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听张强贵说他的身子未动,心里不免暗暗高兴。他曾看过一篇杂文,说近代有位人物,无论是从他的五官还是从他的身体来看,都不主贵。那位研究相学的学者,便找来许多资料分析,结果看出了端倪,那位人物回头看物时是头动身不动。顿时,那位学者恍然大悟:动物界的狮子回头看东西,是头动身不动,正应在了那位人物的身上,所以才贵不可言。
这时候,他想,如果自己真是龙形虎步,那龙归大海就只是早晚的事情。可是,蛟龙又只是民间传说,不像活生生的狮子能让人一目了然。但是,不管自己是不是蛟龙之背,是否有龙归大海的那天,但自己要向那方面博弈,宁愿信其有,决不信其无。
张强贵跟随在朴昊洋的身旁,仔细地盯着朴昊洋的腰身,不离不弃。朴昊洋的腰身没动,屁股微微地颤动,也许是太肥的缘故吧,硕大无比的屁股突兀着,像两座山丘。
“我看清楚了,我也看得仔细,朴副省长,您的身子没动,您走路的姿态确实是龙形虎步啊!以后,您不必再怀疑自己是蛟龙这事儿了,您在官场上要继续博弈,龙归大海只是早晚的事情。”
“刚才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要重拾信心。”
“您不要怀疑这事儿了,您真的是龙形虎步。朴副省长,当初那个和尚没有说错,您若不是蛟龙,就不可能当上副省长!”
“是啊,刚开始我对这事儿压根就没有兴趣,可后来又觉得像那么一回事儿,我仕途一路顺境,从没遇到过阻碍。令人遗憾的是那个和尚已不知去向,要是还在甲山庙里多好啊!”
“那个和尚在与不在,我认为没有什么用了。朴副省长,您再问他仕途情况,他仍然只会是那几句话。我想龙归大海不会突然降临到您的头上来,您在官场上还要继续打拼。”
“是呀!刚才我也认真地思考过,我必须努力工作,不能抱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想法。我在港都市的各部门工作了这么多年,多少还有些业绩,我不能自甘堕落,前功尽弃。”
“您不必再怀疑了。朴副省长,我可以肯定地说,您是蛟龙之躯!因为您走路的姿态,的确是脚动身不动!”
“我们不再说这个事儿了。强贵啊,我刚才给纪委杜书记打过电话,约他到海天酒店去,你看哪些事情需要对他说。”
“今天和杜书记见面后,我想把您蛟龙之躯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吹嘘一番。如果杜书记相信了您是蛟龙之躯,终有一天会龙归大海,说不定他就会围着您的屁股转,对您言听计从。”
“你的脑子转得特别快。”
“我要您邀请杜书记赴宴,不会只是吃一顿饭。朴副省长,米盛庆的妻子肖丽媛接收巨额贿赂的案子,目前纪委正在调查着。我放心不下的是,肖丽媛会不会被纪委双规。如果肖丽媛被双规了,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反之,就是偷鸡不成蚀了一把米。”
“你强贵聪明,考虑事情很周到。”
“这年头的人,无论身在商场还是官场,都身不由己,时刻要分析对手会走哪步棋。只要一步棋走错,全盘皆输。”
“你也没说错,现实就这么残酷。”
“朴副省长,我要拿米盛庆的妻子肖丽媛开刀,把米盛庆的代理省长职务搞下来,真正的目的,也许您早想到了。”
“你脑子灵活,这个不可否认。”
“我最担心的是,米盛庆当上省长后,会整肃港都市的社会环境和打击经济领域的犯罪。朴副省长,我在港都摸爬滚打几十年,屁股不可能完全擦得干净。这年头的人都是势利眼,嫉妒心又强,只要有个风吹草动,人们的眼力就会聚焦到我的身上。”
“我上次就对你说了,你要早些做准备,不要等到东窗事发了再行动,早些做好移民国外的准备工作,闻风而动。”
“我不会牵连您的,朴副省长请放心。我在港都这么多年,官场上的关系也处理得比较圆满,我想不会有人对我落井下石。”
“我提醒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无论是在官场,还是在商场,我都左右逢源,口碑一直很好。”
“这年头人心隔肚皮,人心难测啊!”
“我知道,就因为人心隔肚皮,没法看透对方的内心,许多事情办起来才不顺手。如今的人,胃口也越来越大。”
“世风日下,谁也扭转不了这个局面。”
“朴副省长,只要肖丽媛被纪委双规,米盛庆的省长职务就会落选。我想,纪委把肖丽媛双规后,给米盛庆就造成了负面的影响,到选举的那天,人大代表不可能再给米盛庆投票了。”
朴昊洋瞟了张强贵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他又在木纹色的地面上走起来。这次走动的姿态却不像龙形虎步,而是像鸭子走路似的一摇一摆着,也许是肚子凸起太高的缘故。
“我再次提醒你,强贵,考虑问题一定要深远!”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朴副省长,我正思考走下一步棋。”
“这年头无论是商场还是官场,出问题的人都是因为考虑问题不深远,只顾眼前的利益,鼠目寸光,结果引火烧身。”
“您说的不错,那些蹲大监的富商都像没长脑子似的,事先没把自己的退路安排好,结果飞蛾扑火,自寻绝路。”
“今天和杜书记说话,你可不能出纰漏啊!”
