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人只感觉那箍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又紧了几分,那种疼痛感令他止不住发出杀猪一般的喊声。
小怜缓缓睁开泪眼婆娑的眼睛,映入眼帘地是那个冷淡的身影,是他!是那个公子,他出手了,可是……自己值得他这么做吗?
林洛坐在席间,看着那厢的一幕,微微摇头。这个陆大哥,还真是性情中人啊。
李益脸上有点挂不住,平时自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他,在面对王府中人的时候,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现在看来,自己还有一帮兄弟,反倒不如这两个人!
“你不是要我放手吗?好吧,我放手了。”陆云淡淡说了一句,轻描淡写地一甩,便将那差人甩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墙上,砸碎了墙边的桌子。胸口那一支杜鹃花也被压在身下,碾成了花泥。
这一下摔得很重,但也将他的酒气彻底消去,他霍然站起身,脸色沉了下来,刷地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刀,哇地一声冲了上去。
差人毕竟是王府中人,岂能没有几分本事,况且在王府当差多年,几曾受过这等侮辱?是以脑袋一热,便要上去拼命了。
乖乖,那可是明晃晃的钢刀,锋利无比,而陆云却手无寸铁,在座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要是中了一刀,只怕要凶多吉少了。
陆云却不慌不忙,从桌子上抽出一根筷子,轻轻巧巧便挡住了差人当头一劈。
“贼配军,你殴打官差,胆子倒是不小啊,不怕杀头吗?”那差人用力向下压着,一边狞笑着说道。
陆云笑道:“殴打官差?我还没开始殴打呢。”
那差人大怒,该劈为削,一刀削向陆云的手指,陆云侧身躲过,一脚揣在差人胸口上,那差人蹬蹬后退两步,反笑道:“还是个练家子?大爷凑巧手痒,便拿你练练手好了。”
楼上众人紧张地看着两人打斗,暗自为陆云捏了一把汗,那位小莲姑娘更是紧紧抱着怀里的琵琶,仿佛那琵琶就是陆云似的。
只有林洛表情轻松,他见识过陆云的功夫,这种级别的对手还差得远呢。
那差人一招紧似一招,却均被陆云一一化解了,更是令他凶性毕露,一把钢刀舞地虎虎生风,刀刀直指陆云的要害。
“好了,我不想玩了。”陆云用筷子架住差人的刀,淡淡地说道。
“什么?”那差人下意识地问道,却蓦然感觉胸口被一阵巨力打中,他不由自主地被击飞,直直地砸向了临近大街的窗子上,只听嗤嗤地木材断裂的声音,他的身体砸碎了那雕花的木窗,重重地摔下楼去。
“啊——”一阵撕心裂肺地叫喊声遥遥传来,众人早已惊呆了,没想到这个男子武艺竟是如此高强,轻轻松松便将王府的官差打出了窗外!
做完了这一切,陆云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礼貌地问:“姑娘,你没事吧?”
小怜呆了呆,望着陆云的脸庞,一时有些恍惚,待到陆云再次问了一声,她才结结巴巴说道:“我……我没事,谢谢公子出手相救,不然,小女子——”
说到这里,小莲姑娘眼圈又红了起来,宛如梨花带雨,泫然欲泣。一双素手仍然紧紧抓着怀里的琵琶,仿佛那就是她生命里的全部。
看她这幅委屈的样子,一向淡漠的陆云也似是没了主意,只是静静立在原地,没有做声。
小怜又啜泣了一阵子,情绪慢慢缓和了一些,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抹去脸上的泪珠儿,强自转颜笑道:“小怜蒲柳之姿,卑贱之人,哪里值得公子这般仗义?”
她扬起头望着陆云,陆云却似自嘲地笑了笑,道:“你瞧瞧我脸上的金印,敢情我便是个高贵的人了?”
听到这句话儿,不晓得为什么,小怜竟破涕为笑,旋即赶紧掩住了口,俏脸上浮起了一丝嫣红:“公子是个什么人我不知道,但公子肯定不是坏人。”
“是吗?”陆云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微微哂道:“做个好人似乎也不错。”
小怜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飞起一抹红晕,有些羞涩地问道:“对了,公子,说了半天不知道你尊姓大名?”
