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手上用力，把左伊捏得生痛：“展扬就是太宠着你了，所以你才忘乎所以。你要是我女人，我早甩几耳光，让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听了这话，左伊扑哧一下笑了，笑得一发不可收拾：“你女人？”
叶寻皱眉：“？”
“你女人，北影那个？还是那个非主流？”左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那个非主流啊，上次在酒吧里面看到她，正和一个老外眉来眼去呢，然后一个不留神，两个人都不见了，你说他们去干嘛了？”
“那娘们老子早甩了她了！”叶寻的脸色一下子有些发青。
左伊没理他：“至于北影那个，哈哈，我刚还看到她了，你好好找找，我忘记是挂在哪个老板身上了？”
叶寻：“……”
“所以说什么锅配什么盖儿，你自己都一副烂摊子，凭得什么来帮展扬伸张正义啊，伸张的又是哪门子的正义呀？”左伊乘他愣神甩开他的手，“你们不把我当回事儿，我就得忍气吞声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要离开，我是怕再跟你们这圈子的人混下去，自己也变成那种三观不正，什么都无所谓的女人了！”
这个角落的拔剑弩张，渐渐惊动了周边的人，纷纷往这里看过来。叶寻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察觉到场面上的变化，当下变脸般展露出笑容，一副老朋友许久未见在调侃打闹的样子，左伊自然也顺势配合着。
“叶少，真是招待不周啊。人太多，招呼不过来，有什么怠慢的地方请千万见谅。”汤少成的声音传过来，左伊侧过头，看到他正托着酒杯走过来，视线从她身上扫过。
这是今天左伊和汤少成的第一次交流，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暗自祈祷叶寻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向她发难，不然自己肯定要出名了。
叶寻举了举酒杯：“哪里，碰到那么多老朋友，开心还来不及，何来怠慢。”说罢看了眼左伊。
“哦？两位早就认识？”汤少成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都是北京的嘛。”叶寻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这次你们L公司不仅逢凶化吉，而且还占尽风头啊，估计明天各大媒体都要竞相报到这次慈善晚会了呢。我在这里先恭喜你了，Simon。”
“呵呵，全都靠大家的捧场。叶少这次特地从北京赶过来，想必也是有备而来，等下的慈善募捐期待你的表现哦。”
左伊暗自松了口气，虽然汤少成还是把她当空气，但总比她再跟叶寻起争执来得好。她正想趁着这两个男人交际之时默默退下。
“左伊，你先别急着走，我还有话没说完。”叶寻冷不丁叫住她。
左伊头皮发麻，只能停下，脸上带着笑，露出问询的表情。
汤少成皱了下眉头，最后还是接口道：“那我去招呼其他客人了，两位慢聊。”
汤少成走后，周围又恢复了正常，大家都忙着自己的应酬，没有人再关心这个不起眼的角落正在发生什么。左伊和叶寻两个人在吧台边上坐了，默默地喝了会儿酒，气氛慢慢缓和下来。
“抱歉，刚才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的本意并不是为了指责你什么。对了，你怎么会认识汤少成的？”叶寻小口啄着酒，一边问道。
“我进L公司工作了，毕业以后就去上海。”左伊并不隐瞒什么。
叶寻诧异地看着左伊，随即眼神黯淡下去，“看来你还真是下定决心要离开了啊。”
左伊“唔”了一声。
又是长久的沉默过后，叶寻重重叹了口气道：“这些日子展扬很不好过……我们看着他心里也很不好受。”
左伊沉思良久：“那就拜托你们多陪陪他了……”
“左伊，不是我向着展扬，但很多时候你只看到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但是展扬他顶着多大的压力，默默为你做了多少事，你又何尝知道。
展扬他是大男子主义，当然，我们哥儿几个都是，出身背景造就的，我们也没办法。他还有一毛病，就是不愿意说好听的话，脾气上来，一句好好的话就变了样子。
性格也闷，就算受了天大的冤枉，也不屑为自己辩解几句。很多事情，展扬警告过我们不要告诉你，然后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你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由分说地怪罪到他身上，这对他真的不公平。”
左伊做出不想多听的样子，但叶寻自管自地讲了下去。
