乐,去年白约尔城开设了一所星道院,父亲去报名参加,却因年龄早已过了最佳修行时期而被拒之门外。
三大国有七府,每一府都是一方辽阔的世界,紫魂大陆唯一(不包括隐世高手的存在)公开身份的那位天武者便是七府之首剑府的府主。除了剑府和三大国关系密切往来之外,其它六府却是不限种族之约公开接受学生的。
因为三大国不可能公开挑战六位地武者,即便是那位天武者,也要三思而行。
不过其中所囊括的巨大费用除了王公贵族,普通百姓根本负担不起。
当然,天才除外,每一年六府都会派出修行境界已到大师的武者在全国各地(其它小国)搜寻在修炼一途上极有天赋的孩子,不过能被这样的大师看上的孩子,那资质也必须得很逆天的那种。
紫魂大陆,如今最为落魄的便是瓦德罗兰一族,也许是他们的祖先曾经太过暴戾恣睢,各族的族民只要知道你是瓦德罗兰一族的族民,无不嗤之以鼻,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可能直接动手取你性命。
而跨过天武者的大能,便拥有结束这一切的资本,到达传说中的天上天。俯瞰苍生。
而叶里正是因为太过甘于平淡,经常遭到父亲鄙夷的辱骂,说堂堂男子汉,哪个不想保家卫国,偏偏自己生的儿子就是一个窝囊废。
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走着,雪依然无情的下着,看着城门口高大的士兵,叶里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尽头,没卖出香草,他回去实在受不了那一顿臭骂,不过,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去处。
那就是白约尔城城后的一处难民所,那里的人们待他如亲人一般,会烧着热茶和他聊天,还有一个可爱善良的小女孩每次都和他交谈着一些奇怪的话题。
他扔掉篮子,紫色的香草很快便被白雪淹没,他疯狂的奔跑,他要马上跑到那里,然后得到开心和关慰,为了这片刻的宁静,他早已不顾一切了。
当他跑到那里时,他却发现自己丝毫挪动不了脚步,只看见那个美丽的女孩目光呆滞的站在雪地里,似乎成了一个雪人,难民在四周搭建起来的建筑早已被破坏干净,大片鲜红的血迹覆盖在白雪上,慢慢的,这白雪也就覆盖住了那罪恶吧。
”喂...朵芙。怎么了?“叶里拼命跑了过去,一把抱住那名叫朵芙的女孩,用自己温暖的手掌抚摸着她冰冷的脸蛋。
”叶里...哥哥么?“半晌,朵芙终于转动了一下眼珠,恢复了些许神采,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嗯。告诉哥哥,怎么了。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叶里焦急问道,脱下自己的羊毛大衣盖在了她身上,自己却冷得瑟瑟发抖。
”哥哥,我受伤了,快死了,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能不能别让我死。“朵芙面色苍白,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叶里向她所指的地方看去,不由啊了一声,那里竟然有一个拳头般的血洞,里面被塞满了烂布丶树枝丶垃圾。
”你自己塞进去的?“叶里目光里流淌着悲伤,眼泪哗哗留个不停。
”嗯,我看它一直流呀流,我怕自己死了,就不能和你聊天了,我就用东西塞住了它,谁知道啊,它还是一直流啊流...我现在觉得头好晕,哥哥,你帮我找个温暖的地方,让我睡一会好不好。我睡醒了有个礼物给你。“朵芙脸蛋青白,面露倦色,她抓了一把雪又往自己伤口里塞去。然后冲着叶里微笑了一下。
”你忍着,哥哥带你去找医生,我一定不会让你死去的。“
”你看,那里还有两个,队长。“不远处,两个黄衣士兵交谈着。
”快点,明天这地方要给他们使用,把这些肮脏的人和事物一并清理干净。“那个高大宽脸的队长说道。
”是,队长。“另一人应道,手里提着还在滴血的长剑的向叶里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