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方是那清和来取物事的日子,也是到了午间,清和才乘了马车而来。一袭尽显窈窕的裙裾,上面缀了繁复的绣活,使得柔美的清和显出更张扬的娇美来。元梅方从后院掀帘子走入,与清和相对而坐,清和歉意的笑着,“我也是一时脱不开身,否则必是早早等待在店里。”
元梅抬眼皮,唤鸾镜拿来茶叶包,清和低头内敛的笑,手里却紧捏帕子。元梅又将茶叶包推到清和面前,说道,“这茶叶我也是不知怎么做的,因此手艺拙劣,但是却是有你想要的效果的。”
清和感激的点头,“多谢元娘了,我自当不会嫌弃的。”待要再说,元梅却起身说道,“你且去吧。”清和眼里失落一闪而过,却站起来福了福身,珍重的收了茶叶包,径直离去了。
待到清和离去了,鸾镜却开口道,“你那茶叶也不知多么拙劣的手艺,也亏得那女子得不知怎么哄着别人喝下去,你却还没个好脸色。”
元梅颇有些惊异的看了鸾镜一眼,又悠悠说道,“你总是懂得怜香惜玉的,这样的大美人也是难保你不维护的。”
鸾镜的脸因愤怒而涨红,气冲冲说道,“你这人却是如此不知好歹!”
“哟,我倒是忘了,你最是喜爱那阿莲的,倒是我的不对了。”元梅却不再笑了,只是缓缓走到后院里去了。鸾镜却气的有些凝滞了,半天回过神来,去做些事,也是带着些许怨愤的,更多的怨愤却是来自于这元梅不曾有一句解释。
元梅回到房间里,扶了额头,有些懊恼,不知怎的却那样奚落鸾镜。一连好几日,鸾镜也不想与元梅说话,元梅也是讪讪的不知从何道歉,却有一日,芙渠进了店来。元梅倒算平静,鸾镜正在添茶水见此却呆滞了,元梅因此走上去接过鸾镜手里的茶水,又亲自领了鸾镜也一同与阿莲同坐。元梅亲自倒了茶水,又有元大上了点心来。鸾镜虽然灵活些了,却仍然有些木木的,一言不发,只盯着面前的茶杯。
元梅却笑意盈盈的说道,“这孩子,平日里总念叨芙渠姐姐怎地这些日子都不来过了,今日一见,却木讷成这样。”说罢,又掩唇而笑。
芙渠眼中有些惊异,元梅收之眼底,又推了点心盘子到芙渠面前,见芙渠拿起一个,便又笑着说道,“小孩子的喜爱哪有那些理由呢?不过是十分喜爱你罢了,切莫要奇怪了,这孩子说一见你便感到十分亲切的。”又抬眼望着芙渠的眼睛,仿佛在恳求一个肯定的回答,实则却更多是诱导。
芙渠起初怔怔的,毕竟不过是豆蔻少女,不一会又笑起来,尽显清丽的姿态,“我第一次见这孩子也是十分亲切的,他与我儿时的一个玩伴极为相似,不过说来,许多小孩子也是极为神似的了。”说是孩子,芙渠却也不过是大鸾镜几岁,故而有些避讳,但称罢孩子之后却感到十分坦然,仿佛真把鸾镜当做孩子一般了。
便也笑着对鸾镜说道,“你也吃些罢。”
鸾镜有些慌乱的塞了几口点心,又抬头准备开口,却感到满口食物,十分无礼,便使劲的咽下去了,复又抬头道,“……阿莲。”声音极小,虽然茶馆位于街旁,有些吵闹声,但此刻的芙渠心绪极为集中,故而隐隐听到,猛然一震。元梅见此,笑说道,“鸾镜也不好好吃着,又说了些什么无礼的话。”
鸾镜回过神来,心中知晓芙渠早已不再是幼时的阿莲了,于是低下头,一言不发。芙渠却有些怔怔的问道,“你方才可是叫我阿莲?你是我儿时的玩伴?”说罢素手捂了口,面上还是惊异。却见鸾镜低下头喘喘不安的样子,片刻又回神,拿下手来,说道,“是了,我都长大了,那玩伴必也是长大了。”
元梅也附和道,“这孩子怎么会是芙渠你幼时的玩伴呢?他也是从小就在此地的哇,我也是几乎看着他长大的呢。若是唤芙渠阿莲也是不奇怪的,芙渠本就是莲呀。”这时却听得鸾镜抬头叫一声“芙渠姐姐”。
芙渠才舒心一笑,“是呀,芙渠本就是莲啊。让元娘见笑了。”
“芙渠可是好些日子才来这里呢。”
芙渠羞涩的一笑,抿抿唇说道,“这些日子课业十分重了,我也是极少能抽出时间到这里来了。”
“想来是芙渠你天赋过人,先生才无比看重,且外貌姿态又可爱无比,日后必是富贵之人。”元梅又替芙渠添茶,二人絮絮说了些时候,其间芙渠对鸾镜也是极亲切的,鸾镜因此也得以与芙渠说上几句话,便也觉心中极其欢喜了,不过多时,芙渠便要告辞了。二人亲送芙渠出去,元梅又细细嘱咐再要来此,方才挥手道别。鸾镜心中无限喟叹,喟时间流逝,人事已非。元梅的表情却淡淡的,仿佛看穿鸾镜心中所想,开口说道,“阿莲虽然已经成了芙渠,可她终究是阿莲,不过是岁月使她变老了,使她的思虑不同了而已。”鸾镜不说话。“你所看到的阿莲,虽然和你幼时接触的外貌变化了,连言语也变化了,可她始终有你熟悉的地方,因此她始终可以左右你的感情。”鸾镜开口说道,“我想陪伴她身边,感受她的变化,找到熟悉的东西。”元梅却十分干脆了,“好,待过些日子,茶馆舒缓些,我便让你伴在她身边。”鸾镜十分惊异,“为什么如此干脆,你是认真的吗?”“佛家中的所谓放下,我认为正是拿起才能放下,故而我送你去她身边,拿起曾经,才能放下曾经呀。”“可若是放不下呢?”“即使你陪伴她一生,也不过短短光阴而已,凡人的岁月不过弹指之间。她离去后,岁月也会使你放下的,那时你的修行就会上一层了。”
鸾镜不解,“你所做的只有修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