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方一直睡到下午才醒来，我很难得的见到了她有些睡迷糊的表情。也难怪，她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虽然好多次都想在她的脸上画个什么东西，但每次都舍不得下手。不过她清醒之后就立刻去照镜子，然后放心地呼了一口气。纵然活了百年，还是无法脱离雌性的本质。
“这和性别无关哦，只是怕你略加报复而已。”
“怎么说我也是个成年人了，不会玩这种小孩子游戏。”
“说谎，明明是一副很遗憾的样子。是不是在后悔没有画什么呢？”
“还是瞒不过你的眼睛。”
我们这样轻松的交流没有维持多久，西里昂斯就派人回报，他们基本完成我交待过的任务了。效率真高，仅仅一天不到。我要求他们继续增加那些假陷阱的数量，偶尔做一两个特别逼真的。
“我觉得继续增加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说不定阿麦蒂斯已经看穿你的意图，已经加速行军了。”
“这无所谓。他们来的愈快愈好。我们时间有限，就算再怎么样，一切也将在四年后结束。”
“我越来越搞不懂你的意图了呢。不过比在脸上恶作剧要有趣得多，姑且就这样继续好了。”
“既然你醒了，我们就来大闹一场吧。”
“跟随你。”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安排最后的陷阱。劝说各位恶魔的眷属离开这里是个很难的工作，特别是那些从事学术研究的人。我告诉他们这里马上要被放弃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的确，在他们看来这里的一切来之不易。
“大人，这已经是决定好的事情了吗？”戴安莎在我宣布这个决定之后单独来找我。
“是的。”
“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以为你会把这里当做……”
“为了彻底的胜利，牺牲是必要的。而且，仅仅是一座城市罢了，并不是我们这些人的生命。我们的目的是挽救所有人，而不是保住一个可以再次兴旺的石头城市。你会支持我的决定吧。”我默然答道。
“是的……我想是的。既然是大人的决定的话。我会劝说其他人的，我已经发誓追随你的步伐。不管你要去哪里，攻占什么地方。”
“……谢谢你。”
记得我以前也是这样顽固的学者，现在我竟然成为他们的冷酷指挥官，真是讽刺。以前的话，我也许会拼死维护自己已经取得的成果吧，现在却劝说别人轻易放弃。
“如果你是已经算计好了会有这么一天才和那个叫戴安莎的搞好关系，我就原谅你。”白方看着莎走出去的背影，俏皮地说。
“不瞒你说，还真是这样。”
“很好很好，已经完全可以面不改色地说谎骗我了，我好开心。”
“说笑就到此为止吧，我们还得继续。”
我找到波哈里，要求他组织一支愿意牺牲自己生命的队伍，来和我一起完成最后的陷阱。
“大人我不明白，对方虽然是一支七千人的队伍，可是我们是防守方，不一定会输，为什么非要放弃这里呢？而且，你留在这里冒险也不是什么上上策。”
“对。不一定会输。不过，赢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一场消耗战罢了。我们可以挡住这次来的七千人，可以挡住下次来的七千人吗？
只有再往南边发展，才会赢得其他起义的支持。整个大陆烽烟四起，不止是我们冰星在反对教廷吧。目前我们要营造一种背水一战的局势，让支持我们的奴隶们觉得只有继续战斗才可以保证他们的人身自由，而不是留在这里等着被消灭。至于说留在这里完成一种和敌方势均力敌的局势的工作必须由我来做。所以我需要一支愿意牺牲的队伍，我想你有这个名单吧。数目不能太少，毕竟对方是七千人。”
“我想我有。”
……你必须有，也必然有。那些没有来得及交易的前奴隶主们就是最佳人选，他们根本不知情。你以为我也不知情，可惜你错了。
