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水帮被全灭,真要说也是不小的事,可在现在的义兴城却完全掀不出什么浪来。最终,不过是以江湖恩怨仇家械斗,暴虐的段锦鳞残忍杀伐而潦草收场。
再加上先前的银饷失窃,宇文成璧失踪,还真是义兴城的多事之秋啊。
悲催的新任义兴县令早已傻了眼,只有常州知府杜彦明大人还算苦苦支撑着,龙背山之约以后,他便一直停留在县令那里指挥着各种事情的调查。
作为官府的伙伴,江无邪几乎每日都会被邀请去做客一次。当然,作为江府四大家臣之一的郁菁菁,我也会跟着去瞧瞧。有情报为什么不要?江湖黑。道要刺探官府情报本就不易,更何况甩下青冥教的这小半年时间里,我在常州这一带的势力被宇文化及拔掉了不少。对于那要命的银饷,我现在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杜彦明十分敬业地带我们看了粮饷失窃的案发现场,带我们翻了各处出入城情况以及警备卷宗,江无邪却是一边调戏着县令府上的侍女一边把衙门里的人支使得团团转,一副悠闲品茗看卷宗像看诗卷一般的欠揍模样,杜彦明倒是依旧很和气,愣是眉毛都没蹙一下。
嗯,宇文化及老狐狸的心腹,涵养功夫还是极好的。
江无邪出工不出力,我倒也没什么意见,我只管自己找要紧的情报就好。这几日里,倒也在衙门里和宇文成都打过几个照面。那家伙火急火燎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我和江无邪先前关于银饷失窃的推论大抵是正确的,至少现在不见了的银饷和宇文阀没有干系,而他么也在很努力地要找出来。面对宇文成都的风风火火,我是更要加把劲了,怎么也不能落在宇文阀后面吧。
然而,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每天都对着无聊账册毫无进展,连青冥教的渠道和妖姬的私军护卫都找不出什么要紧的线索。我的心情自然地便急躁了起来。
“轰隆隆。”春雷阵阵震的我愈发心烦意乱,夜色里屋内红烛似乎也因着紧张的气氛烛泪流的特别快。
不知是烛光晃了眼,还是的确用眼过度,眼睛一酸,视线便模糊不清了。
“你看,都盯着那苍蝇大的字好几天了,也不怕瞎。”我揉着眼睛,就听见江无邪带点不屑带点嘲笑的声音。抬头,银色的修长人影正倚在香妃榻上,一边吃着侍女们送上的爱心水果一边翻阅案卷,手指灵动又优雅。更可怕的是那些苹果居然是被削成心形的,真是天知道他这些天都在干些什么。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我自然是比不得你闲情逸致的。”音调比我想象中要高很多。
那边厢的银衣美人却并不在意,手一扬,一片竹简平平落在了我的案几上。竹简到了,旖旎的声音也到了:“龙背山之约那天,紧靠龙背山的义兴南门守备里有李丕的名字。当然,还有几个宇文阀里人员的名字,估计是宇文阀要进什么见不得人的货物,需要有人接应或者查验。按照我们的推论,嗯,无论这个李丕是真的。。。。。。那谁,还是他原先就安排好的属下,总之有这么一手,宇文成璧失踪又发现的晚,现在也完全没有音讯,那么那位肯定是顺利逃出义兴城了。他挟持宇文成璧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江无邪一手支着下巴,露出他招牌式的危险笑容:“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既然已经安全出城,必然有李阀接应,他为什么不放了宇文成璧。你觉得,他有这个必要一路把宇文成璧挟持到并州去吗?”
我听着江无邪的陈述,默然摇摇头:“并不应该挟持她。宇文成璧不过是宇文化及一个不顶事的幼女,牺牲便牺牲了,挟持她根本没法用来让宇文化及投鼠忌器。到时候逼着他牺牲女儿倒还让他博了个大义灭亲的善名。况且宇文成璧怎么说也是宇文阀的人,不是没有可能看穿李阀的暗桩布局,带着她还有情报泄露的风险。”
“轰隆隆。”窗外雷声滚滚,随即便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江无邪起身关窗,一边关一边道:“那,还有一种可能,他出城之后,直接就把宇文成璧给杀了。”
一道电光,闪的江无邪脸有些白。
“轰隆隆。”雷声里,我慢慢道:“不会,建成他。。。。。。不至于。”
“是吗,不至于。”江无邪声音带笑,他站在最后一扇窗前看窗外夜雨,电闪雷鸣。漆黑风雨之中,他自身却也像是一道银色闪电,危险,诡异,“那么只可能是他的属下还挟持着宇文成璧逗留在义兴城附近,那么,为什么要挟持呢?挟持她威胁不了宇文化及,但是。。。。。。能威胁到谁呢?”
挟持宇文成璧能威胁到谁?常州那些对她趋之若鹜的富家子们?不可能,那些人或是贪恋宇文大小姐的美貌风华或是仅仅为了抱紧宇文阀这棵大树,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主。
那么,对方想威胁的便还是她的家人了。
脑海里不知为何便浮现出了一个正气凛然的身影。黑衣黑甲,烈焰火光,那个人一身的正气和骄傲。
“多谢殿下关怀,我不会让妹妹有事的,这也是作为一个哥哥的职责。”
“轰隆隆。”我“啪”的一声重重甩下手中竹简,起身离去。屋子内外的黑影闻风而动。事情紧急,先派出妖姬的私军,现在我立即去召集这里附近的黑。道势力。
“你这是做什么?”江无邪没有回头,依然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暴风骤雨,然而他周身散开的真力却足以让我止步。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着他逶迤而下的黑色长发光可鉴人:“无论怎么说,他救过我一命,我不能对他见死不救。”
江无邪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却也没有要放我走的意思。都说了事情紧急,我运足内力正欲动作,江无邪的真力却忽然一松。
“轰隆隆。”我险些跌倒。
“公子。”江无邪的书童推门而入。那小子浑身湿透,跌跌撞撞,他是一直跟在江无邪身边伺候笔墨的人,此刻却连敲门的礼仪都不记得了。等江无邪慢慢转身幽幽地看他一眼,他才惊醒一般地连忙跪下,“公子恕罪,杜知府请,请公子速往县令府中,要与公子商量,商量大事。。。。。。宇文,宇文成都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