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晚点了两个多小时,左伊所搭乘的航班抵达虹桥机场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这样奔来赶去绝非为了玩乐,更不是为了在夜班飞机上欣赏璀璨的星空。明天下午她将参加一个重要的面试,应聘世界500强、化妆品行业巨头——L公司的MT,整个大中华区只招3个人,形势非常严峻。
从十月初的网申开始,笔试,群面,电面,在几万应聘者中厮杀,一路过关斩将,如今到了十一月中旬,终于将迎来结局。左伊对此势在必得,为了这个面试,她甚至拒掉了已经到手的央行Offer。
作为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应届生,左伊想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尽可能争取一个高的起点。当然,顺便也可以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离开北京这座城市,真正开始新的生活。
左伊定的酒店在太仓路上,出来就是新天地——上海最有名的酒吧街。从落地窗往下望去,满眼灯红酒绿。
名副其实的不夜城——左伊爱极了这样的城市,24小时连轴转,生生不息,战斗不止。
稍稍收拾了行李,左伊已经漫步在那片灯火阑珊之中。她是宁波奉化人,但这些年来,她发现自己已经与那座安逸的小城越来越不搭。前年的暑假,在家里待了几日,晚上十点多突然想吃夜宵下楼觅食,却发现整座城市已然入睡——马路上半天不见人影,空空荡荡的,偶尔几辆汽车飞驰而过,所有的店铺几乎都已经关门,就剩一家好德孤零零亮着灯。左伊当时立马向高中时代的闺蜜抱怨,结果接电话的是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声音。郁闷之下一个电话轰回北京,那边一群人正在热闹,他们向着手机大吼:“丫头,回来吧,这里才是属于你的地方!”于是第二天,左伊就订机票回北京,过回“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的生活。
十一月的上海已经有些寒冷,但比之北京,仍是要温暖很多。左伊把羊绒外套解开几颗扣子,又把围巾摘下来,搭在手臂上,很随意地走着。劲爆的音乐不断冲击过来,到处都是聚在一起眉飞色舞聊着天的老外,也不乏一个人静静坐着闷头喝酒的,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左伊也琢磨着是不是该到哪家去喝一小杯。
她注意到右边的巷子里有个露天酒吧,每张桌子上都点着蜡烛,影影绰绰的,吧台里一个欧美老帅哥正弹唱着乡村音乐,另一个则花里胡哨地调着酒,很是热闹,像极了在北京她常去的那个酒吧。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这种熟悉感让她感到安心。于是左伊迈开腿走过去,打算喝杯睡前酒。不料刚拐进巷子就被绊个正着,她今天穿着8公分的细高跟鞋,不由尖叫一声歪歪扭扭踉跄了好几步才终于撞到墙上稳住了身形。左伊愤怒地回视,依稀看到地上的一条人影。
左伊的好心情被吓了个透心凉,她做了个深呼吸,愤愤然地走近那个让她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罪魁祸首。
“喂!”
“……”
躺在那边的多半是个醉鬼,半个身子隐没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两条长腿则横在狭窄的巷口,左伊就是这样被绊到的。醉鬼的穿着打扮倒是非常得体,甚至可以说是一丝不苟了,西装革履加深色羊毛大衣。看来又是个白天拼命赚钱,晚上花钱买醉的高级白领。
每个城市都充斥着这样疲于奔命的年轻人,大家称之为“精英”。左伊没好气地在他小腿上踹了两脚,半天没个反应。哎——,谁还能跟个醉鬼计较呢,转身就要向PUB走去。
“冷。”
醉鬼看来还是被踢醒了些许,开始嘟嘟囔囔,还非常不舒服的样子扭动了几下身子。
左伊犹豫地停住脚步。也许是周围的喧闹衬托得他愈发寂寥,又或者是同作为一个奋斗着的小人物的无奈感让左伊感同身受,异或是这样昏暗的灯光下会让人不由自主变得柔软,反正这一刻,左伊有些动容。低头看着挂在自己手臂上的羊绒围巾,这是burberry的经典款,黄底的格子大围巾,上面还特地绣上了自己的英文名……一阵冷风吹过,她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自嘲地笑笑,不是说要斩断过往重新开始吗?那么还在留恋什么呢?不如就从这条围巾开始吧。她果断把围巾摊开,盖在醉鬼身上。
“酒鬼先生,算你今天中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