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吃相难看,更应该说这句话的反而是花月辰。
“你也知道吃相难看?”花月辰反唇相讥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风氏在嘉禄占有股份,而且,依我对你的了解,股份还不会少,对不对?”
严格来说,天海花氏的势力范围,但且并不是传统的独占势力,原因很简单,花氏的祖籍发源地不在天海,而在与荆湖省,只不过,花云鸿的云馨大酒店是上市公司,步子迈在前面而已。而所谓传统势力范围,大致就是四大厨艺世家的祖籍发源地,或者说是老家更容易让人理解。
长久以来,四大世家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则,那就是,任何一家,都要尽量避免在其他另三家的势力范围之内发展,以免两两之间的惨烈大战造成两败俱伤,最后平白便宜了第三方。这是四方经过多年竞争与妥协之后达成的默契,轻易不会有人出来打破这种平衡。
然而,这种平衡也是极为脆弱的,就好比出身于钱塘省的风氏,绝对不会你会把酒楼餐馆开到花氏的荆湖省,这是表面的平衡,没有谁会去破坏,但在另一方面,国内的一些一线大城市,比如天海市,市场实在太大,就凭风氏一家,绝对没有能力一口独吞,这种时候,就各凭各的本事分一杯羹了。而除了花氏之外的其余三家,风氏的条件最为得天独厚,钱塘省紧邻着天海市,无论是布局还是竞争,风氏的总部都可以在最快的时间之内调配尽可能多的资源。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年来,风氏一直觊觎着天海这个大市场,也从来没有打消过进入天海分食这块大蛋糕的念头,换句话说,风氏已经做好了与花氏在天海市全面竞争的准备。
花月辰与风晴柔的命运有太多相似之处,她们都是四大厨艺世家的直系子女,大学毕业之后,也都纷纷接手了各自家族的一摊子生意,稍微有点不一样的则是,花月辰是嫡系中的旁支,守着老爸的酒店餐饮部已经是她身份极限,空有一腔进取之心,却由于性别使然,得不到家族的任何支持。而反过来,风晴柔却是嫡系中的嫡系,年纪轻轻便已接掌家族产业的大部分权力。而年轻以及手中有权,也意味着她比之老辈人物更具备攻击性,就好像这一次,银行家的老太爷过寿,她适时插上一脚,一旦押对了宝,也就意味着风氏在进军天海的这一路上,拥有了一个无限强大的奥援。
风晴柔的所为,这里面蕴含的弯弯绕绕,花月辰都懂,这也是为什么她要答应郭德湘所求,主动联系顾氏,要来参加顾五太爷寿辰的献艺,帮助龙神集团还在其次,狙击风氏才是她的主要目的。
当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实力之上,如花月辰所说,“花点小钱不是不能接受”,纯粹是因为风晴柔在场而所说的不负责任的言辞,而对于风晴柔来说,她也不会相信花月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走偏门,毕竟同窗四年,了解彼此心灵都有一份守护的骄傲。
秦风也知道花月辰的狙击心思,所以,他对风晴柔也保留有足够的警惕,现在有她在场,他就死活不料理蟹黄豆腐,反而把手里刷好了的螃蟹放在蒸锅上隔水蒸了起来。
风晴柔对于花月辰的质问无话可说,她讪讪笑着,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不走就是不走。她只当秦风是要拆蟹黄了,也没注意到秦风隔水蒸的螃蟹根本就不足四两,巴巴望着蒸锅,只等着出锅蒸熟之后观摩秦风的手法。只不过,她绝对没有想到,秦风居然开始调制起大闸蟹的蘸料。
大闸蟹的鲜美,其实不在蒸或者煮,全在于醋汁的调配,这其中,姜末必不可少,一则这是去腥,二则,根据中医的寒热理论,大闸蟹属于极寒之物,孕妇多食,有流产的危险,即使是一名壮年男子,多食大闸蟹,也极有可能因胃寒而半夜送医院急救。除了以姜末驱寒,醋汁之中还可以适量调配红糖,双管齐下以抵消蟹之寒。
风晴柔一开始还有点小兴奋,觉得姜末红糖醋汁调味蟹黄豆腐有其独到之处,她双目放光,就等着秦风以什么比例进行烹饪,却不料,大闸蟹出锅之后,秦风清理出打荷台一角,搬了一张椅子放在打荷台边上,招呼花月辰和风晴柔,一起品尝大闸蟹美味。
“坐啊,风总,难得今天有顾氏做冤大头,不吃白不吃……”秦风笑着招呼风晴柔别客气,一边拿起一只封缸了的的酒坛子,这是顾氏提供给烹饪间的料酒,要不怎么说是土豪呢,拍开封口,秦风闻其味,就知道这酒至少是六年陈的正宗花雕。
