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洞内,并未有想象中的潮湿阴暗,反而有些干燥和暖意。丈许宽的山洞内壁描刻着许多精美的纹路,散发出淡淡的幽光。
也不知走了多久,山洞内的空气愈发干燥起来,独孤青暗骂一句“鬼地方”,擦了擦脸上细密的汗水,继续加快脚步。不多时,眼前的通道渐渐泛起红光,隐隐有热浪袭来。
“地心炎脉?没想到化外之地的东夷竟也有这般洞天福地,地底潜流和地心炎脉汇聚,阴阳交泰,演化乾坤!”自从来到盘氏主家就一直蛰伏不出的乌赫玛索冷不丁地发出声来,倒是吓了独孤青一跳。
“你醒了?”
“汝亦醒来!”
“哼!”独孤青冷哼一声,等待下文。
“吾仅余残魄执念,对汝并无恶意,亦无法构成威胁!”乌赫玛索微一沉吟,缓缓说道。
对于这位来自上古时代敢与伏羲大神争锋的华胥国大祭司,独孤青从来不敢放松警惕。然而在他神智迷失的那段时间,乌赫玛索又的的确确并未作出不利于他的事来。尽管如此,独孤青对她依旧没有半分信任。
“在你没有离开我的意识空间之前,我都不可能相信你!”
“非吾不愿,唯吾不能也!”乌赫玛索叹了口气,“吾之神魂气息,在通过空间壁垒之时发生异变,与汝神魂之海融合,难以挣脱,故而也算生死与共!”
“异变?想来是前辈以为有机可趁,动了什么手脚,反而弄巧成拙了吧?”独孤青冷笑不已,并未全信。
乌赫玛索尴尬一笑,也不接话。
就在此时,独孤青终于走到了山洞的尽头,放眼望去,十余丈高的洞窟底部是一潭汩汩冒泡的岩浆。一条条赤色小龙欢快地在岩浆中沉浮嬉戏。洞窟内壁符文密布,牢牢锁住地心炎脉,不让火元之力外泄。
“炎脉化形!看来这盘氏大祭司业已趁着天地异变进阶小神位!”乌赫玛索微微讶然。
“小神位!”这是独孤青重返大荒后听闻的第二位小神位强者了。
洞窟内壁缓缓流转,露出一张巨大的人脸来。
“妈呀,什么鬼!”独孤青一激灵,浑身汗毛直竖,他对任何化作人脸的东西都充满阴影!
“小家伙毋惊,老夫本是山神体魄,进阶小神位时遭到暗算,只能将自己元神融入惠泽山谷,以地底潜流和地心炎脉的阴阳之力调和己身,治疗伤势,故而不能现身相见,还请你见谅一二!”
“前辈客气了,能够在盘氏主家暗算前辈的,难道是东夷子墨?”独孤青对这位野心勃勃的东夷子墨印象深刻。
“是老夫颇为看重的一个盘氏嫡系子弟偷偷下的奇毒,老夫一时不慎中毒,此子也当场服毒自尽!”不知为何,盘氏大祭司并未正面回答独孤青的疑问。
独孤青略一思索,也就释然。想来大祭司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时候并未打算和东夷子墨撕破脸,凭空树立大敌。
独孤青也不道破,继续说道:“晚辈以为,不管是谁的手段,他们的目标自然是天祭盛典。大祭司您如今自封于此,天祭盛典谁来主持?畲族祖器遴选族长又会有何变故?”
“天祭盛典和上巳节一样,祭的是天、祭的是祖、祭的是盘古大神!一般由我盘氏一脉出面主持,纵然老夫无法现身,也无妨,可以由其他祭司代劳。我族祖器残片渊源流传,自上古起就由兰、蓝、雷、钟,加上我盘氏五家嫡脉分别保管,直到天祭盛典,四家嫡脉需持残片来我盘氏主家,交由盘氏当代大祭司短暂融合,开启神器之光,被神器之光照耀的人,就是我畲族新任族长!千百年来从未出过纰漏,也不可能有纰漏。”
“东夷子墨既然派人来夺钟氏嫡脉的祖器残片,那说明他们必然掌握了如何影像神器之光的手段。晚辈答应阿公将祖器残片带来给前辈,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一步,不送不送。”独孤青打着哈哈,将祖器残片掏了出来,看着洞窟上的巨大人脸,实在不知道大祭司这个状态会不会有手接住,独孤青忍住仍向岩浆的冲动,将残片放在山洞内,转身离开。
“好个惫懒的小子!钟离这孩子心性沉稳,怎的会让你接任外姓族长?哼!想光拿好处不干活么,给我回来!”大祭司冷哼一声,巨大人脸张嘴一吸,独孤青再次感到一股吸力作用全身,而后被一口吞下!
