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鲟在哭泣,花让看到她瘦小的肩膀在颤抖。花让回想起之前自己疯狂的举动,怀疑是不是被鬼怪附了身,竟然要动手掐她,皎洁的颈项上青紫的痕迹昭示着那不是梦魇,但是将会是陌鲟的另一个梦魇。
“得不到的永远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玫瑰的红,容易受伤的梦……”
陌鲟垂着眼眸去找自己的手机,花让早一步拿在手里,是汪沈复的来电,汪沈复摆着‘V’,笑容灿烂的近照,那样年轻,那样朝气蓬勃—花让终于知道,确实有一个魔鬼在蛊惑着自己的内心,嫉妒让他发了狂了。
花让把手机给陌鲟,现实就是这样残酷的告诉他,陌鲟不爱自己,从来都没有爱过他花让。
陌鲟呆呆的接过还在唱着红玫瑰的手机,一时竟然心慌不已,她看着花让起身要走到哪里,下意识的就跪坐起来,从后面抱住要离开的花让,没有预兆,陌鲟又开始留下泪来,了花让肌理紧密的后背:“你误会我了。”陌鲟知道自己说得不清不楚的,刚开始让他们误会自己是要和花让订婚,而后自己说了,又让他们误会其中真相。
陌鲟承认,她是故意的。她故意这样说的不清不楚的,她想要花让为自己吃醋,楼下的曼妙女郎慌在眼前还没散开,办公室又是一重打击,陌鲟突然就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看清楚各自的地位,应该担心的一直都应该是自己才对—担心花让不爱自己了,担心花让在外面女人如群,担心自己被耍的团团转,担心自己处于那样不堪的地位,担心,担心,担心。最担心的,不过是,花让不爱自己了!如果他不爱自己了,那自己应该怎么办?陌鲟应该怎么办?陆凝走了,他来了,所以自己还可以一直都在。可是,如果一切都只是浮云,陆凝走了,花让会来;花让走了,谁还会来呢?不,她不想花让走,她要抱住他,他怎么可以背着自己找别的女人?怎么可以伤害自己后就这样离开?既然选择了拥有,那就不能轻言放弃!不能让自己沦陷后,用背影告诉自己离别;不能用背影面对她,如果不抱住他,那么,当他消失了,离开的他,怎么会看到自己的哭泣?
“花让,你怎么可以这样!”陌鲟想开了,就开始撒泼:“你怎么总是伤害我的那一个!”陌鲟开始用死力,狠狠的抱着花让的腰,让他知道自己的痛。
“陌鲟,”花让想笑,为什么受伤的只会是女人:“只有你才是伤害我的那一个。”
陌鲟止住了哭泣,脸在花让背上蹭了蹭,泪都化进花让的皮肤,烫得伤人:“花让,我……我和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陌鲟的脸热热的,穿透力极强的让花让的心狂跳不止。
“我和复是知己,没有他,我不会走出来。可是,你不一样的啊,你是花让,是我喜欢的花让啊,怎么会一样呢?”额头抵在花让的肩胛骨间,舒服的紧。
花让那么一瞬喘不过去来了,什么都是静止的--呼吸,血液,还有空气—只有那句话,全世界都是陌鲟静美安好的声音—我喜欢的花让。
喜欢,喜欢。陌鲟喜欢的是,花让。花让,不是谁,花让是陌鲟喜欢的存在。
花让转过身来,握着陌鲟的肩膀,微倾着上半身,平视着陌鲟楚楚的眼,眼角的泪珠被他卷进舌口,苦涩之后便是纯美甘甜。
“看着我的眼睛,宝贝,说你爱我。”花让吻她的脸,魅惑的眼全是超伏特电波,陌鲟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眼和心了。
“花让,别这样。”花让一边吻着陌鲟,一边要陌鲟说爱他的话:“我还有没跟你说清楚呢,嗯……”花让不打算就为了听陌鲟和别的男人订婚的事耽误了良辰春宵。
“咄。咄。咄。”
“有人敲门。”陌鲟慌张的推开花让,看着紧闭的木门,就怕有人会闯进来看到他们在行‘苟且之事’。
“滚!”花让吼了一声,仍是抚摸着陌鲟。
敲门的声音被吞咽在花让的吼声里。
门外站着的是高小飞,手里还拿着文件夹,很重要的文件,已经等了一个下午了,现在是晚上八点,高小飞本想借着吃晚餐的理由正好把拖下的文件让花让过目,没想到自己还是估摸错误,吃了闭门羹。但是,情况紧急,高小飞也不想坏了花让的好事,不过,下午的事高小飞是越想越后怕,生怕陌鲟被花让圈圈叉叉后灭口泄愤,命案在手,就连高官蒲都不能幸免而获罪,作为手下,被替身的事就很正常了—虽然那人钱财,替人消灾,但是陌鲟一花样少女就这样毁了不是很可惜—
“咄!咄!咄!”
