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中,邻家小妹是个勤劳的女孩,至少对于厨艺这块,她总是孜孜不倦的重蹈覆辙,我知道这很残酷,可有些人在某方面确实是不擅长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对她最初的印象并不是把榴莲煮成屎的香味,因为这对于她来说就是驾轻就熟。那是一年前的初春,邻家小妹刚搬过来不久,而我也才刚成为网络小说家不久。那天我跟往常一样慵懒的起床,打开窗户想呼吸春泥的气息,结果一阵犹如烧焦的锅巴和臭鸡蛋结合在一起的味道扑面而来。透过对窗我发现她正在鼓捣一盘黝黑的不明物体,嗯…至于形状么,有点像西安皇陵出土的兵马俑,就是那种一坨一坨的感觉。
那之后我就发觉邻家小妹在如何创作黑暗料理方面有特殊的造诣,其实我打心底为她男朋友觉得惋惜,大好的青春不要,哪天被吃成植物人也怨不得谁。
当你们看完这段话的时候,我已经跟邻家小妹交代了前因后果,她也跟我做了自我介绍。
原来邻家小妹真名不叫煮屎的,虽然那是我一厢情愿的叫法。她叫谢芳菲,是个很文雅的名字,煮出来的黑暗料理味道是挺芳菲,我差点没谢谢她全家。
芳菲今年23岁,如花似玉的年纪做了护士的行当,我这才仔细打量起她的容貌,虽然她刚经历了如何杀死美国一级保护动物的课程,但脸上的镇定却丝毫不亚于花木兰参军的模样。我觉得她扛着木棍的Pose很有西施拿菜刀的架势,不过我也不会深究她是怎样用木棍救下我的。
“你的意思是说…”芳菲还是不能接受眼前这个设定:“因为你许了一个,希望全世界只剩你一人的愿望,接着没过几天,你就开着不知道是谁的凯迪拉克,撞向你最喜欢的咖啡厅,然后我突然出现,救了差点被美洲豹吃掉的你。”
嗯,她理解的很透彻,看来除了做菜之外,芳菲似乎都挺在行的。
“是的。”我缓缓点了点头,而后摸着肚子上一道道血痕看着她:“你刚才说你是护士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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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的世界
Licence:潇筱叶
Nobody02.关于邻家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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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一手搭在芳菲肩上忍着剧痛缓缓前行,由于手头没有包扎伤口的工具,我们的距离又较医院稍远,芳菲提议去她家包扎伤口。
当然你们可以把“包扎伤口”四个字给去掉,这样会显得比较激情。
“这街道上…”眼前的场景似乎让她相信了我的话:“确实一个人都没有耶!”
我另一只手捂着小腹,看着沿途经过留下的血迹,感叹自己当初没去献血浪费了:“我已经晃荡五天了,要是有人我都恨不得跪下来亲他的脚丫子!”
芳菲突然停下脚步,随后伸出左腿看着我:“亲吧!”
我知道你们一定很想看我跪舔的糗样,所以我断然拒绝了这个非分之求:“我要是亲下去,你男朋友还不把我给杀了。”
谁知芳菲停顿片刻,随后把我的手再搭上去点,继续走着:“我跟那人渣早分手了。”
我似乎知道,当一个女孩用到人渣这个词,说明幼小的心灵已经被伤害透了:“出轨?”
芳菲摇摇头。
“骗财?”
芳菲继续摇头。
“不为财不为色,那又何来人渣之称?”我不解的问道:“总不能是那方面不行吧!”
芳菲再次停下脚步注视着我:“他不喜欢吃我做的饭。”
我收回刚才的话,当一个女孩用到人渣这个词,并不能完全说明她幼小的心灵被伤害透了。就好比眼前这位自诩厨艺熟练度满级的傻娘们儿:“你确定你做的能吃?”
“怎么就不能吃!?”芳菲犹如KTV的死亡歌颂者,在别人唱歌要钱,她唱歌要命的恶劣环境下,依旧不能明辨是非:“待会回去我给你煮一桌菜试试!”
我突然觉得被美洲豹杀死是件很幸福的事:“你还是先给我包扎伤口吧!”
芳菲不服气的拖着我继续走着,而后小声嘀咕道:“待会就做满汉全席给你吃!”
真是放屁不知闻屁苦,闻屁不懂放屁香。
----只有我的世界----
芳菲让我平躺在她那从宜家购回的沙发上,随后拿出医药箱对我说道:“把裤子脱了!”
我瞪大了双眼,以为激情时刻即将来临,却不能明确表态自己的立场,于是欲说还休的问道:“止个血干嘛要脱裤子?”
