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卷一里,子风寻找小光时遇到的那个年轻乞丐吗?
当时,子风也觉得他有些不同寻常,年纪轻轻、头脑清醒、无病无痛怎么会沦落到四处流浪、乞讨为生的地步呢?
但是人家并没有想向他倾诉的意思,他也就没有多问,只是留了一张自己的名片,表示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络他。
之后,子风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能接到这种求助电话的可能性很小。
大约几个月以后,那时候已经是冬天,子风深夜接到一个陌生来电,电话被接起来之后,对方问:“伊大侦探是吧?”
这时候经过几个案子,伊子风已经小有名气,所以,最初他以为是有人慕名来求助,回答说:“是我,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吗?”
对方沉默一会,没头没脑的说:“你说过有事可以找你,还记得吗?”
子风微微怔了下,想来这种话他也不止对一个人说过,如果对方不报自己姓名,他又怎么会知道是谁?要帮什么忙?
但是,他知道寻求别人帮助也是需要勇气的,他不能在这时候说话怠慢了对方,让对方失去了这份勇气,所以,很肯定的说:“记得,请问你现在在哪?我们可以面谈吗?”
不管对方是谁,在这样寒冷的深夜打电话来求助,必定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无力解决,所以,子风决定还是先见面再说。
对方简单的说:“还是那个破桥洞下面,如果你不嫌弃就过来吧。”
还是那个破桥洞下面……
他这句话一说,子风就知道了他是谁,随之而来的是暗自惊讶,并且马上有种面临挑战的本能反应,睡意全无,挂了电话穿上衣服,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老实说,子风知道这个人有故事,但没想过真的会向他求助!
离两人第一次见面已经几个月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那个年轻乞丐都没有以任何方式联络过子风,那么现在,是什么让他鼓起勇气打这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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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洞还是那个桥洞,只是在这样的冬天隔外萧瑟破败外加寒冷刺骨;乞丐还是那个乞丐,只是居然躺在一堆酒瓶子旁边,显然已经成了醉乞丐,而且醉得很厉害,躺在那里已经一动不动。
刚才那个电话,是在他喝醉以后打的?
子风微微皱眉,这人醒来可别不认帐呀……那他岂不是白跑这一趟?
他哭笑不得的钻进去,在呼呼大睡的乞丐旁边坐下来,考虑是将他叫醒,还是等明天再来。
不过,子风还没做出决定,刚刚还在打呼的乞丐已经开口说话了:“不错不错,伊大侦探还真来了。”
他说起话来居然半点醉意都没有。
黑暗中子风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说:“不过,请人家过来帮忙,自己却喝得大醉,这就有点不好了……”
乞丐爬起来盘腿而坐,叹息着说:“我倒是想醉……可惜,可惜……”
真的有人千杯不醉,而这个想醉的人很不巧就是其中之一。
子风不动声色伸出手,说:“我叫伊子风,请问……”
乞丐看看自己的脏手,没有伸过去和他相握,而是径自环抱着胸整个身子缩了起来,他的衣服即少又破,缩起来也算是勉强可以帮助御寒,但他的面部表情却渐渐沉静下来,眼睛看着黑夜的某处,说:“我叫什么名字我都快忘了,现在谁还能看出来我曾经是金兰大学的高材生?”
金兰大学,怎么说也是A市数一数二的高校,即使在全国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名牌大学,能考上的自然当之无愧是“高材生”,可是,眼下这个……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年轻人,实在很难与这样一个身份相对应。
不过,既然知道他身上有故事,现在听到什么样的版本都不会太奇怪,子风只是淡淡的问:“为什么成了这样?”
乞丐仰起脸来看着天上的月亮,今天已经是这个月十四号,月亮已经很圆、很亮了,他以腿部为“轴”,前后晃动着身子,半响才说:“因为一桩冤案!!我没病,没疯,但是,却见不得人,因为我现在是通缉犯!”
说完他看向子风,借着月光想看清楚子风的表情,但是别说现在是夜晚,即使白天也看不出什么,因为子风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叹了口气,又扭头去看月亮,继续说:“我查过你,伊子风。上次你来找那个孩子之后,我就很留意你,后来听说你果然帮他们找到了那孩子,虽然比较可惜……再后来,也听到不少你的事情。你原来是名刑警,而且还算是名正直的刑警,所以……”
他再次回头看着子风,一字一句的说:“我希望我没有找错人!”
子风冷静的说:“我也希望能帮到你,但是,首先我得知道全部的事情,包括细节。”
年轻的乞丐点点头,停止了那样的晃动,回忆让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即悲痛,又愤恨的情绪里,他嘴角抽搐了一下,说:“我叫——高明!爷爷取得名字,但是显然爷爷没有先见之明,我的人生很不高明。虽然前面二十多年都一帆风顺,考上名牌大学,毕业继续读研、读博,有一个漂亮聪明的女朋友……我们已经准备结婚……但是……”
他停顿了下,月光下眼角闪烁着泪花,片刻之后,才缓缓说:“今天是她的祭日!!”
他的嘴角又抽搐了几下,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说:“今天是她的祭日!!!而我,被认为是杀害她的凶手!!”
子风能听到寒风中他的牙咬得格格作响,虽然之前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他这样的诉说,还是多少有些动容。
高明的身子再次那样晃动着,晃动着,倔强的仰起头看着月亮,声音在寒风里颤抖:“我不能去坐牢,也不能逃跑,我将自己变成这副谁也认不出来的模样,我要留在这座城市,就是要给小宛报仇,要将那个畜生揪出来绳之于法!!要还自己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