“来人啊!救命啊!拐卖儿童啦!……”独孤青的声音很快消失在洞窟之中。
……
“三月三,上巳节……”东夷君子国一处临海的礁石上,有一白衣负剑的中年人,迎风而立,眺望远方,“大概所有人都以为我东夷子墨野心勃勃,想要一统东夷,逐鹿中原吧?呵,这天下,所知我者,唯汝一人!”
东夷子墨拔剑而出,无数剑气撕裂空间,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缝发出尖锐的啸声,原本平静的海水波澜起伏,一道神雷从天而降,落入远处海面,顿时掀起一阵狂澜,一条十余丈粗的水柱冲天而起,连天入海,蔚为壮观!
东夷子墨双目微眯,眸光如炬:“鸣蛇?原来是你这畜牲!”
鸣蛇,其状如蛇而四翼,其音如磬,见则其邑大旱——《山海经》。
“头角峥嵘,或许应该叫你鸣蛟了吧!”东夷子墨浑身气势轰然爆发,战意蓬勃,剑诀一引,长剑如龙入海,人随剑走,好不潇洒!
洪荒黄帝纪元八百一十七年,东夷子墨一剑斩鸣蛇于东海之滨。据传此战威势之隆,竟使海水倒悬百余丈!天降神雷不绝,八百里外可闻雷鸣!鸣蛇一死,东夷百国千寨大旱尽除,万民皆争讼其为东夷真神!
“了不起,天地元素之力刚刚复苏,就能一举进阶神位,还能斩杀褪蛇化蛟的八级小神兽!东夷子墨,东夷……”大荒天子之都,涿鹿城内,高坐在天帝宝座,怀抱幼帝垂帘听政的帝族圣后,一边怜爱地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听着朝臣们的进言,“礼祭官,备息土八两、血玉玦一双、蜃影宝珠一斛、昆仑奴男女各五十人,拟诏,册封东夷子墨为东夷王,总领东夷……及苗疆政务!”
一语毕,群臣哗然!
当盛大的天子使团押送重宝,选定良辰吉日,浩浩荡荡地离开天子之都的时候,畲寨三月三上巳节也终于缓缓拉开帷幕!
畲民尚武成风,近乎全民皆兵,但真正有修炼资质的战士也一样很少,十不足一。上巳节对于普通畲民而言,就是一个祭祀先祖、企盼丰收的节日,对于各大畲寨而言,则是招揽勇士、联姻拒敌的时机。
如今上巳节恰逢天祭盛典,遴选畲族族长,那些实力实力强劲、武者众多的大寨,自然蠢蠢欲动,拼力角逐,次一等的畲寨也都悉心准备,期盼好运,而那些自知无望的小寨也不敢放松,都希望自己寨中的勇士能在上巳节大放异彩,虽说历史上也曾有畲族族长诞生于偏门小寨的先例,但毕竟是极少数,能够获得大寨垂青招揽、得到大寨庇护已经心满意足了。
好在惠泽山谷足够辽阔,畲族千寨虽说有些夸大,但大大小小数百个寨子还是有的,一时之间齐惠泽山谷,就算每个寨子只来半百之数,也足足有上万人了。
盘氏主家早有经验,将各大寨子的人马安排妥当,那些结下世仇的寨子更是隔得远远的,免得发生纠纷。至于暗地里的龌龊,那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影响到整个畲族之间的团结,盘氏主家一般只会置身事外。
十座巨大的花岗岩擂台一夜之间拔地而起,擂台四周镌刻的符文据说是盘氏的阵法大师亲自刻画,能够抵挡仙位强者的倾力一击。
一族之主,武道天赋自然也必须最为出众,因此在祖器融合、遴选族长之前,需要通过打擂,决出十组候选人,方可接受祖器之光的考验。
擂台的规矩倒是简单得很,每个寨子向盘氏主家推荐两个年龄小于三十岁的参选名额,获得参赛令牌。这二人若是有合击之术也可以一并上台打擂,第一轮的预赛,每组参赛者登台需至少打满三场或被打败出局,直到决出一百组参赛者,进入抽签赛的角逐。
十座擂台按照甲乙丙丁之序依次排开,每座擂台上都站着一位盘氏主家的祭司充当裁判。当惠泽山谷内响起低沉的土鼓声,两侧一字排开的盘氏大寨护卫,有节奏地拍打着身上的铠甲,各寨的畲民掏出骨哨应和,直到鼓声越来越响,盖过了所有的声音,鼓点越来越急,而后戛然而止,全场万籁俱静!
“天祭盛典,开始吧!”大祭司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惠泽山谷。整片山谷,上万的畲民响起热烈的欢呼,畲族的少女们围绕着十座擂台,跳起古老的群舞,畲族的战士们挥舞着武器跳上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