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朝阳慢慢的把城市照亮,清晨的空气中微风把草的清香,花的妖娆,散布的无处不在。空气静的如一潭清澈见底的河水静旎,柔软。 行人们悠闲的步伐和湿露露的马路,总让人无法把它和白天的嘈杂混乱联系在一起,透过隐约的树影直射而下的阳光把树荫下仅有的一片阴凉打破,斑驳陆离,却也有一番别样的景致。公园里散步健身的人们各练着各的长生健体的运动,就连不大的小孩子,也跟着似模似样的耍大那摸几下,引得路人的眼球追寻而去。
马路牙上,一个女人目光涣散慵懒的穿过这些清晨的街景,那脚步看似很重。脑海中一遍遍回忆着昨天晚上的事。
夜晚的风很凉,透过单薄的衣服,在一下车的时候,刘小沫觉得有些冷。
北京的夜晚总是给人很凄美的感觉,繁华背后的暗影吸纳如白昼的光影,给人视觉上如泰山压顶般的冲击,在唏嘘赞叹五光十色的夜景后,总给人留下莫名的伤感,那伤感催不下满眼的热泪,却可以让人寒澈全身。
今天也不知道结果怎样。
刘小沫想着,下车,顺手裹紧毛质的小坎肩,她抬头看看“大陆桥酒店”这五个字,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灯影很炫,色彩多样,把倒映在地上的身影一会变大,一会变小。
影子越积越多,渐渐混杂在一起,形成不规则的图形。
身后黑色的奥迪上陆续下来几个人,为首的一个年纪大约五十开外,头顶稍歇,身材不高,西装革履,大肚翩翩的男人。他走到刘小沫的身边,没有说话,系紧了上衣的扣子,拿出一支烟,点上火,狠狠的咂着,小风从耳边划过,驱散烟雾的缭绕。
刘小沫侧头,对这位男人说:“徐总,是这里吗?”
“恩,走,进去等吧。”这个叫徐总的人回了一句,大步走了进去。
大陆桥酒店是位于北京路西昌街最富盛名的老字号酒店,这里是商户会谈的最佳场所。里面所有的场地,都被一间一间的包厢所隔开,除了隔音效果很好外,它还有一个优势便是在包厢里的人能看到包厢外面走动的人流,但在包厢外,是怎莫也不知道包厢里面的情况,这无疑增加了在包厢里面人的眼界,又更好的保留了私密。再者由于这里的最低消费都在万元以上,所以,自然很难见到工薪阶层和普通的民众。
徐总没有立刻走进包厢里,而是选择了一处能够看得到大厅全景的角落坐下, 刘小沫也在离徐总不远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一阵刺骨的小风迎面袭来,门开了,刘小沫定睛看看,不是想要等的奔腾公司的人,却被不经意袭来的凉气打了个哆嗦。扭头,看到徐总眼巴巴的朝门外看一点也没有冷的意思,随即起身给徐德发倒了一杯茶:“徐总,您喝,别担心,人会来的。”
“呵呵,就怕有人捷足先登啊。”徐德发接过纸杯,发自肺腑地说
“咱们公司开的条件那麽好,应该没问题。”轻轻的嫣然一笑,刘小沫转身从又回到之前坐的地方
徐德发没有说话,把水放在旁边的小茶几上,不被人察觉的叹了口气,用手摸着下巴,但眼睛还是没有离开门。
时间滴答的穿透时空,留下一抹鬼魅的沉静停留在半空,晶莹剔透,摇摇坠坠,给人厚重的压迫感,似是稍微大一点的呼吸都可以让它响亮的跌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刘小沫再没有说什么,她很清楚这次和奔腾公司的合作是公司生死攸关的大事,连续快两个月的洽谈就会在今晚落下帷幕。成,蔷薇广告公司将重获再生猛龙升天;败,蔷薇广告公司将在众多岌岌可危的大中型公司里淹没。商场好比战场,早一步,多一秒,都会有更大的胜算,生死存亡总在一线之间。
