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终于被迫面对这个现实,原来那个滥杀无辜的人就是另一个他。
这是多么可怕的现实。
难道他今夜注定必死无疑?
不,一定还有机会的。
因为不单是他江涵星有杀气,天下任何人杀人时都有杀气。
如果北宫伤全靠吸取别人杀气成功,就如同吸功大法,那他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可是,江涵星相信,北宫伤绝不可能长期如此。
不管有没有机会,他今晚都要尽力而为。
只要他做的事情是对的,又何必考虑那么多。
即使最后他无法杀死北宫伤,他也可以杀死他自己。
只要杀死他自己的肉身,北宫伤也是必死无疑。
如果他的死可以换来北宫伤的死,那死又何惧?
一思到此,江涵星仰天长啸,不再患得患失,完全将生死置之于度外。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心胸就像大海一样宽广无私,像大海一样深邃无底。
就在这一瞬间,他似乎变得像是风一样可以在空中自由流动。
因为他已完全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他的精神已超越一切,控制一切。
他再次出击,双掌化做一条游龙,龙吟九天。
这个时候,他的掌风要到那里,就到那里。世上已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他的锋茫。
北宫伤哈哈狂笑,面露兴奋之色:好强烈的杀气。
由此可知,这双掌力已经凝聚了江涵星的所有功力。
他是不是已经穷途末路,方才孤注一掷?
江涵星难道忘了:如此强烈的杀气正是他需要的。
他靠江涵星的杀气而生,江涵星杀气越炽,他的功力越深。
相信在如此强烈的杀气之下,他的功力将达至巅峰。
北宫伤哈哈大笑,主动迎上去。
双掌击起一道巨大的黑色旋风,就似一条千年巨蟒兴风作浪,排山倒海。
他这次也是出尽全力,对于江涵星,他从来不敢低估。
两道掌风碰在一起,就如刹那间,狂风大作,天地失色。
就在此时,北宫伤的双眸露出恐惧之色。
他本来胜券在握,就等着江涵星杀得力竭,再轻易地把他杀死。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江涵星最后一击,他根本无法将这功力吸入体内化为己有。
江涵星看上去也不像有力竭的倾向,他的武功好似重新有了生命,并且依附江涵星而生,可以由他随意控制。
江涵星的武功已经有了生命,而他的武功却是死的,即使他可以掌控,却无法像江涵星那样合二为一,融成一体。
就在这一刻,江涵星就是武功,武功就是江涵星。
江涵星已经成为一名真正的战神。
现在他的掌风已随时都可以杀死他,世上绝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
北宫伤无法面对那狂卷而来的掌风。他的所有的生命和力量,都已被这双掌夺去。
如同狂风扫落叶一般,他在掌风中狂舞后倒下,身体就像一块破碎的风筝四处飘散北宫伤至死也不肯相信,为何在他胜券在握的时候,好像败势已定的江涵星却忽然杀死他。
北宫伤至死都不明白:他依靠戾气杀气而活,但在天地之间,不仅有杀气戾气,也有浩然正气。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于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江涵星最后能够杀死北宫伤,就是因为他身上的杀气戾气已经全部被北宫伤吸走,最后剩的全都是阳刚之气,这就是正气。何况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了能够除掉北宫伤,他宁愿自己死掉,这种牺牲自我的浩然正气,使他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无坚不摧。
在武功相当的情况下,内心有着强烈意念并且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战无不胜。
这个道理也许很神秘很玄奥,却是充满至深至奥的哲理。
杀掉北宫伤后,江涵星“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刚才双掌用尽他的全力。
而北宫伤也用尽了全力。
他们武功相差不了多少。
其实到了后来,北宫伤由于吸了他的杀气,功力已比他略深。
北宫伤会死,不仅仅是他最后一掌功力极其精纯,心静如止水,故而一击而中,更是由于北宫伤还不像他那样将生死置之度外。
北宫伤死了,他也受了重伤,掌风过后,江涵星才感到自己生命气息一点点地剥离。
他知道他已活不过今晚。
他凄然地朝沈梅清望去,沈梅清也在怔怔地望着他。
她的目光充满着迷惘,也许她也不知道现在活下来的人是谁。
月光下,沈梅清一直在看着江涵星。
世界上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江涵星脸上那种千变万化的表情,那种变幻莫测的眼神,也无法具体地描述他那种疯疯颠颠异于常人就如同醉鬼疯汉般的举止。
沈梅清也无法描述,她只知道江涵星为什么会这样。
江涵星在进行一个人的决斗。
他与他刚开始进行的近身肉搏,面容扭曲,表情古怪,举止疯颠。她可以看出来。
不久他与他全都安静下来,一个人走在落叶满地的高山之巅,脚步沉重而缓慢。
再后来他与他站立,身体就像风车一样摇摆着,脸上的表情时而痛苦,时而快乐,时而紧张,时而舒缓。
这时,沈梅清都猜不出他与他在干什么了。
最后他嘴中忽然发出疯狂的笑声:“哈哈哈,江涵星,你今晚死定了。你心中的杀气全都成就我的武功,你凭什么跟我斗?”
竟是北宫伤的声音。
难道最后活着的是北宫伤?
完全有可能,因为沈梅清也知道北宫伤依靠江涵星的杀气与戾气渐渐强大。
顿时,沈梅清如同坠入万年冰窖,全身开始颤栗,一颗心往下沉,往下沉。
现在终于停下来了,天地亦似乎静止。
他缓缓朝她走来,凄然地看着她。
月光下,他的眼神如此凄楚,如此深情。
很像是江涵星的眼神。
可是北宫伤先前亦曾这样痴痴地看着她。
还有,她刚才听到北宫伤哈哈狂笑,却没有听到江涵星的声音。
也许这次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就是北宫伤。
“哇”,他吐出一口鲜血,抚着胸口,摇摇欲坠。
若在平时,沈梅清早就奔过去了,这次她没有。
“清儿!”他的声音如此温柔。
沈梅清没有回应,就像一棵树立在的原野之中。
只是她的脸色白得吓人。
她的衣服先前被北宫伤撕裂,现在勉强穿在身上,即使她百般遮掩,因为撕裂之处甚多,也无法遮住她的欺霜赛雪的肌肤。
高山之巅,寒风刮过脸庞,冷如刀锋刮过,沈梅清牙齿咯咯地响着,冷得全身发抖。
她站了半天,已经冷得说不出话来。
江涵星怜惜地看着她,解下黑衣,朝她走来,他想将自己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
“你想干什么?”沈梅清迅速地后退,双眸充满警惕。
江涵星停住脚步,他知道她误会了,误会他是北宫伤,以为他解衣是想和她……
今晚他的另一个人格强暴了清儿,伤她太深了。
虽然不是他强暴清儿,可北宫伤也是他江涵星的另一面。
他的另一面竟然如此伤害他最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