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是这样的出色,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沙赫特再堕落,也实在没法和一帮真疯子一起装疯卖傻,这太有难度了。的确,放眼四望,纳粹党里全是疯子,这个组织先天就是个不正常人类的集合体。刨去“小胡子”不算,纳粹党最初的几个委员就包括精神混乱的锁匠、成天酗酒的诗人、不入流的经济学怪人、有相公癖的打手,尽管这些人在一次次党内斗争中纷纷退场,但是疯疯癫癫的传统在纳粹内部长久地保留了下来。一想到要打仗,纳粹内部这些疯子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眼红脖子粗。而沙赫特实在疯不起来,出于传统金融理论的考虑,他一次次奉劝希特勒:“只有两样东西能使国家——社会党体系垮台,那就是战争和通货膨胀。”沙赫特不愿意为军队提供更多的外汇去宣传和采购,在他看来,扩军备战实在是太危险了,必将使德国失去资金来源和海外市场,简直愚蠢透顶。
除此之外,巫师个人的性格也让他和“小胡子”逐渐疏远,他太倨傲了。据说有一次,自认为极富艺术细胞和艺术鉴赏能力的前流浪画家阿道夫,送给老巫师沙赫特一幅油画,转天沙赫特就把画退了回去:“这幅画是赝品。”这就是传说中的既侮辱人格,又侮辱智商了。涉及经济领域,沙赫特更是习惯性地、毫不犹豫地朝希特勒大喊大叫,经常弄得伟大元首下不来台。退朝之后,没少念叨“会须杀此田舍翁”(非砍了你个老农民)。希特勒的后宫里怕是没有贤良淑德的“长孙皇后”,沙博士自然前途堪忧。1936年,戈林在希特勒的支持下,成为“四年计划”的全权代表。这个计划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备战。戈林雄心壮志,计划用四年时间,使德国达到战时自给自足,不再依靠国际交换。理想是好的,怎么说也算是一种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吧,可事实上根本行不通。
闭关锁国,下场是什么,中国人民最清楚……沙赫特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早知道戈林不懂经济,可没想到戈大元帅白痴到这种程度。德国经济靠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外国投资、外国资源和外国市场啊。戈大元帅这么一折腾,沙赫特几年来变的戏法不就全被戳穿了吗?沙赫特不顾风度,对着戈林狂吼:“你的外汇政策、你的生产政策和你的财政政策是靠不住的。”但是,没有用,戈林只不过是在实践伟大元首的伟大理论,元首早就说啦:“避开一切世界工业和世界贸易政策的尝试,代之以集中一切力量,旨在为它的人民在下一世纪分配获得一块立足的生存空间开辟出一条生存之路。”什么是定调子?这就是定调子。领导定了调子,下边的人说什么都等于没说。戈林这个“四年计划全权机关”,根本就是一个“战时经济部”,这样,沙赫特领导的经济部一下子被架空,越干越无聊,越干越郁闷。老巫师一赌气,把经济部长的职务给辞了。从此刻起,巫师内心的痛苦挣扎开始逐渐表露。我,亚马尔·沙赫特,传奇巫师,真的要眼看着这些小丑毁了我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