“什,什么?吃,吃蟹吗?”风晴柔忽然变成口吃了。
“风总不喜欢吃蟹?”秦风倒也没有过多的惊讶,许多很“作”的女性嫌吃完大闸蟹口腔有腥味而对其敬而远之,风晴柔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也见怪不怪了。
“你是来献艺的还是来吃螃蟹的?”风晴柔忽然变得十分生气,她几乎是声色俱厉指责秦风,大有她才是秦风的老板的意思。
花月辰虽然也有些吃不准秦风的用意,不过,既然是风晴柔非常生气的事,她当然要反过来支持,于是就道:“吃螃蟹又怎么你了?再说,咱们放弃献艺,不就等于变相便宜你了么?得了便宜卖乖,真是……”
“糊涂男女,真是和你们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那就走啊……也不知道是谁,死乞白赖着不走……”花月辰小声嘀咕着,音量恰到好处,既可以装作背地里吐槽,又能够让风晴柔听得清清楚楚,当真是进可攻退可守。
“我还会回来的……”风晴柔终于吃不住话走了,不过,她临走之前的眼神,却是让秦风和花月辰的脊背凉飕飕的,那是一种隐约有看穿实质的意味,而潜台词就是她的回马枪,一定会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怎么办?”花月辰轻蹙娥眉说道。
“关门,吃螃蟹。”秦风却是没事人似的,压根就不提烹饪蟹黄豆腐这档子事。
“真要吃螃蟹?”花月辰知道秦风并不是顾了吃喝玩乐而忘记正事的人,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时间多过去一分钟,就意味着在竞争中多落后一步,尽管秦风依旧淡定,可她,却怎么也安不下心。
“这螃蟹滋味还行。”秦风嘬了一口蟹黄,他手里的螃蟹蟹壳被掀了背,暗红色的蟹黄隐隐散发出诱人香气,看着让人食指大动。
“花总,过来,这边坐……”秦风对着自己的大腿努努嘴,示意花月辰坐他大腿上。花月辰俏脸霎时红了起来,她支支吾吾说:“我,再找一张椅子吧……”
烹饪间里并不止一张椅子,不过,因为花月辰分心,路过秦风身边的时候被他绊了一下,身体失去重心之后,秦风的脚后跟一磕凳脚,换了个位置之后,正好候在花月辰摔倒的落点之处。
花月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本以为会结结实实摔在地上,落臀处,却是软软的一副肉垫,还挺有弹性。
“你……吓死我了……”花月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心里一阵发慌,她努力地想与秦风拉开距离,可再怎么努力,最后终是枉然。
“先做正事啊……”花月辰无力地说道。
“那当然。”秦风说做就做,他把手里的两瓣蟹肉往花月辰手里一塞,抬腿示意花月辰移步,他站起来之后又用小手臂按着花月辰肩膀,让她坐下安心享用美味。
“需要帮忙吗?”花月辰问道。
秦风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这点小事交给我就行了,哪用得着花总亲自动手……哦,对了,你脸上有蟹黄,一会儿别忘了拿纸巾擦一下……”
花月辰下意识地在秦风亲她的地方擦一下,手背上果然有淡淡的蟹黄色。
“你好讨厌……”花月辰虽是如此说着,却笑得甜甜的,她做梦也想着秦风和她可以无拘无束地亲昵,可就是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而不能如愿,倒是现在关起门来,这个心愿似乎能小小的满足,就是秦风还有正事要办,略略让人有些遗憾。
“是么?这就讨厌了?”秦风大有深意对她笑笑,笑得她浑身一股燥热,好像有什么更让人讨厌的事情将要发生似的,让她又是忐忑又是期待。
秦风嘴上说着,手上也开始动了起来。他的拆蟹别具一格,别人都是拿刀劈砍,他却是直接以手拗之,拗断之后只取蟹黄和蟹膏,分部盛放在专门的容器之中,剩下的蟹壳和蟹肉却是随手往水池了一扔,再也顾不上这些边角料。
“你这是暴力拆蟹啊……”花月辰打趣说着,看到秦风做得投入,她也安下了心,开始正式享用起手里的美食。
秦风的暴力拆蟹就是快,几分钟时间,蟹黄和蟹膏已经分部取好,他在盛放蟹黄的容器内加入香醋、姜汁,揉捏之后取一个餐盘,平整地摊开在盘底,接着就把餐盘塞入到蒸笼里隔水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