“我,我姓陆,单名一个云字,你便叫我陆大哥好了。”陆云道。
林洛瞧着那厢两个人似乎是对上眼了,不禁暗自摇头,这个陆大哥还真是个性情中人呀,上演了一处仗义公子勇救俏歌女的戏码,接下来难道是……歌女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林洛恶俗地想着,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的时候,因为现在的处境……有点不太妙啊。
他正寻思着接下来怎么做,一旁的李益拉了拉林洛,语气中有些着急:“林兄弟,你这位陆大哥虽然仗义出手怒惩了官差,可他毕竟是王府中人,这王府的实力,不是你我能想象的,别看他是小小一个差人,也能叫我等小民吃不了兜着走了。今日这般揍了他,只怕他马上便会带着人回来寻仇,我看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林洛点点头,深以为然:“我也是这么想,我这就叫上陆大哥,咱们赶紧走!”
虽然他不惹事,也不怕事,但是今天的事情纯属意外,他也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林洛走过去,一把拉着陆云的胳膊道:“陆大哥,你和小怜姑娘是一见如故,但是这会儿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以后有的是机会,咱们还是先跑路吧——”说罢,拉着陆云便走。
陆云岂会是不知好歹之人,虽然这个女子在他心里留下了些印象,但还不足以令他念念不忘,当下便拱拱手道:“小莲姑娘,我还有些事情,便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说罢,便转身随着林洛往外走去,鹦鹉会的人自然也起身跟上了。
方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二楼的食客哪还有几个专心用饭的,便连一楼的食客也都纷纷围了上来,探头探脑议论纷纷。
“唉,劳驾问一下,方才出了什么事情啊——”
“你不晓得呀,方才一位王府的官差喝醉了酒,想**一位卖场的歌女,多亏了这位公子出手搭救呢——”
“啧啧,刚才还打起来了呢,要说这位公子,武功真是高,三两下便将王府的高手打出窗外去了,诺,窗子都碎了一地——”
“这下子有好戏看喽——”
众人挤开嘈杂的人群,匆匆下了楼去,方才到了一口,忽听得外面街上呼喊声大作,接着便是一阵战马嘶鸣,由远及近,顷刻而至。
李益和手下的弟兄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蹦出几个字:“花骑士!”
“花骑士?”林洛惊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李益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众人举目望去,却是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昂首走进了酒店。
这些汉子凑穿着清一色的浓墨色箭袖,头戴交角乌纱幞头,腰束革带,胸前齐齐别着一枝杜鹃花,正巧和刚才那汉子一般装束。
不同的是,方才那汉子喝醉了酒,装束也不齐整,一身行头歪歪斜斜地穿在他身上,显得不伦不类,而此刻眼前的这几个人盔甲齐整,神情肃穆,配上那身墨黑色的箭袖,似乎有淡淡的肃杀之气笼罩他们四周,给人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令喧闹的酒店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胖掌柜惊得面如土色,口中叫苦不迭,不晓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惹得花骑士找上门来,想起那些好事者宣扬的花骑士的种种事迹,掌柜的额上冷汗直冒,这些人,实在是来者不善啊。
为首一个花骑士走进酒店,后面几个都刷地一声抽出了腰间钢刀,缓缓往店里走来。
几个食客看事情有些不对劲,早就脚底抹油想溜之大吉,看到那明晃晃的钢刀,脚都软了三分,只得又退了回来。
那掌柜的又惊又惧,但是此时店里就他最大了,没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迎了上来,强自挤出一个笑容道:“几位官爷,想是今日得闲?莅临小店,倒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不知道几位官爷想吃些什么,哎呦——”
他还在说些什么,旁边一个花骑士哼了一声,一脚踹在他的胸口,这一二百斤的掌柜的身躯便应声而倒,摇摇晃晃倒向柜台上,那木制的柜台禁不住力,只听得咣当之声大作,柜台上的酒瓶子都摔落下来,碎了一地。
众食客见这些花骑士一来便殴打掌柜,都是吓坏了,一个个噤若寒蝉,忐忑不安。
“坏了。”李益咬了咬牙,低声说道,鹦鹉会的一众人也都低着头,不敢作声。
这些小混混,碰到真正的当兵的,哪还有半分耍横的心思。而陆云却看着那几个花骑士,嘴角微微上挑,有些淡淡的嘲讽意味。
“带朱州上来。”那头目摆摆手,后面两个花骑士应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