“你想到哪去了?”芳菲没好气的骂道:“裤子太紧会勒到血管,对止血会有反效果。不然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我…”她说的也是,做护士的想必已经身经百战目空一切,于是我羞涩的把皮带解开:“我当然是不好意思了!”
“你放心好了,我在医院是肛肠科的,对于你们男性第二性征的描述,给我纸笔就能帮你画出任何细节。”芳菲丝毫不避讳:“赶紧的把裤子脱了。”
这是我第一次面对异性褪去外装,是的,就连我前女友也没见过我穿条裤衩的帅气模样,因为我们连嘴都没亲过。
我大概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了。
你们肯定在想,这傻缺该不会还是个雏吧!
真聪明!恭喜你们又猜对了!
芳菲瞄了瞄我小腹的伤口,随后说道:“那只狮子还挺厉害的,估计再蹬几下你肠子都出来了。”
“那是美洲豹!”我纠正道:“你刚才为了救我,让世界濒危动物又少了个伴。”
“我现在要先用双氧水给你清洗伤口,忍着点!”芳菲随后拿出一瓶透明液体:“你怎么会跟它缠斗上的?”
“我还想问你呢!”我见她将双氧水倒在伤口上,随之而来的剧痛让我差点晕厥过去:“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也不记得了。”芳菲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的伤口:“我最后的意识就是在咖啡厅的女厕所里,然后听见外面有响声,跑出去就看到刚才那一幕了。”
我见她将伤口清洗完毕后,拿出针线,知道是要开始缝合了:“不能吧!我们俩住对门啊!这么多天过去都没看到你。”
“回来的路上我也在思考,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芳菲麻溜的给我缝合着:“会不会是什么恶作剧之类的?”
“什么恶作剧要动用全城人民配合?”我疼的咬牙反问:“况且还要放一头美洲豹来弄死我,这绝对是想我死啊!”
“你许了个愿,随后整个城市就像人间蒸发一样,这说不通啊。”芳菲把我的伤口缝合好后,顺便帮我把其余的擦伤也处理了遍:“可是看到刚才的景象我又不得不信。”
“其实当我被美洲豹袭击快要绝望的时候,心里有个强烈的求生欲望,希望有人能来救我。”我一五一十的告诉她:“结果你就出来了。”
“这么说我是你召唤出来的了?”芳菲狐疑的盯着我,像审犯人一样:“你该不会是上帝吧?”
“上帝还需要你的帮助么!”我穿好裤子试着扭动下腰,虽然还会疼,但明显好多了:“我要是上帝,第一个就把你的厨艺提升到米其林三星级大厨水平!”
“哎呀!”芳菲听完我的话,脑子里的机关可能被触碰到了,赶忙起身走进厨房:“说好的满汉全席差点给忘了!”
我感觉刚被救活又要命悬一线了。
趁她糟蹋美食的间隙,我的心算是平稳了些,毕竟这几天没见过一个活人。我经过芳菲的允许借用她的电脑,希望从网上了解到一些关于人们都消失的疑问。点开主页看到的居然是美食菜谱,我算是明白上帝可能都没办法挽救她了。
随后我跟前几天一样,打开电视。
所有电视台都显示故障检修。
如果真如芳菲所说,那这个玩笑开的也太大了。
不过我倒是更在意自己的想法,为何每次我迫切希望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它都必定会发生。
难道我真的成了天选之人?
是不是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赵日天?
那叶良辰在哪呢?
带着诸多疑问,餐桌上已经被芳菲摆满东西。
请允许我用东西这个词来形容食物。
因为我觉得用东西来形容她的菜肴都是非常奢侈的。
芳菲耐心的向我解释着:“这是红烧狮子头!”
喂!这哪里是狮子头啊!分明是个煤球!
“这是清蒸鲈鱼。”
你这条鲈鱼跟张嘉佳笔下那姐妹儿有点类似,人家是把鲈鱼腌成咸鱼,你这直接给做成烤鱼了!
“还有这个这个!”芳菲指着最中心的那道菜:“这是我的看家绝活!韭黄炒蛋!”
我盯着那盘发绿的韭黄炒蛋问道:“大姐你是用毛鸡蛋炒的吧!”
芳菲似乎没听到我的控诉,直接给了双筷子,用满怀期待的眼神说道:“吃吧!”
吃?
我都开始怀疑是她把其他人都毒死的。
“你确定要我吃?”
“不然呢!”芳菲不爽的问道:“我对自己的厨艺很放心的。”
也是!我心里想着,吃过的都死了,你当然放心了。
我拿起筷子朝桌上菜色最正常的一盘夹去,那东西仿佛也不愿让我吃,愣是夹了半天没起来,最后芳菲帮了一把,直接塞进我嘴里。
我得为刚才的言行道歉,这东西虽然看起来不怎么上镜,但嚼在嘴里的口感尚可,虽不能算美味,却入口即化。香味是够了,可惜过咸,想必芳菲家放盐的勺子都是特大号的缘故:“这豆腐还行!”