刘小沫在这家名为蔷薇广告设计公司当助理,凭着超人的干劲和敏锐的洞察力,毕业不到三年,就升到了攻关组二组秘书部。事业丰收,爱情美满。未婚夫马明也是一家房产公司的白领,两个人朝九晚五,努力挣钱,只为在怏怏北漂一族里也有个窝。可哪那么容易,房价一涨再涨,刘小沫和马明也只能在路过新盖起来的楼房旁边仰头,感叹的憧憬一下哪间哪间如果是自己的该有多好。
其实人往往在没有欲望的时候最幸福,可一旦欲望萌生,“生”,的意义便会失去原有的乐趣。
这次谈判,如果成功,刘小沫将得到额外的80万元人民币奖励。为了把“生”的乐趣扩大化,刘小沫谨小慎微跟徐总驱车前往天津进行最后的定夺。
刘小沫看到一辆商务用车徐徐向大陆桥酒店开来,同时,蔷薇广告公司的老总徐德发也看到了,比刘小沫早一步,触电般的起身,走在刘小沫的前面大步向门外迎去。
“不好意思哈,来晚了,工地上出了些状况。”为首的那个被徐德发称为杜总的人迎着小风,西装角被吹到一边,伸出手,握着徐德发的手解释着。
“哦,没事,没事,我们也才来。”徐总接二连三的附和道,双方松开手后,随手递上一根烟。
星星点点的火光闪烁在眼前,时间不长,从这些人的嘴边飘出一团散开的烟雾。刘小沫没有说话,职业性的微笑挂在嘴边,等着随时的吩咐。徐总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刘小沫便得到命令般紧赶两步把酒店的门打开,说了声:“老总请。”
此时,包厢里酒肉上尽,觥筹交错,举杯言欢。
窗外依旧是奢靡的繁华,星星点点流动的灯影预示着夜晚的不平静,在大陆桥酒店嘈杂的声响里,在包厢里能把黑夜照亮的灯影里,一个面容柔美的女人举着举杯,在这一切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单薄。一杯酒下肚的刘小沫此时脸色透着红润,血管被酒精催化的恣意跳动,有些微微的上头。当在座的各位频频举杯相邀时,刘小沫面露难色。身在杀场,身不由己,刘小沫勉强的一杯一杯环绕着酒桌,一个一个的敬完,到了位子上的时候,已经晕的有些站不稳了。
酒席什么时候结束的刘小沫不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房间里不时有朝阳的气息透过大窗弥漫进来,散落在地上一块一块的白,偶尔听到飞机划过窗外的声音,当要仔细倾听时,这声音瞬间又销声匿迹,只残留给湛蓝的天空一道浓浓的白。
正对面房间里的挂钟指到11点整,哐!的响了一下,吓了刘小沫一跳,这一下,把之前的睡意全部驱赶走了。她再次揉揉眼睛,仔细循声望去,原来是挂在自己正前方的一面大挂钟在响,钟的下面摆放着一张深咖啡色的桌子,锃亮的能照出屋顶,桌子上有没开启的黑色的笔记本,它的线长长的在沿着桌子后面的墙壁纸一直垂落到一个酒柜的背后方才消失了踪迹,那酒柜虽有透明的玻璃门挡着,但一样可以很容易的看到里面陈列的各色洋酒,离酒柜最近的正前方地方散落着一些衣服,不规整的搁置在凳子上和地上,下意识里,刘小沫感觉有些凉意。
手指不经意的接触到自己的肌肤,柔滑温暖,在掀开被子的同时,泛起一阵因早晨有些凉的气温而激起的细小的鸡皮疙瘩。刘小沫打了个冷战,醒到极致,她使劲回忆着“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时,正想着,看见从洗脸间里走出一个人……
“杜总!”刘小沫的心里吃惊地大喊着,但这两个字,卡在喉咙口处,在半张的嘴里,竟一个字也无力说出来。
“呵呵,昨晚睡得好吗?合同我已经叫人交给你们徐总了,你要是累了,再接着睡一会。”说话的时候,那个叫杜总的男人手还不停的穿着白色的衬衣,打着蓝色的领带,之后,似笑非笑的看了刘小沫一眼,拎着西服走出了房间。
惊吓之余随后看到杜总匆忙关门离去的身影,那一声“彭”,把整个世界敲碎,自己却远远的逃之夭夭。
随后便接到徐德发的电话。