“朴副省长放心,我正思谋着让杜书记怎么钻圈套呢!”
单身赴会
会客室里,张强贵坐在沙发上,仍苦思冥想着。
这时候,朴昊洋在继续来回踱步。他正要学刚开始那样迈着小四方步子,衣袋里手机的音乐声骤然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瞟了一眼,见是杜仲井的手机号码。
“杜书记,您好!”
“我正往海天酒店去呢。朴副省长,您已经到了吧?”
“我正要上车,您电话就来了。我马上就到!”
“好的,不见不散啊!”
“杜书记记住,8282包厢,待会儿见!”
朴昊洋挂电话后,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色。刚才,他只顾核实自己龙形虎步的情况,把要紧的事儿都忘了,要不是杜仲井打电话来催,他差点忘到脑后去了。如此看来,杜仲井够朋友!
今天,杜仲井肯赏光,说明他还尊重自己。当然,这年头的人都很圆滑,不会赤裸裸地拒绝饭局,即使不想赴宴,也会找出许多借口推辞。左右逢源,是当今饭桌上的阵势。
“强贵,刚才杜书记打电话来催,我们赶快去海天酒店。今天的事情就全靠你了。但有一点你要记住——说话谨慎!”
“我一定尽力,保证马到成功。”
“今天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探一下杜书记的口气。杜书记答应赴宴已经给了面子,希望你不要把事情搞砸了。”
“我明白,想办法让杜书记说出肖丽媛受贿的案子情况,做到心里有数,以便采取下一步行动,稳扎稳打。”
“我们坐你的丰田轿车,不坐悍马房车。坐房车太张扬,要是被哪个好事的家伙用手机拍下相片,到时我有嘴难辩。”
“很好,就坐我的丰田轿车。”
马上,张强贵掏出手机,安排了下去。
“小刘,把丰田车停到后院楼道口,我和朴副省长下来了。”
张强贵挂电话后,又调出一个号码。
“小曾,我和朴副省长要下去,马上做好安保工作!”
张强贵把手机揣入胸前的内衣口袋里后,对朴昊洋做了个请上前走的姿式。朴昊洋才迈动小四方步子,向门边走去。
只听“咝”的一声,会客室的电动门自动开了。
楼道里站着十来个身穿纯白无领学生装的男侍卫生。他们倒剪双手,目视电动门,双腿成八字形摆开着,个个虎虎有生气。见朴昊洋和张强贵出来,顿将双腿收拢,笔挺站立。
站在最前面的四个侍卫生,即刻旋转脚步,在朴昊洋和张强贵的前面分两排并肩昂胸地向电梯房的门口走去。
待朴昊洋和张强贵走过后,余下的侍卫生分成几排,鞍前马后,紧随朴昊洋和张强贵的身后。
前面四个领头的侍卫生,在电梯房的门口分两边站立,仍是刚开始的样子,双腿成八字形摆开,岿然不动。紧随其后的侍卫生顺着楼道的墙壁站立,依然是倒剪双手,虎视眈眈。
又是“咝”的一声,电梯房的自动门开了。
一个身穿纯白无领学生上装和纯白棉纱裙子的女侍卫生走了出来。她对朴昊洋和张强贵做了个请的姿式后,便率先走进了光芒四射的电梯里笔立着。
电梯里还笔立着四个身穿纯白无领学生装的侍卫生,所不同的是,他们都戴着纯白的贝雷帽。而帽徽就是花都的标志——一只展翅飞翔的“黑鹫”。在灯光的照射下,黑白格外分明。
待朴昊洋和张强贵走进电梯里后,那个笔立在操作按键旁的女侍卫生便伸出右手,洁白的手指在按键上轻点一下,电梯就启动了。女侍卫生做完一切依然笔立着。
很快,电梯就下降到了底层。
“咝”的一声,电梯的自动门又开了。
那个女侍卫生赶快挪动身子,站在电梯的门口,对朴昊洋和张强贵各做了个请的动作,柔声道:“您好走!”
