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晚,张强贵都没有睡觉,淤积在心头的疙瘩顿然落地,让他无法入睡。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阎旭春死亡不是什么喜事,却又胜似喜事,因为公司杀人越货的内幕再没知情人了。
朴副省长常说自己的屁股不干净,这次擦得干干净净,没有拖泥带水。天亮后,要朴副省长来花都,对他转弯抹角地说一下,让他的心里也踏实下来。以后的事情,他就会全力以赴。
时间如流水一般过去了,东方已露出鱼肚白。
张强贵从窗帘的缝隙中,看到窗外的光亮,顿时从席梦思床上一骨碌爬起来,走近窗边,掀开窗帘,让卧室里亮堂起来。
他站在窗后,俯视港都市的景况,清晨的雾气太浓,城市的上空,云遮雾罩,看不清城市的建筑物,一片浑浊。
他通宵未眠还没有过先例,即使当初被抓蹲监狱,也没出现过失眠的现象,这次阎旭春的死,竟然让他彻夜未眠。
如今,他很想知道肖丽媛案子的调查情况,可是他平常心高气傲,只与省政府的官员来往,与纪委的干部老死不相往来。虽然史晋达与纪委检查一室的欧阳主任很要好,并向他举报过肖丽媛受贿的情况,但史晋达已不在人世,死人又不能说话。
“朴副省长吧,我是张强贵,您若有时间就来花都。”
八点是公务员上班的时间,张强贵好不容易熬到八点半。
他想,朴副省长到办公室后,多少要处理一些日常事务,推迟半个小时打电话,让他有个料理事务的时间。他说最近不来花都,担心别有用心的人会无事生非,惹出穷于应付的麻烦。
“强贵啊,等会儿吧,我料理一下事务就来。”
“今天中午,我们到海天酒店去用餐好吗?”
“我中午有个应酬,这是昨天就定好了的。”
“好吧,我在花都的会客厅里等您。”
张强贵给朴昊洋打过电话后,便对贴身侍卫生吩咐,花都的安保工作要准备好,朴副省长即将到来,不要掉以轻心。
他想,朴副省长今天委婉地推辞到海天酒店去用餐,也许是听到阎旭春酒醉死的传闻了。民间有些说法,诸如咒语、意念,不信也得信,只说海天酒店7474包厢与“必死必死”谐音,自己要阎旭春到那包厢里喝酒,果然阎旭春就命丧在那儿。
阎旭春死亡,花都的一切内幕都已烟消云散,自己也不会疑神疑鬼了。往后的事情,就看米盛庆的女儿是否经得起流言蜚语的打击。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精神支柱,料想不堪一击。
今天,张强贵一反常态,没像以往亲自到电梯房的门口去迎接朴昊洋,而是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悠然自得地吸着烟。
少许,会客厅的自动门“咝”的一声打开了。
朴昊洋走了进来,对张强贵睃了一眼,迈着小四方步子,走近沙发坐下来,顺手将背垫塞到身后,仰面靠在沙发上。
“强贵,你打电话要我来花都,有什么事情吗?”
“我心里很郁闷,想和您去海天酒店用餐,一解忧愁。我想您也听说过了,我的下属阎旭春喝酒醉死了。”
“喝酒醉死人的事情,时常发生,何必大惊小怪。”
“阎旭春是我得力的下属,他不幸逝世,我心里也很难过。最近我的眼皮总是跳个不停,果然公司里就出了事儿。”
“强贵啊,你也不要太迷信。人们不是常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阎旭春喝酒醉死,说明他的阳寿已到尽头。”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他的逝世,是花都的损失,但又没办法逆转。他是我最亲近也是知道我情况较多的下属。他和我永远离别了,我一时还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噩耗。”
张强贵言毕,对朴昊洋瞅了一眼,想看朴昊洋的神色是否有什么变化,是否听出了他话的弦外之音,怀疑阎旭春死得蹊跷。他想朴副省长是个很精明的人,能够洞察他人的肺腑。
“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吧!我想你花都公司少一个阎旭春,仍照样运转。下属是否得力,这要看你怎么培养!”
朴昊洋仍是刚进来的神情,并没有异样的神色。刚才,他似乎也没认真听张强贵说话,因为他正拿着一支香烟在打火。今天他也不像以往,没等张强贵敬烟,自己却先拿了一支。
“阎旭春逝去,我虽然有些难舍,但已成事实,我必须接受这个教训,以后对下属喝酒就要严厉管理。当然啦,阎旭春走了,花都公司许多鲜为人知的事情,也就跟随着他灰飞烟灭了。”
张强贵说完,便目不转睛地盯着朴昊洋,想看朴昊洋是个什么反应。他想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露骨,朴副省长这次想必也听清楚了。他会不会猜测阎旭春的逝世不是正常死亡呢?
“强贵,我提醒你,不要沉迷在阎旭春的死亡中,世上比阎旭春得力的人很多,只要你去挖掘,就能找出来。”
“我明白,朴副省长。我会继续挖掘人才的。”
“时间不早了,中午我有个应酬,是非去不可的。你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告辞了。你也要振作起来,不要老想着阎旭春死亡的事情,伤神过度,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朴昊洋心平气和地微笑道。说完就站起身来了。
“我会振作起来的。感谢朴副省长关心!”
“强贵,身体要紧,节哀吧!”
“今天我心情不好,就不送您了。保安会送您上车的!”
“我理解,你休息吧,我走了。”
朴昊洋转身走了。张强贵没有去送,只有张强贵的贴身侍卫生紧随朴昊洋的身后,直送朴昊洋到电梯房的门口。随后由保安鞍前马后地护送他下楼,再坐上他自己的专车上去。
张强贵待朴昊洋走后,心想,朴副省长今天行色匆匆,是真有应酬还是假有应酬呢?自己本想他来后,询问一下纪委的调查进展情况,以便心里有数。可见到他后,今天又话不投机。
朴副省长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对阎旭春喝酒醉死,不会漠不关心,在自己的面前故作镇静,是不想卷进人命案子里来。他自从米盛庆代理省长后,与自己就拉开了距离。
米盛庆代理省长的职务是否会另易他人,目前谁也不敢保证不会节外生枝。肖丽媛收受巨额贿赂的情况已闹得沸沸扬扬,港都市的人们家喻户晓,这势必会给米盛庆带来负面的影响。
史晋达和阎旭春走了后,自己的心里确实也很难过,不是为他们的性命难过,而是现在手边没有贴己的人办事儿。要是他们在世,就可随心所欲地、呼奴使婢地指使他们去干。
当务之急,是要知道纪委调查肖丽媛受贿的案子的进展情况,是否如史晋达所说,还没有找到那两个实施栽赃的职员。当然,纪委的调查人员肯定会找到他们,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纪委的调查人员找到他们,顺藤摸瓜,史晋达也就浮出了水面,纪委的那个欧阳主任说不定也会被查出来。虽然史晋达已经失踪,但史晋达给他打电话的记录不会消失。
但愿苍天能够保佑欧阳主任不会出事儿。幸好自己很果断,快刀斩乱麻,吩咐阎旭春把史晋达及早打发上路,纪委的调查人员追查到史晋达这里就会断线。刚开始,自己就估计到将来的情况,每次与史晋达联系,都是打他办公室的座机。
阎旭春属于正常死亡,无论谁都不会怀疑。当前情况不明的是阎旭春在港都大学散发的传单,那个商贩是否照办了,是否起到了预定的作用,米蕾蕾是否被学生们鄙视和发帖子诋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