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过去,落座,总算开始吃饭。
裴青梅低头慢慢吃着饭,一直不敢多说话,或者多做什么动作,担心着不会露出什么破绽,让别人看出她并不是真正的若丑,但好像所有的人对她并不在意,没人对她多看一眼。看来,一个在白天失魂的人对她是最好的掩护了,她想。
“俊雅哥哥,我都来了梦家有一年了,还没见过你的真面目呢,趁着这个机会让我见一下吧。把你那个劳什子人皮面具揭下来吧,别让我老是对着这个人皮面具呀。”小美人瞪着一双如弯月的美目流盼生情,熠熠生辉,煞是动人。
听了这个话,裴青梅也不禁很是好奇,也很想一下人皮面具底下梦续男的真面目。
“人的相貌不过是一副臭皮囊罢了,不论什么样还不都是一样的,又有什么区别,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梦续男却很温柔地拒绝了。
但仇弱水似乎并不甘心,只见她向上座的梦续男的母亲看一眼后,就又很温柔地说:“哥哥,怎么会一样呢,尽管外貌无所谓,可是对一个母亲来说,总不会见得总是见不到自己儿子的样子,却老是见到一个人皮面具,不是很奇怪吗?您说,是吗,娘。”
“嗯,是,不错。”梦续男的母亲并没有抬头,只是应了一声,声音中似乎有着不情愿,但却仍然应了,真正让人奇怪。
这是怎么回事,裴青梅完全搞不明白,自己的儿子的样子,母亲当然会愿意每天都看到,但照他们的样子看来,好像做母亲的并不在意,而且甚至有些不愿意看到。
而做妻子的一年了却还没有见到丈夫的真正的样子,而这个做丈夫的似乎更不愿让妻子见到他的真面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裴青梅完全没有头绪,只能保持沉默,看下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梦续男听到这外话后,倒是有些在意,他抬起头看向他的母亲,眼神中有着很难让人看出来的一丝渴望:“哦,是吗,母亲,您真的这样想吗?”
“嗯。”而梦续男的母亲只是从鼻孔里发出一个音节,完全没有看他的儿子。
裴青梅看到梦续男眼中渴盼变成一丝带着痛苦的无奈。却听到他说:“既然是这样,我理当遵从母命。”
说完,他的手便渐渐地向面上的面具伸去。
裴青梅明显感到屋子里的气氛都有些变化。仇弱水刹也不刹地盯着他,而他的母亲尽管还在平静的吃着饭,但裴青梅却看她吃饭的速度明显地减慢,而似乎端着碗的手还有些微微的颤抖,就连裴青梅也不知为何,心跳的速度也跟着加快了,肯定是因为这个诡异的气氛。
就见梦续男刚要摘下面具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禀夫人,老祖宗回来了,要少爷立刻到他那里去,不得耽搁。”
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梦续男的动作立时就停止了,眼神的情绪,裴青梅不能明白,似乎有着松了口气的感觉,而当中却也有着失望的意味,这是为什么,他不是本来就不想要摘的吗?
屋内一时陷入了有些压抑的沉默,一会儿后,还是梦续男的母亲开了口:“既然老太太回来了,你就去请安吧,我这儿没什么。”
“是,母亲。”梦续男答应着,而后站起身又一躬身,拉着裴青梅走出了屋子。
令裴青梅奇怪的是,那个如水般的小美人并没有出来阻止,只是眼神中有着明显的不甘愿。
等裴青梅和梦续男走出屋子一段距离后,就听到屋内仇弱水的声音:“为什么放他走了,马上就成功了。”
“不要急,现在还不到时候,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的。”明显的这是梦续男母亲的声音,而声音中还有着纵容的味道。
听到这个声音,裴青梅看梦续男一眼,却见后者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又或者是早已习惯了。
待裴青梅走出园门外,才多少有些明白什么是还没到时候,原来在他们出屋门时已有一个精装的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在等他们,在他们到园门外时却看到另外七个这样的人在门外候着。
可见这八个人都是武学高手,一旦有什么异样,一待里面的那个人一个呼哨便会冲进去,将里面打个人仰马翻。
只听领头的那个人对着梦续男一低头说:“少爷,受惊了。”
“没有,怎么会,是老祖宗太多虑了。她毕竟是我的母亲,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梦续男却轻描淡写。
“是,少爷,请。”这些人倒是对梦续男相当的尊敬。听梦续男说完话,完全不反驳,只是一躬身后前四个,后四个将他们两个护在中间,继续前行。
走了半晌,裴青梅实在忍不住了,不禁开口问道:“那个女人真的是你的母亲吗?为什么好像并不愿意看到你的脸似的。”
听到裴青梅开口,梦续男似乎有些吃惊,但却没有再次表现出来,似乎怕吓到她。只是沉吟一下后,缓缓地开口道:“其实,我也不明白,我也很想知道。只是在我十岁那年,母亲差点将我溺毙在水中,如果不是家中仆人发现,及时叫来人的话,也许你不会见到我了,”说到这儿,梦续男竟然轻轻地一笑,“此后奶奶就命我戴上面具,不许单独见她,而母亲似乎也不愿见到我。”
听着梦续男娓娓道来,语气轻缓,似乎在讲着别人的故事,但裴青梅却从其中听出他内心那种隐藏的很深的痛苦。
是呀,一个十岁的孩子,尤其像梦续男这样,犹如天之娇子般的男孩,本该在自己母亲的怀中撒娇的年龄,但却被自己的母亲差点杀死,这不是任何没有身临其境的人能够体会到的痛苦。
想到这儿,裴青梅的心也不由痛了起来,不由痛恨起这个做母亲的,想起自己的儿子,想疼都已不能够,怎么能将自己最爱的儿子杀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