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从容一愣,暗想方菊心里对她还是有气的,尽管慈善义演的时候弥补了一下,但一个作为吴启正的夫人,一个作为吴启正的情人,说好听点是对手,说难听点就是情敌呀。而作为妻子的郝从容,本应该在情敌面前理直气壮的,可眼下她有求于她,她必须小心翼翼方可达到目的。
郝从容微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方菊,我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你跟法国人床上的感觉的确不关我屁事,就连你跟吴启正上床我都奈何不得,这年头人的情感是多元的,婚
姻只不过作为一种形式存在着,在这种形式里,你照样可以随心所欲,只要你把关系协调好了,没人追究就行了。”
方菊低着头,不想与郝从容的目光相对,她估计这个不速之客今天来找她,绝不会只为了说这些无聊的话,她一定有事情,这就叫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方菊听郝从容说完话,突然抬起头,她发现郝从容正用异样的目光看自己,她迎着她的目光问:“你今天上门找我就为了说这些话?我想不会吧?”
郝从容出声地一笑,用神秘的眼神扫着方菊的脸说:“你真是聪明啊,都说吴书记会爱上你,这样聪明的女人谁能不爱呢?”
“从容大姐,过去的事情请你别再提了好不好?我现在已嫁作人妇,而且是法国人,你总提这事,是不是想在我平静的婚姻生活中制造一些麻烦啊?我知道你恨我,我曾夺过你的爱,可这也不能全部怪我,情感之事一个巴掌能拍得响吗?如果因为这事,你总是接二连三地打扰我的生活,那么我的生活一旦处在不安全的状态,我就会对法国的丈夫摊牌了,我跟吴书记的事情在他之前,他不会在乎的,而现在我是他的妻子,生命和健康对他来说都十分重要。”方菊说罢,怒视着郝从容。
郝从容一下子明白方菊心里的想法了,真是小女人之见,她忽然开朗地一笑,“方菊,我今天不请自到,一是来看看你,二是想跟你说一件事,有关吴书记的事情,他现在面临职务的关口,需要人帮助,不知你上边有没有人,我指的是高级官员。你是名流,最有机会认识这些人,现在的许多高官,喜欢傍大款傍名流,因此很多常人难以企及的事情,名流都可以办到。”郝从容停下话,期待地看着方菊。
“我能认识什么高官呢,你省里边有个老同学,就是上次张罗慈善义演的那个祁主任,不就是高官吗?听说她丈夫是省里的三把手,顶顶厉害的人物。你不去找她,反倒来找我,你不是有眼无珠吗?”方菊沉下脸,一副漠不关己的样子。
“我跟祁主任虽是老同学,但吴书记的事情她不给办,她说官场如今透明度很高,提拔升职都是有原则的,她这话明显是往外推我,其实官场究竟是怎么回事,谁能说得清其中的玄机呀。算了,人家身居高位,求我时我是孙子,我求她时她就是爷了。既然如此,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我们另辟蹊径,为吴启正找找关系怎么样?方菊,我和你都是吴启正的女人,他的关键时刻,我们还是要帮助一下,其实帮助别人也是一种幸福呀。”郝从容不停地挖掘着方菊的心灵。
直到这会儿,方菊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放松下来,她有点为难地说:“我能认识谁呀,你说我是名流,那也只是地产名流,跟全国真正的名流相比,我就小巫见大巫了。我们省里市里的官员们哪个不认识几位全国的名流啊,他们怎么可能搭理一个地产名流呢,从容大姐,你是过高地估计我了呀,这叫有病乱投医。”
郝从容看出方菊下定决心不想卷入此事之中,她想起一句话:女人是很容易忘情的。如果说男人穿上裤子不认人,那么女人一旦置身于情感之外,她连回忆的愿望都没有了,甚至想将从前的情感彻底遗忘。
当然,郝从容绝不想顺着方菊的思路走,那她真是太愚蠢了,她要拗着她的思路走下去,让她跟着自己旋转。
“方菊,今天我是真心来找你为吴书记帮忙的,按理说我可以不这么做,你毕竟夺过我的爱,他也毕竟为了爱你而冷落过我。可作为一个女人不能在男人需要帮助的时候而袖手旁观,那样女人身上善良的秉性就彻底丧失了,我们难道能做一个性情冷漠的女人吗?”郝从容用一种坚定的目光逼视着方菊,那目光简直就是命令。