“花少!有很重要的文件要您签字!”高小飞大声喊着,希望能喊回花让的良知啊!
两道劲风拂面而过,花让只卷着浴巾在腰间,一脸的阴鹜,毫无表情的看了眼高小飞,径直走到办公桌后,高小飞赶忙递上文件。小飞哥松了口气,虽然花让一副欲求不满要杀了他的样子,但是身上也没沾上鲜血,估计还没出大事—最糟糕也是过度,让陌鲟受点皮肉之苦而已吧。
花让一边看文件,高小飞一边说出关键点,两人忙着,都没注意到角落处悄声移动的身影。
“你要去哪?”
“啊?”高小飞疑惑了,自己哪没留意到?
高小飞身后的陌鲟僵住了,陌鲟怀疑花让头顶上是不是也长着天眼?
“我先回家吧,没跟陆妈妈打招呼我怕他们会担心的。”花让不喜欢陆家的原因,就是现在陆家不是只有陆妈妈了,还有李氏父子,特别是李凡,虽然一副大男孩“你是我姐姐”的样子跟陌鲟勾肩搭背的,可是在花让眼里就是很有情敌的韵味,陌鲟笑他无商不奸,花让还是不能对李凡有半点好感。
“待会我送你回去,你先进去等我。”陌鲟的衣服被他撕了,扣子都掉了好几个,现在陌鲟就穿着他的衬衣,陌鲟想着下楼了再随便买件披上,可是陌鲟就这样穿着下楼,花让不要吃人才怪。花让说话的时候,眼睛死盯着高小飞,搞得高小飞同学一动都不敢懂。背后传来陌鲟的声音,听起来也和平时没有两样,看来真是自己多虑了。
“可是……”陌鲟想着刚脱离虎口,不想傻等着。
“我马上就好了,没有可是。”陌鲟是没看到花让的眼神,可是高小飞看到了,眼里的凶狠就像一把刀子,割得高小飞眼睛刺刺的疼呢。
陌鲟委屈极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估计就只有花让这个厚脸皮了。一边往休息室走去,一边嘀咕着:花让都是老男人了,怎么还那么孩子气捏?
不是高小飞故意伸长耳朵去偷听的,是陌鲟的嘀咕在那么安静的办公室里就像被放大了一样,而本人还不自觉,小飞同学硬憋住了笑,可是嘴角还是泄露了他的意图,虽然是往下拉着,花让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花让看着陌鲟乖乖走进去后,一脸轻松的说:“怎么,戏好看么?”高小飞何等人物,真心知道花让乖张的性子,就由着他的路子说:“没看到,听到了,挺好笑的。”痛苦的是,小飞同学要一脸严肃的说出自己的影评。
“这事还是让钱浩亲自去看看,如果他要人手,你把今天那个经理派给他。我已经把要求写到上面了,该争取的我们还是不能放弃。”花让柔柔眉心,突然有一种沧桑的感觉,难道自己真的老了么?
“好了,你先下班吧。让老李在下面等我。”
“是。”
高小飞不敢站在电梯里背对着花让狂笑,再坚持几秒就好了。花让根本没时间管他,就让那小屁孩在电梯里花枝乱颤吧。
高小飞正笑得跪在地上捶地板,“叮”一声,打扫卫生的大妈拖着垃圾筐进电梯,一股子咖啡味,大妈咒骂着白领都没素质就知道浪费,不怪大妈眼神不好,实在是小飞同学蹲得太低了,大妈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后背直发毛,回头一看—高小飞因过度抽搐而变形的脸把大妈吓进了医院。
“复被逼着商业联姻呢,如果月底前不找到心仪的对象,就得听他爸爸的安排了。”陌鲟简短的说,捡重要的说,希望能直击花让让他暂时同情下汪沈复。
“那关你什么事,你能替他做什么?假装订婚?你以为姓汪的那么好骗,不让你给他生孙子他会轻易饶过你!”花让当然知道汪家鸡毛蒜皮的家务事,花氏正打算收购汪氏部分产业以充实强化花氏的产业链。现在倒好,自己的女人要和对手订婚,还不是为了男人的事业牺牲搞什么商业联姻!士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复已经被逼到绝境了,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陌鲟想不通,只是演戏而已,为什么花让会那么在意?真真是榆木脑袋!
“你现在是要把我逼到绝境。”花让顿了顿,接着说:“你要和汪沈复订婚,这里谁不会在意?你和他订婚后又要和我结婚,你想想看,外人会怎么看你?你以前就因为这个得了抑郁症了,难道还不够么?”
