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风双眸痛楚之极,陷入无语状态。
他曾经很奇怪,他长相俊秀,风度翩翩,文采斐然,武功盖世,清儿又是个情窦初开的十八岁少女,为何一直没有爱上他,只是视他如兄长?而到千年之后的社会,她却很快爱上一个男人。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真正的原因:清儿早就误会他心有所属。
也许,她一直以为:梅月娘是他凌若风的意中人,而她,只是凌若风的妹妹。
细思起来,会让她有此误会,完全不奇怪,他与清儿相处的时间,确实太少,少得不足以让她明白他对她的爱。
千年前,清儿女扮男装出外行医,两人偶遇,一见如故,结为兄弟。其实以前阅女无数的他,一眼就看出娇俏的清儿乃是女儿身,却不点破。同行数日,清儿的聪颖可爱,她的善解人意,她的善良真诚,如解语花,无不深深打动他的心。
结识七日后两人同船,船老大竟是杀手,暗算于他,中途翻船,他不谙水性,也是善泳的清儿舍命救他,自此清儿的地位在他心中无可动摇,世间已无任何女子可以比拟。
那时他若向清儿表白,相信清儿不会拒绝他。
可惜,清儿救他的当日,刚好江南第一名妓梅月娘也在江中泛舟,被水沧得昏迷的他安置在月娘的画舫中。
凌若风虽为剑客,却有风流文士本色,喜欢吟风弄月,眠花卧柳,梅月娘身为青楼名妓,不单貌美如仙,能歌善舞,而且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晓,故而天下男子,无不对她趋之若鹜,垂涎三尺,凌若风亦曾慕名前往,梅月娘对他垂青不已,破例让他成为她唯一的入幕之宾。
凌若风与梅月娘认识已有三年,最初相见,曾有数夜情缘,欢爱过后,凌若风飘然而去,三年中,他偶尔会至青楼与月娘小酌,却再也不与她痴恋缠绵,只是把她视为红粉知己。曾有一次月娘趁凌若风微醉,想与他缠绵,却被他婉言拒绝。
自此月娘知道凌若风从未有过与她相携一生的想法,所以即使她内心深爱着凌若风,凄苦异常,也不敢轻易表达。
也许,只有当他的红颜知己,她才能让凌若风偶尔来看她。
但那次昏迷的凌若风,却给梅月娘带来一丝机会。
她当着沈梅清的面,对昏迷不醒的凌若风情深款款,呵护不已。
当晚,她又邀已经醒转的凌若风一起赏月。
她是江南第一名妓,他有风流剑客本色,两人在月下小酌,谈诗作词,虽然于他而言不关风月,在不明真相的旁人看来,两人却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沈梅清当然也是这么想。
所以她很快离开了,只留给他一封信,说她要回家给她弟弟治病。
清儿离开后,他马上去神农架找沈梅清,却见她生命垂危。
无法救她,他选择与她共同赴死,同坠深渊。
可惜她已经昏迷,根本不知道他愿意为她死。
没想到一坠,就坠到一千年后。
更没想到,三个月他再逢沈梅清,佳人已心有所属。
他再一次失去机会。
直至今日凌若风才知道,他当时错得厉害。
他竟让沈梅清以为梅月娘才是他的心上人。
他不由痛苦地想过一个问题:如果清儿不曾亲眼目睹他与月娘在月下吟诗,花间小酌,她会不会爱上他?
一抹苦笑泛于脸上:“清儿,我从来没有爱过梅月娘。我心中早就有个意中人了。为了她,我做什么都愿意。”
“你不爱梅月娘?”沈梅清愣住:“凌大哥,哪位女孩能让你这么动心?”
凌若风无语,只是双眸痴痴地看着她。
望着他的深情双眸,沈梅清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她以前连想都没有想过的问题:难道凌大哥的意中人是她?
不敢想,也不敢再问下去。
沉默。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到海滨社区。
凌若风柔声道:“清儿,我走了。你早些睡吧。”
“凌大哥,今夜你睡在哪里?”沈梅清轻声问。
若是别的女人,在这种充满诗意的月夜询问这种问题,肯定会让人联想翩翩,但凌若风没有半点联想,他苦笑着说:“我住在海滨宾馆,离这里不是很远。”
说罢他转身而去。
月光下,远远地听得凌若风忧伤的吟声掠过大路,随着清风飘入耳鼓。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目送他的身影渐渐远去。沈梅清怔怔地站在原地,久久回味着那句词,不由得痴了。
凌大哥,你真的喜欢我吗?
我曾经欣赏你,但现在我已经有了心上人,就算你喜欢我,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了。
云飞,你在哪里?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如果你出了意外,清儿该怎么办?
云飞,你快点回来,快点回来!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同一个美丽的月夜,雾岛龙一站在海边,痴痴地看着面前的漾着月波的茫茫大海。
他二十七年的人生,有十多年是在海边生活:他出生在日本海边的城市,在那个美丽的城市中学习,成长,后来又在海中的孤岛中练武,对大海有独特的感情。
今夜,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海边的,当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一个人站在海滩上。
他知道他患了梦游症,以前曾多次出现类似状态,所以对自己莫名其妙出现在海边,一点都不奇怪。
也许是内心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吸引到海边吧?
快乐的时候,他会来到海边,痛苦的时候,他还是会来到海边。
每当他心事重重的时候,他更会不由自主地来到海边,凝眸着大海,就像凝眸着情人温柔的黑眸。
清儿,清儿此时在做什么?和冷云飞在一起吗?
心痛,痛得如同刀绞。
自从那夜拥有清儿的身体后,他没有再去找他,开始是太疲惫,躺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之后黑泽月便冷冰冰地跟他说:“我要你在七天内杀死冷云飞。”
七天,现在已经过了五天。
在这五天内,他没去见清儿,他不敢见她,不敢看到她那双如水般澄澈的双眸,也没做任何杀人的准备,他依然过着几乎梦游般的生活。
无论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还是独处,他都好像在渺无人烟的荒漠中行走,与整个世界就好像隔着一层膜,别人走不进他的世界,他也走不入别人的世界。
这种精神状态,怎么杀人?
不过他并不在乎,杀不了冷云飞,大不了就死在他手下。无所谓了。
在清儿的世界中,他只不过是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和陌生人相差不了多远。
即使他占有她的身子还是如此,她在睡梦中喊的,依然是她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