方菊有点害怕这目光,她将视线绕过郝从容,看着窗子上白色的纱帘说:“从容大姐,你真是太高看我了,我的确不认识上层的什么高官,就是认识他们也办不了吴书记这么大的事情,听说要想升官,那要花大钱呢,特别是到了吴书记这个位置,再升一级,难上加难。哪里是一个演艺界名流搭句话就能成的事情啊,如今人情薄如纸,人的一句话就像吹阵风一样,风过耳,什么痕迹都留不下。”
“哈哈哈……”郝从容突然纵声大笑,笑过之后说:“方菊呀方菊,今天我才发现你是个城府很深的女人啊,到了现在你都不交待实底,你可真行啊!我问你,当年你由市歌舞团调到市音协的时候,是省里的哪个领导写的条子?没有领导的条子,你怎么可能由一个企业的员工摇身一变成了国家公务员,这在别人眼里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现在,你要交底了,你如果不说实话,等我说出来,你就无地自容了啊。”郝从容要挟地看着方菊。
方菊这才明白郝从容今天来找她是奔着她过去的政治背景来的,她的脸不由红了起来,那位老领导的确帮助过自己,没有他的帮助她真到不了市音协,后来有关她的调动有了多个版本的传说,无非是她对那位老领导动用了色情的手段,她也不必去解释什么,反正她的命运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由一个企业性质的歌舞团演员变成了文联系统的公务员,不久又当了音协副主席。而那位老领导呢,自然毫发无损,到了二线的年龄就到了被称为中国“上议院”的政协,名正言顺当了主席,而那些政协委员们自然个个神通广大,所写提案连省委书记都要亲自过目,可谓牛气冲天。
方菊自从调到音协就没跟那位老领导联系过,她的人生大局已定,再也不想声张什么了,尤其是现在跟法国夫君过着安定自在的生活,她更不想卷入与己无关的是非之中,于是她下定决心在郝从容面前死守秘密,她与吴启正之间的事早化为滚滚红尘随风而逝,她不想再给任何人留下什么多余的把柄。
“从容大姐,关于我工作的调动的确有许多传说,但那是瞎传,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帮助过我的那位老领导如今早已不在位置上了,我也多年不跟他联系了,领导认识的人多,能不能记得我都是个问题。我知道你的意图,想通过我找到他帮吴书记说话,但这个忙我实在帮不了,真的,别因为我而耽误了吴书记的前程。”方菊把郝从容准备让她肩负的使命推得一干二净。
郝从容无话可说了,她尴尬地坐着看地板,方菊的小家不大,每处的装修都十分讲究,地板是实木进口的,郝从容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是为了躲避尴尬才打量着地板,她不想抬头,怕看到方菊拒绝的目光,她甚至后悔来找方菊,最终的结果不仅不能帮助吴启正,很可能还会因为泄密而坏了吴启正的前程。
事关重大,郝从容最终不得不抬头暧昧地看着方菊说:“我今天只是来看看你,随便聊聊老吴的事,老吴这个人呢,也很旷达,对官职是不追求的,他常跟我说人生凡事随缘,我也常跟他说命里没有莫强求,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想要也要不来。好了,我走了。”
郝从容站起身的时候,看到方菊一副急不可耐送客的表情,她想听到“再坐一会儿”的挽留之语,可方菊只用眼神凝望着她,死不开口。
“这个小骚狐狸精,真绝情啊!”
郝从容出了方菊的门口,就在心里骂,走在路上的时候又想今天这事要不要告诉吴启正?……
一只小鸡与另一只小鸡争食,老母鸡扑愣着翅膀赶了过来,两只小鸡望而生畏地跑了。
一位体态丰满的老太太坐在石榴树下,孙大妹正给她梳头发,老太太望着老母鸡骂道:“去,这东西,净想自己合适,虎毒不食子,你比老虎还毒,自己的孩子为啥不让吃,非要进到你的肚子里不可?”
祁有音进院子的时候老太太的骂腔正高,她悄悄地迈着脚步,尽量不打扰老太太的情绪,老太太就是孙大妹的婆婆,孙大妹是因为婆婆而没有跟丈夫离婚,这话说起来会让人不相信,可这样的事情却在长水村山脚组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