陌鲟有些吃惊,她有猜到花让会调查过自己,但是抑郁症就是自己知道而已,最后也是和学校的心理老师沟通了很久才治好的,老师有职业道德,会帮自己保守秘密,这件事就连陆妈妈都不知道,为什么花让会知道?
花让也没打算告诉陌鲟具体事宜,现在他想的就是自己的老婆怎么都不可以和别的男人订婚,别说是演戏了,能让他们还和以前一样交往就算他很大度了!
“不行,你不能这样,我们是好朋友,反正我已经答应他了,你自己看着办吧。”陌鲟见讲不通就开始耍赖,反正他也不能绑着她不让她自由活动。
“你!”花让气结于胸,在车里也不好发作,闷闷不乐的看着窗外,在纠结着如果他和汪沈复都掉进水里了,她会救谁。
陌鲟直到下车了,花让还是一副“我欠你钱”的样子,陌鲟也赌气了,重重的关了车门,蹬蹬蹬的上楼去了。
陆妈妈看到陌鲟一张怨妇脸,就知道许是两口子吵架了,就开始劝陌鲟要看开,两口子吵架那是难免的,以后结婚那是一辈子的事,现在就当预热一下,结婚后落差就不会那么大了,花先生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将来要出的事估计也不会少,也许还会闹得更大,小陌,你自己要想清楚,你做什么决定陆妈妈都会支持你的。
陆妈妈的苦口婆心,陌鲟是听进去了,不过她倒不担心陆妈妈的话里话,要说花让会出轨的话—陌鲟没有办法想象,因为花让根本就不会出轨的啊。花让爱自己,那样浓烈的爱,傻子白痴自闭都会感觉得出来的,更何况是她一个正常人呢。陌鲟跟陆妈妈说晚安后,就婉拒了吃夜宵跑到房间里想事情去了。
说是想事情,还不是毫无头绪的坐在床沿发呆。陆家不大,后来李大义和李凡搬过来住之后,买了隔壁的房子打通了才增加了住房面积,但是,陌鲟一点也不觉得热闹,现在她睡的就是陆凝的房间,格局都没变,满屋子都是陆凝的影子,每晚睡觉,陌鲟都会梦到陆凝,这是她的私心,私心不想那么早离开陆凝,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花让的说辞。花让不会勉强自己的,陌鲟老早就知道了,因为花让爱她,因为不想成为她的又一个阴影,所以就百般迁就她—爱到了深处,就是不顾付出的宠爱,不顾回报的给予对方想要的一切温暖。
陌鲟知道花让爱自己,花让是占有欲很强的男人,却还是让自己有足够的交友自由,期间的忍让,可见一斑。可是,现在陌鲟也不想退步,汪沈复是自己的知己,真正的知己,士为知己者死,这不是上古说的瞎话,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了懂你的人,那你就是最孤独的人了,即使周身围绕了爱,你也不会感到温暖,因为暖的是身,不是脆弱的心,所以,士为知己者死,陌鲟愿为汪沈复赴汤蹈火,就像汪沈复会为自己赴汤蹈火一样的,就像陆凝之于陌鲟,就像陌鲟之于陆凝,都说爱了,真正爱的,除了亲人恋人,还有知己。
所以,陌鲟对于汪沈复身陷苦境,怎么能不伸出援手呢?就当是还债了吧,当年欠下的人情债,怎样都是还不清的吧。
陌鲟不想再想了,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妥协的。
可是,还是会闷闷的,陌鲟想到楼下走走,又怕惊动他人为自己操心,走到阳台上去,那里还有陌鲟栽下的仙人球,因为仙人球生命是那么的坚强,她就花了一个月的生活费买回来送给陆凝,就是希望陆凝能像她所期望的那样,没有阳光雨露也能顽强生长。可是,陆凝每天都会给仙人球浇很少量的水,去晒足够的阳光,不让它遭遇风吹雨打,电闪雷鸣,他把它当做一个孩子,精心照顾着。陆凝走后,仙人球就那样安然的一直立在阳台上,再没有人精心照料,可还是活了下来。生命就是这样的,有脆弱,也有顽强。只是,都只有一次而已。
月光皎洁的打在大地上,银装素裹的美丽,陌鲟怀疑是自己的眼睛,还是月光实在太过美好,楼下靠着车头矗立的男人点着香烟,或明或灭,在陌鲟眼里就变成火树银花,照耀着那个男人,就像天神,在暗夜里抬起高贵的头颅看向她,全世界的光芒都聚集在那样一双幽深的瞳孔,就像暗夜里,要把所有的光都收集,只为交付到她手里,给她无限的光明,要牵她上碧落的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