电梯外的门口两旁,站着几个头戴贝雷帽的男侍卫生,所不同的是,他们都一米八左右的个头,身材结实,体壮如虎。见朴昊洋和张强贵出来,四个侍卫生立马旋转脚步,在朴昊洋和张强贵的前面领路。余下的侍卫生,紧随其后,耀武扬威。
楼道出口的三尺开外停着一辆白色丰田轿车,这就是张强贵的第二座骑,第一座骑是那辆悍马房车。四个牛高马大的男侍卫生走到白色丰田轿车旁,打开后座的车门,四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拼凑成肉墙骨壁,紧紧地遮挡在顶篷的边缘上。
朴昊洋俯身钻进了车里,张强贵紧随其后上了车。
花都的安保架势,朴昊洋并不陌生,他每次来这里,尽管张强贵没下楼来,但安保的阵势每次都雷同,十几个头戴贝雷帽的男侍卫生,只是按部就班地重复他们以往的动作而已。
众侍卫生待朴昊洋和张强贵上车后,闪电般地分头向前方和后方的白色丰田轿车上奔去。平常,只要张强贵到哪儿去,这些侍卫生就像警察保护首长似的,鸣锣开道,保驾护航。
今天,张强贵没有启动“一级保护”的阵式,因为朴昊洋经常叮嘱,只要他朴昊洋和你在一起,就不能搞得地动山摇。你张强贵一个人到哪儿去,启动特级保护都没人会说长道短。
“强贵啊,前后的车辆到了海天酒店不要停,叫他们调转车头打道回府。莫让什么人拍到相片留下个把柄。”
张强贵掏出手机,当即吩咐了下去。
“小曾,我们的车到海天酒店后,你们在海天酒店外面直向前方驶,然后调转车头回去,不要进海天酒店了。”
“张总,明白了。我们到海天酒店门口就调头。”
张强贵挂了手机揣进怀里。
三辆白色丰田轿车在街道上奔驰,相距又不太远,速度不快不慢,一直保持着中速行驶,而每辆轿车的车体上都喷着一只展翅飞翔的“黑鹫”,黑白分明,格外引人注目。
张强贵经常嘱咐司机,无论到哪儿去,即使事情再紧急,也要保持中速行驶。司机历来如此,从没擅自超速驾驶过。
街道上,车辆来来往往、川流不息。驶的速度较快的要数出租车,出租车司机是靠时间和速度来挣钱的,所以速度比其他车辆要快许多。一辆接一辆的出租车,超越了丰田轿车。
张强贵见许多出租车超越了自己的丰田车队,本想命令司机驶快点儿,可对朴昊洋瞟了一眼,见他一副不慌不忙的神色,就不便开口了。他想,朴副省长也许要让杜书记先到,古时就有先到为君,后到为臣之说,推迟到达海天酒店也许是尊敬杜书记吧。
“强贵啊,港都真美呀!”
张强贵一时摸不透朴昊洋这句话的涵意,碍着司机在场,不便刨根究底。便用手搔搔头皮,强装笑颜,随声附和了一声。
“是呀,港都的城市真的很美!”
“我们港都市的旧城改造才刚刚起步,如果全部改造到位,强贵你说,我们港都市会是个什么样子?”
顿时,张强贵明白了,朴昊洋的言下之意,就是港都市旧城改造工程的项目,暗示自己拿出最优秀的方案,一举夺魁。今天和杜书记见面,与旧城改造工程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要纪委将肖丽媛双规,给米盛庆制造出负面的影响,他省长职务就会落选。朴副省长也会顺理成章地成为差配人选,人大代表都会给朴副省长投票。人心所向,省长职务非他莫属。
“朴副省长,那必然是美不胜收!”
朴昊洋对张强贵瞟了一眼,会心一笑。接着又将眼睛移向车窗,向街道两边看去,一幢幢的高楼大厦顿跃眼帘。尤其是那些标志性的建筑,能代表港都市欣欣向荣的高楼大厦,都经过了许多的风雨才拔地而起,屹立在城区的繁华路段,招人眼目。
“强贵啊,你看,那些大厦多美啊!”
张强贵顺着朴昊洋眼睛看去的方向,移目环顾,那正是花都承建的高楼大厦。无论是从外观还是高耸的楼层,怎么看怎么顺眼。也应了人们常说的,自己的孩子怎么看都很乖。
“是呀!我们再建,仍然要建这样美的高楼!”
朴昊洋望着那些高楼,恋恋不舍。此时,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包括张强贵在内,神仙也不清楚他的心思。
“强贵,要是再建,就要建能在国际上知名的大厦。”
张强贵一时想不明白朴昊洋的话意,便盯着那些大厦不眨眼,想从那些高楼中悟出什么。他想,能在国际上知名的大厦必然要有特色,要不是楼层高,就是有其他的标志性建筑物。
“朴副省长,我们一定会向那方面努力的!”
朴昊洋没有说话,把左手伸出,做了个夹烟的动作。张强贵赶忙从口袋里掏出“雪鸟”烟,抽出一支递给了他。
朴昊洋没待张强贵点火,自己伸手向前,在背垫后的点火盒子里抽出点火头,将嘴里的香烟伸上去点燃吸起来。
张强贵也跟着点燃一支吸着,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