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梅在一阵热气中醒来,原来是鬼医为她针灸,并辅以内力将她内息调匀,才慢慢醒来。
“前辈,梦续男怎么样?”先放下若丑的事,这件事是当务之急。
鬼医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原本是不会有大碍的,但经过这次你气息大乱,不但没有将你那古物的力量催入,反而将你那乱气注入,只怕他现在所受内伤比之之前还要重了。”
“什么?”裴青梅大惊,“那会怎么样?”
“这个,难说了。”
“什么意思?”
“他原本有内力护体,还能支撑些日子,但此回在无内力情况下受此重伤,且刚受了千年冰玉之寒气,只怕五脏具损,时日无多了。”
“难道没有办法了吗?”裴青梅一听此言,如五雷轰顶。
“办法倒也还是有,但只怕很难。”
“什么办法?前辈快说。”
“这个,”鬼医却迟迟不说,盯着她看了半天,才慢慢说:“这需要你那块上古的神物的力量,非此物不能救他。”
“那就想办法用吧。”裴青梅毫不迟疑。
“只是,你知道后果吗?此次不只是借用而已,而是要将那神物嵌入他身体内,与他完全融合方能奏效,实际上也就是借用神物让他复活了,他本身的气已竭。”鬼医说到这儿,他顿一下,“你明白这个意思吗?”
听到这儿,裴青梅迟疑了,她想起从时空夹缝中重回梦园后,奶奶曾找到通灵的人想法为她捎来了信儿,当时是通过梦园里静水湖传到声音的,奶奶说一定要保护好这条项链,这是她回到未来唯一一条通道,这条项链上的玉石是一块上古的玉石,其中蕴藏着很强大的力量。还说,如果她不保存好的话,时日久了,她的魂魄也不能保存长久,也许会魂飞魄散的。而此时听到鬼医说此话,他的意思便是要将此玉催入梦续男的体内,与她再无瓜葛,如此一来,只怕她不但不能再回到未来,她也会就此在世界消失。
鬼医见裴青梅不做声,长叹一口气说道:“姑娘,好好考虑一下吧,此事确是难为,但无论你做出任何决定,我老人家都不会说什么。”而后便欲离开。
“前辈留步,”裴青梅却叫住了他,悠悠道:“其实,也无需多考虑,前辈只管准备救他好了。”
“你,”鬼医显得有些吃惊,“你,真的想好了,这可事关你的性命之事。”
裴青梅淡淡一笑:“我考虑好了。原本我已经没命了,只不过是一缕幽魂罢了,况且又不属于这里,不过是喘着气而已。”她顿一下,想到自己在未来的家,又接着道:“我本已生无可恋,又何必再多留言恋人世。如果我不在了,不过是回归正常而已。他可以娶妻生子,若丑也可与人相爱而后嫁人,一切再完美不过了,我又什么想不好的。你说呢,前辈?”裴青梅顿一下,又问道:“只是,如果没了这件物器,时间还有多久?”
“这就很难说了,要看受魂之体的体质与魂魄相合的程度,且还有你的意志了,总之,这其中变数很多,我老人家也不太好说。”
“那姑娘稍做准备,将精神养足,我们明日便可为他治疗,此事是越快越好。”鬼医临走时又叮嘱道。
“我明白,前辈。”裴青梅应声。
裴青梅见鬼医离开,也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她来到了梦续男的厢房,只见他正睡在榻上,她轻轻走过去,侧身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
一张绝美的容颜此刻正恬静的睡着,他的脸色虽不若平时,有些苍白,但却无损他温柔的魅力,她着迷的看着他,难以移开双眼。但无法控制的,泪水竟不知不觉中流下,她却不明白她为何流泪,
她伸手轻抚上他的容颜,手指传来的是温软绵滑舒服的感觉,但在心底引起的却是一阵心痛,无法躲避的心痛,她不想思考这痛从何来,但却明白,她绝不会为她所做的决定后悔,她只愿他好好的活下去,他,这样温柔而美丽的人,对她又那样好的人,她要他好的活着。
想到这儿,她伸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微微笑着低声说道:“你绝不会只活三十岁的,我保证,做你想做的事吧,开开心心去爱,去生活吧。”
说完,她再留恋的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裴青梅张开了嘴,吞下鬼医递给她的一颗丸药:“这颗‘定神丹’乃护你心脉所用,稍时待我与大个子将那古物力量拔出之际定会有损你心脉,可做好准备了?”
裴青梅点点头,忽又开口问道:“这不会对若丑有什么影响吧?”
