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度望着百里朝徽,火光照得百里朝徽的神色有些莫测,不过片刻,他便看到百里朝徽仍旧乐呵呵地对他说,仿佛刚刚所看到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错觉罢了:“安使者,朕已经将自己最宝贵的明珠赠送给贵国了,怕是应该留下一颗明珠给彧国百姓吧。”
安度一时揣测不出百里朝徽究竟是何意思,只得顺着百里朝徽的话说:“陛下说得甚是,明珠太过夺目,是安度自己太过贪心了。”
指的是自己,意思是并非幽国皇帝的意思。
“其实朕也不是不舍得,只是限于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忘忧郡主不仅仅是一郡之主,还是国之栋梁,任职朝中。”百里朝徽不再看向安度,将目光投向眼前的歌舞,似是闲聊一般解释道。
“安度明白了,果然彧国盛产人才,哪怕是女子也如此有才。”安度应和。
“安使者谦虚,彧国依旧有许多地方还要想幽国学习,希望今后我们能够互通有无,以葆国家社稷。”
“是……”
宴会就在众人的攀谈间悄然接近尾声。
在百里朝徽宣布散席之后,人潮渐渐向宫门涌动。
“爷爷,笑笑还有些事情,暂时不能陪着爷爷一起回去。”任笑笑说道。
“何事?”任平生有些诧异,他注意到,今天晚上任笑笑都处在神游状态。
“并无重要的事情,笑笑很快便会回去。”
“嗯,好吧。笑笑可要多加注意。”
“爷爷放心。”
任笑笑后退几步,让自己置身于路边的小树林旁,将自己埋藏在黑暗之中,看着不断远去的人。
她知道令狐跋似乎已经盯上她了,她心里有把握,孟子棋与阿嫱的事情,他应该不知道与自己有关,那么是为了什么盯上她?她左思右想,想到可能性惟有在黎州那里的遭遇。
她决定去会会他,毕竟是在彧国京城,哪怕是一国之主定然有需要克制的地方,她在这里并未怕他什么。
漂亮的眸子,凝固成一弯冷月。
“郡主……”一个小宫人此时来到她的身旁,低唤。
任笑笑转头,黑暗挡住了她的神色,只听任笑笑冷清地问道:“何事?”
“安大人有事请郡主过去。”
眸间一凝,想来方才的招呼已经让彼此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来得正好,任笑笑心下道。
“走吧。”
“是……”
小宫人将任笑笑带到里宫宴大殿不远处的一处小花园旁。
那里站着四个人,为首的,果然是那个仆人扮相,却拥有如鹰般冷冽眸子的幽国之主,令狐跋。
“郡主,上次一别,别来无恙。”待小宫人走后,奇特的腔调,却也掩不住语气中的寒冷与威严,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在夜色中,仿佛是蛰伏起来的野兽,玩弄猎物一般,发出一些低哑的嘶鸣,让人感觉到异样的威胁。
“大人,别来无恙。”清冷的声音,丝毫不畏惧令狐跋言语之中所带的威胁。不痛不痒的回答,让人捉不住话者心中的意图。
“呵呵呵……”令狐跋听后,低低地笑了,“上一次一别,让郡主受惊了,不知郡主这几日是否有空闲,在下定当设宴为郡主压惊。”
“大人行事缜密,况且那时情况不明,大人这般行事也是情有可原。这几日不说我有没有空,怕是大人没空吧。”任笑笑不咸不淡地回敬,委婉地拒绝。
“真可惜……”令狐跋听后叹道,然而在这个时候,话锋一转:
“郡主这样躲着在下,是怕在下从郡主身上找到些什么吗?”
任笑笑心中一惊,只觉得他话里有话,但却迅速按下心中的惊异,面上冷笑道:“大人说得真可笑,我从没有做过对不起大人的事情,何须畏惧大人?”
“郡主可知道,在下不久以前丢失了一个宝贝,据下人所查的线索,这个宝贝似乎到了彧国,因此在下不远千里,跋涉到彧国,而近日多番搜索,发现郡主身上有宝贝的线索……”
依旧是低沉沙哑的声音,阴冷冷地,让任笑笑觉得自己所对不的不是一头猛兽,而是最难缠的巨蟒。
他知道什么了!
心里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但是这好比一层窗户纸,若是不捅破就无事,因此任笑笑选择与他周旋。
“我什么没有什么宝贝,不知道大人所说究竟是何意。”面色依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任笑笑知道,自己全身都紧绷着,不安在心里扩大。
“噢?那为何郡主如此紧张?郡主你感觉不到吗,你的身子都处于紧绷的状态?”又是一阵低低地笑声,他虽然笑着,可是这笑声没有暖意,“郡主,在下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身处彧国虽然多有不便,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能够办到的,希望郡主不要为难在下。”
这显然是威胁!
任笑笑心中颇为恼怒,一是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处于下风,二是因为对方并没有因为身份而有所顾忌,让她感觉到了威胁,但是她知道此时不能动怒。
“请大人点名,我实在不知身上有何宝贝的线索……”
“郡主是觉得在下当真没有法子逼迫郡主交出线索吗?”令狐跋没有点名,反而进一步威胁任笑笑。
“我不是我不交出,而是大人从头至尾都没有告诉我是何宝贝,教我怎么告诉于大人?”任笑笑反诘。
令狐跋顿住了,冷冷地看着她一眼,而后竟然笑道:“忘忧郡主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任笑笑感到一阵寒意,心里知道怕是已经激怒他了,但她笃定令狐跋不能将她怎样,依旧敬谢不敏,“大人谬赞。”
“呵呵呵……希望在下找到宝贝后,郡主还能如此泰然自然。”令狐跋冷笑着,走到任笑笑身旁,而后低语道:“朕会比你先一步找到阿嫱,至于那孟子棋……”
寒风,掩盖了令狐跋后半句话。
令狐跋不按牌里出牌,竟然自己将他的身份说出,并且他都知道……
任笑笑觉得自己被严冬的风冻住了。
“阿笑。”不知什么时候,令狐跋已经离去,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任笑笑转身,百里容安正站在任笑笑身后,她淡道:“何事?”
百里容安自是看到令狐跋一行人的离去,他亦知道令狐跋的身份,但他不知道任笑笑为什么会与令狐跋有所联系,心底一沉,警告任笑笑:“公主之事,奉劝你不要插手,另外你最好别和那个走得太近。这两者后果不是你和任家能承受的。”
任笑笑并不想与百里容安多做争执,亦知道百里容安所说的话是正确的。
自从画舫分离后,百里容安不知怎地,并没有来再一次找过她,而这一次,她不清楚为什么百里容安出现在这里,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一定要与他划清界限。于是,她走到百里容安身侧,道:“我自有分寸。”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百里容安看着任笑笑离开,沉默了一会,对着自己身后的影子道:“去查令狐跋与阿笑有何联系。”
“是。”百里容安的影子竟然自己动了。
夜色浓郁,将众人的神色一一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