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白芷感激了元梅的关切,这一天元梅并未出门,只拿了本书在书案前看着。到了午时,沈怀之便来了,进了内室,又叫白芷退下了。二人相对而坐,元梅笑着开口,“怀之可是找到了适合的地方?”
沈怀之面色微微凝滞,又开口道,“女子为什么要抛头露面呢?留下来不好吗。”顿了顿说,“虽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可是若是我想让你留下来呢?你可愿意答应我。”
元梅拿了一个茶杯转动着,面上带着笑意,并不说话。沈怀之拿出一个雕饰精美的盒子,打开,是一个雕饰花枝的玉佩,玉色甚好,光华温润。又将玉佩拿出递给元梅,这隙间,便见得沈怀之腰间配一个雕饰青鸟的玉佩,便见得是出自同一块玉。
“我是喜欢你的,希望飞卿收下这块玉佩,我愿意迎娶你。”沈怀之语意诚恳。
元梅放下手中的杯子,也正色起来,接过玉佩,又放在桌上。朱唇轻启,“我们相见的时日无多,我自知尚且无法令你喜欢上我,为何如此呢?”
“我们会很合适彼此,不是么?况且你的才艺令我珍惜,我愿意像许下金屋藏娇的诺言一样对待你。”
“凡人的一生譬如朝露,转瞬即逝,并不局限在情感之中。我的本心不受束缚,更喜爱自由。何况我意愿修道,道之所达,必得摒弃凡间之情。”元梅笑靥如花。
“道此一物,于凡人而言,更觉渺茫。”
“怀之,我知道你必有察觉,我并不瞒你,其实我是妖怪。总也是知晓,人妖殊途吧。”
沈怀之眸子中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光,又瞬间敛眼。“我并不认为人与妖之间有什么障碍,何必在乎这些无妄的呢?可若是你本心自由,我便不再愿意束缚你,毕竟凡人一生岁月短暂,我尚且也不愿意沦为你的拖累。”沈怀之面上仿佛无限失望,又强作镇定。
元梅微微低下头,轻叹一声。
沈怀之便了然,低头思索片刻之后便抬头,只是温和的开口,“茶坊的地方我已找好了,你所要的茶我也愿意为你提供,只待明日你与我去看。天色不早了,我便回去了。”又凝滞片刻,“这玉佩望你收下,我便只当我们是好友知己。”
待元梅回应了,便起身离去了,背影染上些许落寞。
鸾镜便现了身,“这人颇有趣。”鸾镜戏谑的笑着。
“人妖殊途不是吗?你不也相同,又有什么好戏弄别人的。”元梅面目无波,色染沉静。鸾镜面色微微尴尬,元梅又缓缓开口,“可是我想,我也许是有几分欢喜怀之的,我曾经几次心神震荡以为看见他,可是看来,如今明面说,倒有几分剔透了。”
待这话说完,鸾镜探寻的看了元梅一眼,又收回眼神,只是盯着果盘微微出神。气氛一时间静谧,元梅又拿起茶杯把玩着,朱唇轻启,“我总是这样认为,凡人与妖的寿命相异太大,凡人一生尚且短暂,而男子与女子在这短暂的一生中尚且会相看两厌。而当朱颜已逝,妖怪却不会老去,此时无论是女子还是男子都不能再保持当初的心境了。而若是妖类共处,时光长流,便会感到厌恶。这世间又有什么是永不变化的呢,我其实不太愿意相信这些。”
鸾镜微微皱眉,“可若是说凡人一生短暂,可是说起来,无论是妖魔还是神仙的寿命都不可能是永恒的,与天地相比,又有什么是永恒的呢?这样比较起来,妖怪的一生也算是短暂的了,又有什么能够充实这一生的呢?即使会厌弃,我也愿意尝试。”
“你这孩童一般的外貌,见解竟然也是很有几分道理的。”元梅旋即笑了。
“哎,虽然外貌看起来像小童,可是我好歹也是几百年的妖怪,总不能如此瞧不起我的。”鸾镜不满的抗议着,也笑的欢快。
凝滞的气氛一扫而过,漫漫时光流过。
已是第二日,元梅将发丝用石榴纹白玉簪绾起,面敷胭脂,又穿了一身青色交领襦裙,披同色披帛,下着乌裙,颇为雅重。沈怀之依言来到,元梅便与他同去看店铺。店铺在热闹的金陵坊中,二人下了车,有一伙计打扮的引了二人进去里面。
“前面是店铺,这后面还有后院,虽然不大,但是毕竟是在闹市之中,且时间仓促,我遍观只有这间更适合女子居住。”沈怀之说道。
看过一圈,虽然有些凌乱,但是收拾一番,是很好的。元梅也是很满意的,遂点点头,“怀之找的地方我看很好,便是此处吧,是否还有什么事宜要商谈。”
“我前日受你所托,时间仓促,此处还需收拾一下,待找几人收拾一下才可入住。我只是今日带你来看看,你必是需要些人手,我茶铺里的人手可以拨一些给你的。”
“无妨,我已找好人手了,我有相熟的人,你毋需担心。”元梅笑着回答。
一旁的伙计也笑着说道,“这儿的一切这位郎君都处理好了,娘子可是什么都毋需担心了。如今这地契,房契都交由你罢。”便把一个木盒子递给元梅。
“可是需要多少银钱?”元梅笑着看着伙计问道。
“不必了,这位郎君已经都办齐全了,我便告辞了。”说完,便离开了。
元梅转过头眼含笑意的看着沈怀之,甚是感激,意欲开口。沈怀之领意,抢先开口,“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可是如今我们是知己好友,我愿意为你做的,你尚且无法阻拦。”
“可是银钱一事,我还是要付给你的。”
“不必了,你若是真的觉得不安,你也只需未来提供茶叶钱便好。飞卿,如此便好,何必太过客气。”沈怀之此时面色略显严肃,眸子里带着些坚定的看着元梅。元梅听此言也不再多说,只是二人相视一笑,倒有些释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