“好。这个工作交给你。你应该熟知这里有奴隶通道吧？”她问道。
“是的大人。曾经有个年代，奴隶交易的课税很重，所以这里的奴隶主们修建了位于地下的奴隶通道来完成走私。”
“我们其他人从那里撤退，然后突破出去。我想我至少可以阻止他们一直到后半夜，急行军的话，你们应该可以到最近的城市——赛尔都吧，那是奴隶市场的附庸，他们应该想不到我们在面对七千人大军的时候还有能力突围出去攻击他们。赛尔都附近也有反对教廷的起义，先别去理会他们，一旦拿下赛尔都，那些人自然会遵从冰星的领导。”
“英明的决断。其实之前我们一直在想防守呢，这里交通太过便利，所以容易被攻击。可是大人，你如何能阻止敌方呢？我可以给你提供一支听话的敢死队，不过他们的战斗力很让人值得怀疑。”
……果然是那只特殊的哑巴队伍埃“听话就好，我巴不得他们是哑巴。这样就算是被俘也不会说出我们的行踪。”
“请大人放心，他们不会说话。在很早之前他们就被残暴的奴隶主弄成哑巴了，他们的忠诚也不需要怀疑，他们比这里面的任何人都仇视教廷。”波哈里如此解释。
……其实是他们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在战场上一搏，换取逃命的机会。
“还真是巧埃”我发现我越是想笑的时候越是严肃，笑的时候反倒是内心凄寒，“其实他们的作用仅仅是虚张声势罢了，主要工作还是我来完成。”
“那你打算……”
“老规矩，放火。不仅是火，连风都站在我这一边。”我拍拍白方的肩膀，白方则对这波哈里自信一笑，“就让教廷所崇拜的月坠业火来消灭他们好了。”
“我明白了。这座充满奴隶鲜血的罪恶之城就消失在火中好了。”波哈里也对我一笑，“记住，我们必须在他们即将到来的时候再撤离，过早行动可能会被发现。集合人马到奴隶通道等着就好，等他们一旦形成围势我们才开始行动。我想只要我留在这里，再加上那些虚张声势的敢死队，就算是经验老道的阿麦蒂斯也不会发现，虽然我想他也很熟悉这里的奴隶通道。”
“明白了，具体细节工作交给我好了。”
波哈里信心满满地走了，他没有一次对我能否从这里活着出去抱有怀疑。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信任。也许在他们心目中我的确只是一个象征。他们的创建人到底是谁？虽然有些头绪了，不过终究无法确定。似乎我来到这里以后他们就一直在听从我的安排。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我自然不能直接去问他们这个问题，特别是在这个地方，我不能暴露自己的任何劣势。
“这就是你的打算喽？到时候直接去面对阿麦蒂斯，等着他们攻城，然后点燃整个聚加原，把他们困在这里？有些冒险吧？”白方很担心地问我，先前对波哈里的那种自信已经被她很完美地收了起来。
“风险和利益总是挂钩，而且还有保险呢。”我说道。
“是说克罗埃吗？”
“对。不过我并不想让他做人质，我想放他回去。交给阿麦蒂斯。”
“你不怕消息走漏？”
“就是要走漏埃不过阿麦蒂斯不会信就是了。一个已经被优待了这么久的俘虏的话基本上不能相信吧。这只会坚定阿麦蒂斯攻城的决心。”我就湘一个巫师，一算就能算出未来之事。
“你真是谎言专家，快赶上我的程度了。”
“谢谢。”
就这样紧张有序地准备了五天，斥候来报，阿麦蒂斯的大军终于到来，比预定晚了好久。看来他们一路上被那些虚假的陷阱折磨得够呛。那位一直在守卫监狱的卫兵把克罗埃交给了我，并且感谢我实现了他的愿望，因为我要烧掉这个城市，包括那座监狱。波哈里把那些战战兢兢的哑巴“全副武装”之后交给我，并对我神秘一笑，说：“这些人完全听你的吩咐。”我则告诉他：“只要让他们在箭塔和城楼上出现就可以了，不要让城池空掉是我们的目的。”
“大人，那我们在赛尔都见面吧。我相信你可以完成伟大的梦想的”戴安莎则是泪水涟涟地和我告别，然后拉住白方说：“狼灵，你一定要保护好恶魔大人！”她这话说的很郑重。