刚想到这,“哧!”一辆晨起的拉货车一个急刹车,跟这个女人擦肩而过。
“你疯了,大清早的急着投胎去吗!”那大叔脾气很爆的骂了一句,骂骂咧咧的开走了
似乎刚才的危险,一下把这个女人从迷茫痴迷中叫醒,空洞的眼睛轻眨了一下,便有一串眼泪蜿蜒而下。之前的记忆全部消散,变成眼前大片大片的惨白。一束阳光温柔的照耀着她,刘小沫扬起脖颈,深深的呼吸着早晨新鲜的空气,一片晨光柔柔的倾泻在她的脸上,蒸腾着她遗留的泪痕。
主人,来电话了,主人来电话了。刘小沫的手机在响,她掏出来,看是马明的电话,泪又止不住的往外流,迅速的擦干眼泪,稳定了一下刚才纠结错乱的心情,她按下了接通。
“老婆,到了没,我去接你。”电话那头有些急切。
“哦,到了,我,我已经到了,就在小区对面的马路上,马上回家。”刘小沫强压住心底里翻涌出来里的悲怆,努力平静的语调跟她的未婚夫马明通着话。
“哎呀,为什末不通知我,我还想去接你呢,嘿嘿,好,我马上下楼。”
“不用了。”话没说完,马明这头已经迫不及待的挂了电话。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刘小沫便看到马明大步的朝自己跑来。
“呵呵,辛苦了,累了吧,快,快回家,我准备好饭了。”马明明显的很兴奋,给了刘小沫一个拥抱,之后,他一只手接过刘小沫的行李,另一只手揽着刘小沫的腰,向一处住宅走去。
饭菜早就准备好都在桌上放着,电视依旧不知疲倦的传播者从五湖四海搜集到的最新消息。
饭端在手里,头顶上的壁挂钟咚的敲了一下,刘小沫抬头,看到刚好9点整。
热烈庆祝本市蔷薇广告公司和美国奔腾公司正式的签约成功,为此多家媒体和报社做了最详细的报道。
刘小沫看到电视上徐德发正和奔腾的杜志秋握手庆祝合作成功,各家媒体纷纷报道,最后一个镜头便是酒店外噼里啪啦乱响的鞭炮。
听到那欢天喜地的鞭炮声刘小沫的内心开始微微有个破裂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响起,这声音愈演愈烈,直到最后的一声巨响“砰!”的一下,五脏六腑尸骨无存。刘小沫放下碗筷,快步的走进洗脸间,打开水龙头,直往脸上扑水。
“沫,你没事吧,怎么了?胃不舒服?”马明在洗脸间外关切的问着
“没,没有,可能是太累了,我想洗一下再出去。”刘小沫说的有些哽咽,因为有水流声,马明并没有看出端倪。
大蓬头哗哗的流出水来,刘小沫站在蓬头下,使劲的抠着指甲,有个声音一直回响在她的耳边那是徐德发打来的电话:你不想想,这样做对于你真的没什么好处。在这件事上,公司会受多少负面的影响,这都是小事,你自己的名誉和对方的生死也是小事,可你想过没有,你难道也不为你的未婚夫想了吗?不为你已经年迈的双亲吗?我想,每个男人都不会接受自己的女人有如此晦涩的经历,真刀真枪的那还真的很难说,但往往难逃两败俱伤。再说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的父母,他们怎么会不痛心?在身心受到打击的同时,还要面对那麽多的冷言冷语的,这戳脊梁骨的事,恩,生不如死,你明白吗?当然在这件事上,你是受害者,我也有责任,但做子女的我们不能在父母有生之年带给他们荣华富贵,但细想想,清清爽爽安安静静的入土为安,也不算是奢求吧。对方有钱有势,一定可以获取保释,照样该做什么做什么,但你就不同了,还有你的未婚夫,还有你的家人你的未来,你身边的一切都将朝着不好的方向前进。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有些话,我不便点明,你是明白的”
字字铿锵有力,指戳心脏。
刘小沫有些站不稳,一阵眩晕后,她靠在身后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