“展扬是有未婚妻，那是政治联姻，很小就定下了的，这是他能决定的吗？对方是将军的女儿，一直在国外，两个人根本连见都没见过。你以为我们这些被称为太子党的人有多风光，我们为什么要游戏人间？为什么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快？因为我们既没权利决定自己的道路，也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婚姻！
所以，家里都默许我们在外面好好玩几年，然后到年纪了就和指定的女人结婚。就连我，下半年也要结婚了，和某个副部长的女儿。”叶寻的表情说不出地苦闷。
“但从跟你在一起之后，展扬就想方设法要把这个婚约退掉，为了这件事，他跟家里都闹翻了，老爷子气得扬言要让他公司都开不下去，当时他顶着多大的压力，但这能跟你讲吗？而你只知道怪罪他欺骗了你，辛辛苦苦费了那么大劲儿恢复自由之身，你却吵吵闹闹要分手，我们都替他不值啊。”
左伊揉了揉太阳穴，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一下子觉得这本来就不是能争论出对错的事情，屁股决定脑袋，又何必多费唇舌呢。
“你一定记得接下来的那件事吧，那段时间你的状态真的很差。”叶寻继续说下去，语气愈发平静，“左伊，你做人风头太劲，不留余地，这样常常会犯小人，而你又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摆平这一切，所以事情才会发展成那样。你先别急着反驳。我敢肯定，你又理所应当地把这件事归咎到展扬身上了，如果不是跟展扬在一起，如果不是展扬常常开着豪车来校门口等你，自己怎么会被人中伤成这样。你一定是这样想的对吗？”
左伊默默喝酒，并不言语。那次“包养门事件”一直是她心头之痛，即使时隔那么久，如今被人当面提起，还是会如同旧伤疤被揭开来般地疼痛。
“先是你们学校论坛上爆出的帖子，上面有照片有详细的描述，几乎就差指名道姓了。你是联系了版主把帖子封杀掉，但你不知道的是，帖子早就被转载到了天涯，猫扑，流言蜚语就跟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我记得那阵子你连学校都不敢回，成天就只知道缩在角落里不肯出来见人。
又是展扬，帮你摆平了这件事。
你以为很容易吗？这些网站，为了点击率，就叫嚣着言论自由，常常连政府的面子都不给，阳奉阴违的手段多了去了。展扬走了多少关系扔了多少钱下去又陪了多少笑脸才把这些东西封杀掉。当然，这些展扬都不会跟你说，他宁可你相信他天生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男人。
他默默为你做了多少事，你扪心自问一下。一个男人如果不是真心爱一个女人，是不会做到这份上的。我也会带着女人出国度假，给她们买各种各样的衣服包包，这些都不是问题，凡是能用钱搞定的都不是问题。但我绝对做不到展扬那样，为一个女人和家里翻脸，然后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
展扬的可悲在于，你由始至终都不相信他，以为他对你只是逢场作戏图个新鲜，所以你对他从来都是防备的，始终想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我甚至怀疑你有没有全身心地付出过。”
我有过……左伊默默地对自己说。
“叶寻，你真是个天生的演讲家，我都快被你的演讲打动了呢。”左伊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
“左伊，我知道你向来看不惯我们这些人，以为我们都是些没有思想横行霸道的混蛋，对我们总有一种天生的敌意和防范。但是你以为的真实并不一定是真实，甚至连你亲眼所见都不一定是真的，而你又是如此自信如此主观根本由不得别人的辩驳的一个人。那么我接下来要讲的事情，可能会颠覆你的世界观。”
左伊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说话的男人，直觉接下来的内容会很可怕。她灌了一大口酒，然后握紧双拳：“你说吧。”
“我知道你即使跟展扬在一起后，对以前的小男友即使不是念念不忘，至少也是充满了自责的。你觉得他是个受害者，展扬第三者插足强取豪夺则是加害者，而你自己变了心则是这次伤害的帮凶。这件事始终是你心中的一个结，即使是你的小男友主动提出分手，你还是把一切归咎到自己和展扬身上，很长一段时间都心不在焉的。你甚至还有意无意的向我打听过展扬是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逼他这么做的。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事实的真相。
那个男生，自己找到了展扬，说已经知道你们两个的事了，希望展扬给他十万块钱，然后他会主动退出你们的关系。所以，可怜的左伊，十万块，你就被你深深信任的人给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