“这你就放心吧，戴安莎。我和恶魔在一起驰骋的时候，你还只懂得看折射星筒。”白方第一次叫了莎的全名，来表达她的坚定。
之后，所有恶魔的眷属们都撤到了奴隶通道，只等着我对他们做最后的安排。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叫西里昂斯必须在明天天亮之前带队赶到赛尔都，最好在我追上他们的时候能够拿下那座对危机浑然不知的城市。
“你看，大家都在等着你的慷慨激昂的演讲呢。”在所有人都撤离之后，白方一边摆弄她的长发，一边对我说。
“你指望我说什么‘大家别死’之类的话吗？这种急行军基本上都会有牺牲，我不会说那些不切实际的话的。”
“我想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已经有了为恶魔的事业献身的觉悟了。大部分哦。”
“你是说，这里面有人对我敌意”她说道“我想那家伙就是冰星的创建人吧。一直以来困扰你的问题。这家伙虽然隐藏得很好，不过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呢，人果然是到了触及自己利益的时候就会显现本性。戴安莎，这个小女孩还真是个有趣的人物呢。最后竟然还会与你上演依依惜别，说不定她在盼望你死去……不，她应该相信你并不会死，毕竟，她还需要你来引导这场叛乱那……”
白方也发现了。
不愧是超越人类常识的生命，岁月已经让她的头脑和我这个被称为恶魔的人相近。
和她在一起才会感到安心。
“是埃明明最初说什么不参与军务，却能一下子知道我放弃这里是要立刻攻占什么地方，这种敏锐和她一直以来表现的只对学术感兴趣有些格格不入。而且这些人里面最接近我的也就是她吧，屡次施展什么女性的魅力，虽然很失败，但竟然没有遭到任何非议，这本身就不可思议……套用你的话来说，雄性总是会有莫名其妙的举动，如果这个女人地位不够高，她如此接近我肯定会有人对她不满。联想到她还有能够掌控波哈里之类人的魄力，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她最为合适了，当然我情愿她不是。”
一支队伍里有两个领袖，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两人还不是同心同德。这实在是有趣。那时候由于对她不甚了解，竟然和她一起完成了月坠最后的预测，真是失策。不过，就算没有我她也可以知道吧，她的确很优秀。不过看起来别人还是相信月坠的中心是伊里昂的样子，说明她的想法和我一样，想欺骗冰星的人到最后……我想她的确同意我的理论，只是她想用这些来完成自己的目的，所以才会继续依赖我，来利用我和教廷的矛盾以及在北方各个异教中的影响力。某种意义上说，她比教廷还难对付。应该还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个人是谁，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
“话说回来，你真的没有被她魅惑过吧？”
“要相信自己的朋友。”
“好好，我相信我相信。”白方安慰似的拥抱了我，“而且我不觉得什么人能在被我吸引之后还能被其他人魅惑。”
曾经的奴隶市场，现在只剩下我，白方，克罗埃以及成群的哑巴。如果那些摆放在城市各处的引火物有意识的话，一定会觉得这是一个很不自然的组合吧。
“真是一个很不自然的组合埃我说恶魔，你真的要放我回去？我会把这里的一切都说出去。虽然说我和你算是相处融洽，也没有融洽到这种地步。”被我们绑住的克罗埃还在怀疑自己的命运。
“你无需怀疑，思修之王。这只是一出蹩脚的喜剧罢了，我们都有自己的角色。准备好的话就出发吧。”
很久没有见过白方的狼形了，那种强大依然震撼着我。这次我要借助这种强大来摧毁整个城市和阿麦蒂斯的军队。
破坏殆尽吧，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