“豆腐!?”芳菲皱了皱眉,显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这是牛百叶好么!”
我勒个去…能把牛百叶的脆爽的口感融成这么松软,你谢芳菲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就算后有来者也得喊你句祖师爷。
“我的意思是说…你这牛百叶炒出了豆腐的口感…”
芳菲喜悦的看着我:“我能把这当成夸奖么?”
得嘞!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反正吃过你做的菜,我宁愿回到那个不会用火的年代吃生肉。
至少吃起来有嚼劲。
就这样,我与这几天遇见的第一个大活人,也就是我的奇葩邻居以非常平淡的时光,度过了我最难熬的午餐时间。
饭毕,我以为自己尝遍了全国各种美食的另一种发展历程后,开始了与芳菲的分析。
“就这几天我所意识到的,就是愿望成真,这个世界,不,至少是我所在的这座城市,只有我一个人了。我去过的大楼都没有人,所有的房门都没上锁,沿街店面也都敞开着,街上随便停着单车、摩托车和汽车。电视没有信号,全部在故障检修,水电照常能用,网络也没出故障,但所有我浏览过的网页都停留在五天前的新闻。我在许多知名论坛和贴吧也都留了消息,至今没人回复,也没人浏览过。就连那些网络游戏和手游,也都能照常登陆,可里面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
“我的最后一个意识…”芳菲开始回忆起来:“似乎也是在五天前,那时候我正在上班,然后…然后等我醒来就发现自己在咖啡厅的女厕所了。”
“所以…”我喝了口水,试图把口腔内残留的属于芳菲的杰作给消除干净:“我大胆的假设,如果真的是因为我的愿望,让这个世界只剩我一人,那么它的确成真了。”
“那我怎么会出现的?”
“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希望自己被凶猛的猎物杀死,然后我记忆中最残忍的美洲豹就出现了。紧接着我希望有人来救我,这个愿望也是非常强烈的,于是你就出现了。”
“等等!”芳菲打断我:“你说美洲豹是你记忆中最残忍的,然后你希望有人能来救你,然后我就出现了。”
我点了点头。
“为什么是我?”
对啊,为什么是谢芳菲?
我被这反问句给问的有些蒙逼。
“难道你对我有什么企图么?”芳菲说罢比出要自卫的架势:“我告诉你我可是练过跆拳道的。”
你不用练什么功夫,光做菜就能毒死一群人了。
但是对于芳菲的疑问,我有些不解,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是她。
“算了算了!”芳菲随后摆摆手:“我还是不太相信这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
“我也不相信啊!”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芳菲看着我,似乎想从我口中得到答案:“总不能坐在家里等死吧!”
“我觉得我们得去别的城市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其他人。”我说完随后从兜里掏出包烟,点了根:“如果真的是因为我造成的,那这个错必须由我来弥补。”
“总算见识到你男人的一面了!”芳菲竖起大拇指对着我:“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现在!”我起身摸了摸小腹,确定它不会影响到行动后,看着芳菲问道:“你有驾照么?”
芳菲俏皮的对我笑了下:“我可是老司机哦!”
但愿吧…
但愿你的驾驶技巧别跟厨艺一样糟糕。
接下来的半小时内,我们准备了十几天的口粮,一些平常换洗的衣物,还有一些生活必需品,唯独没有准备的,就是钱。
因为平常最需要的钱,在现在却成了最不需要的累赘。
我从便利店拎出大包小包的食物,看着不远处一辆雷克萨斯向我缓缓驶来,随后芳菲跟我将所有东西塞进后备箱。
一段目前来说只属于我俩的旅程即将开始。
距离让全世界只剩我一人的愿望成真后第五天,我终于找到了第一个活人,或者说是我让她出现的。
未来黑暗料理届霸主,如果把厨艺撇开就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在医院肛肠科当护士的谢芳菲。
关于这个荒诞的愿望,其实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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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边开车边从一旁拿出袋黑漆漆的物体,问我:“你要不要尝尝我做的南瓜饼?”
南瓜饼的表皮为什么是黑色的?
我也不想过问,因为这一路走来已经遇见太多的不可思议,于是我帅气的咬了一口,随后看见芳菲在欣喜的表情中踩下油门。
留给这座城市的,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声。
还有我一路吐着过去的痕迹。
以及被我丢在一旁的塑料袋,里面装着的正是芳菲的南瓜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