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遵旨,儿臣谢父皇信任,必不辜负父皇所托。”我依然还是草草了事地行了礼。宇文化及的脸色倒是没有任何细微的变化,他总是那样的,一张静水流深亘古不变的脸谱。
我瞟向他的眼神却已颇为得意。虽然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太好,然而却就是克制不住。果然,我这个后生晚辈还是需要好好历练的。
“众位爱卿,觉得山东军啸营之事交由谁去解决最为妥当?”高高皇座之上的父皇再次发话了。
“启禀皇上。”果然又是宇文化及最先回话了,“微臣举荐一人。正是适合此事。”
哼,这个老东西,先后失去了宇文成都和手下的一众帮派,也终于是急昏了头了。不过既然他急昏了头,那也便没有那么可怕了啊。
那么,你要推荐的是宇文智及还是宇文士及?
“皇上,微臣认为当下最适合前往河东解决此事的,莫过于公主殿下了。”
什么?
我正冷笑着,蓦然听到这个答案,心中不由一动。半晌,才慢慢转过身去,冷静地看着宇文化及。
看你要出什么幺蛾子。
“皇上,山东军震慑于伏虎军中的火龙车,因而发生啸营。我大隋的军队军心涣散,理应由皇室出面安抚最为妥当。微臣听闻公主殿下昔年正是在山东泰山顶上问鼎江湖黑。道盟主,如今殿下的青冥教在河东发展也很是繁荣,以公主殿下当下的势力手段,或许,不费朝廷一兵一卒便可平定山东军啸营了吧。更何况,请恕微臣无礼,公主殿下卓然天资聪慧,但确实经验欠缺,该当多多出去历练,日后更可堪镇国大用。”
哼,这回你倒不嫌我初担大任经验欠缺了,经验欠缺反倒该出去多历练了?真是随你怎么说都是对的了。
宇文化及此番在御前举荐我前往山东虽然是出乎我的意料,但仔细一想,他这么做却也是很有道理的。毕竟最近父皇倚重于我,皇位周围我的风头最盛,恩宠甚至要甚于靠山王。父皇听信我的“小人谗言”,日渐疏远甚至打压宇文化及,他想要把我赶出权力中心自己好重新获宠才是明智之举。
然而我理好思路正欲反驳他,靠山王却突然插嘴了。
“皇上,臣附议。”靠山王的声音中气十足,捋着胡子胡子不疾不徐,“臣认为宇文丞相说的不错,锦鳞虽为女子,但皇上看重锦鳞,江湖纷争不比朝廷筹谋,锦鳞是该多出去历练一番。”
哈?靠山王这是吹的什么风啊?怎么突然和宇文化及乘到一条船上去了挤兑我?难道。。。。。。真的是我最近风头太甚,抢了他的锋芒惹的他老人家不高兴了?所以借着宇文化及的东风想要赶我走?
我转身看向靠山王一身军戎不动如山,恩,他看上去不像这么小家子气小心眼的人啊。
见父皇不语,靠山王竟上前恭敬行礼,然后才缓缓道:“皇上,锦鳞生为帝女,又为我大隋为皇上立下汗马功劳,微臣恳请皇上,正借此山东军啸营的机会,正是册封锦鳞为公主,告知天下。”
原来,如此啊。
好一个正是册封,好一个告知天下,你是怀疑我还和李阀不清不楚,这是在逼我和他们摊牌啊。
毕竟我是隋帝嫡女的身份一经曝光,就算我再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内心再怎么偏向李阀,李渊那一家老小的豺豹虎狼也不会再相信我半分了。
如果惹的父皇怀疑生气那就更高啦,以后我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公主”,就再也没有可能后宫干政,碍着谁的好事了。
所以说,一向不睦的靠山王和宇文化及就为了这共同的利益形成统一战线了?突然想起妖姬的名言:共同利益是天下第二稳固的关系。
不愧是一生戎马恩宠不断的靠山王,我发自内心地佩服你,这可真是一招好棋。
原来,一副慈祥安泰胸襟豁达和蔼可亲,都要自称“小爷爷”的靠山王,一直都是对我心存芥蒂的呀,一直以来都在怀疑着我对大隋朝廷的忠诚心。
果然是久居于这龙潭虎穴的二王兄看的通透,在这里,就算自己再怎么百般小心不闯祸,有些祸事,就是会自己上门来找上你。深宫皇朝,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不防。
靠山王很坦荡,坦荡荡地捋着他的胡子,看我的表情。我只冷笑着不语,抬头,看着高高皇阙上端坐着的父皇。他们筹谋再好,重点也是要看父皇的反应。
高高皇阙之上,珠帘微动之声。
“锦鳞,你怎么看?”声音冷冷的,很沉着。
“启禀父皇,儿臣认为靠山王和宇文丞相说的很对,儿臣年纪太轻,资历尚缺,承蒙父皇看重,自当多加历练。正因为此,若初次便派儿臣去独自处理山东军啸营这样的大事,儿臣真的并无把握。况且正如宇文丞相所说,皇家的军队惧怕啸营,自由皇族前去安抚最为妥帖,锦鳞师出无名,又是女流之辈,即使是如靠山王所请,这一时半会儿匆忙册封,想必也难以服众。再者,父皇已令儿臣查明江都城凶杀案的各项事宜,儿臣自当全心全意做好此时。因此,儿臣自认为绝非是山东此行的最佳人选。”
父皇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靠山王和宇文化及也没有发话,一时御书房里很安静,大家心中都暗自揣度着别人的心思。
就不知道是谁更胜一筹了。
半晌,父皇才缓缓道:“锦鳞,那你,可有何人要推荐?”
我恭敬行礼:“儿臣初来乍到,从未真正入过朝廷,根本就不认识几个朝中大臣,何来举荐之说?但宇文丞相既提及在皇族之中选定钦使,倒让儿臣能说上几句话。”
“哦?锦鳞但说无妨。”
“敢问父皇,皇亲之中,哪位王爷的封地与山东军最近邻,时常能有往来?”
“自然是齐王,他的封地便是齐鲁山东。”
“哦。”我装出一副了然的样子点了点头,“儿臣认为齐王就很适合。齐王乃父皇嫡子,也已有些年纪,想必经验也充足,况且齐王封地便在山东,想必与山东军也有些交集,何不让齐王前去解决此事?”
不知为何,说完了我好像觉得四周特别的安静,安静得有些奇怪了,靠山王和宇文化及的脸色,好想也有点不怎么正常。
好在父皇这一次没有沉默太久:“锦鳞,朕之前就想问你,朕听说,你已改换了江都城的巡防制度,把一半的人手交给了韦挺?”
好在父皇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稍稍有些放心:“是的,父皇。在这次江都城凶杀案后,儿臣确认为巡防营的编排存在漏洞,故而进行了微调。儿臣办事确实完全在儿臣权限之内,并无逾矩行为,还请父皇明察。”
“是你自己找的韦挺?还是有人向你举荐?你可知韦挺是齐王的大舅子?”
任用韦挺之事,本就是我存了私心要帮助二王兄的,而且韦挺这个人我也着人调查过,品行能力虽算不上是最为出众,但也还过得去。而这个问题我也早就想好如何应对了。我皱了皱眉眉,正经道:“都说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儿臣认为能者为之,和韦挺是谁的大舅子并没有什么关系。”
御书房里的几个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
然后一片寂静之中,高高皇阙上,突然就传来了微笑之声,突兀得甚至让我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皇座之上,那团耀眼的明黄色里,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微笑着的声音:“锦鳞,你是要伙同杨暕谋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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