“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只是与你会有些共鸣,会伤些吧,但无防,有我老人家在,调息两日便会大好。”
“那就好。”听到这里,裴青梅才算真正放心。而后便闭目盘膝打坐。
只见鬼医从准备的器物中拿来了个手掌大小的玉钵,清透晶亮,煞是可爱。他走到裴青梅面前,说一声:“姑娘,得罪了。”说完,便将裴青梅胸衣解开,以内力将玉钵扣在了裴青梅正胸前那个心型胎记之上。
“大个,我们开始。”转而对风清朗下令。
就见两人打坐于裴青梅身后,以手为掌运气顶在裴青梅后背,不一会儿,就见两人额际渗出轻微的汗迹。而在他们面前坐着的裴青梅也是大汗淋漓,混身都在轻微的颤抖着。
就见裴青梅胸前的那个玉钵却渐渐变了颜色,发着淡粉色的光。
又过了一会儿,鬼医与风清朗两人也汗湿夹背。终于,鬼医与风清朗两人收掌回气。鬼医不敢稍有怠慢,快步走到裴青梅身前,将那玉钵自裴青梅身上取下,只见那玉钵中有着殷红色的似固体又似液体的红色的心型的盈盈漾漾的东西,却又透亮温软。却与尾梢一丝与裴青梅胸前相连,鬼医以手指为剑,出气将其割断,而后又迅速点了裴青梅几处穴道,而后又很快转身,转至身后早已准备下的精致小火,将其放在上面,将其盖上,才算长出一口气。
这厢,待鬼医取出玉钵后,裴青梅身全软软欲倒,风清朗顺势将其抱住,将衣服盖在身上,将其抱回了榻上,才一擦额上的大汗。
“鬼医,怎么样?现在可算完成?”风清朗走到鬼医身前问道。
“这物器,只是我特制的火焰保持液体,还不能为我们所用,非用一种火焰掌,以人深厚内力化其为汤,让梦家小子服下,而后以内力打通其体内各处穴道,与此药融为一体,方可奏效。且在七日内需每日打坐一个时辰,将其完全融合,方才为完成。”
“火焰掌?”风清朗一时作了难,“谁才会这火焰掌?且现在如何去寻?你这老头,好不叫人恼怒,怎的不早说,这时间从哪里去寻?”
“原来是很难,但此子可谓福气了,此人我早已找好,只怕马上就会来了。”鬼医说着,眼神中却有些复杂。
“哈哈哈,”只听得耳旁传来多日未见的殷亲王那熟悉的笑声,“老头子说得没错,本王这不是就来了吗?”
只见殷亲王正迈着步走了进来,依然一身华丽,虽几日不见,但却依然容光焕发。
风清朗见是殷亲王,不禁心下大疑,难道他将我们掳来,不过是为了治病?太奇怪了。
“王爷,现在就看你的了,万事具备。”鬼医面无表情的说。
“哈哈哈,放心,放心,这就来了。”只见他站在了那玉钵面前,气沉丹田,出手如风,那玉钵随他掌风到处,便自悬空而起,殷亲王将玉钵托起,而后双掌同出,便有两股灼热的气流同时冲出,围住了那玉钵,隐隐似有火在烧一般。
风清朗却有些戒备的盯着他。
过了一会儿,便见那玉钵内有一股袅袅的白色的雾气腾起。而殷亲王也似已气力透支,有些摇摇欲坠。
鬼医见时辰已到,便又出掌,将玉钵已掌风接住,用两块手巾垫住边沿,交给风清朗道:“速速给梦家小子服下,并助他打通血脉,王爷已请了人在旁相助,无须担心。”
风清朗再看殷亲王一眼,但不敢耽搁,急步离去。
殷亲王这边,缓缓收功,将掌收回。抬头擦擦额上汗,有些踉跄的走至一张椅子旁坐下,闭上眼睛调息。
鬼医走至他身边,伸手把过他的脉搏后,又伸手拿出一粒丸药喂他吃下,这才也在他的身边坐下,看他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道:“从没见过‘鬼王’会为谁如此卖力,甚至不惜耗费自己的内力,倒真是一桩奇事了。”
“哈哈哈,咳,咳……”殷亲王习惯的大笑三声,却引来一阵咳嗽,“我鬼王做事,谁能料准,这才是我鬼王的性格。”
鬼医看着他,半晌没有做声,而后站起身来,走到裴青梅身边,将她抱起来,临出门之际,他悠悠地说道:“人,都是一样,如果不是在乎之人,任谁也不会付出这么多。”说完也不待殷亲王回答,便抱着裴青梅走了出去。
殷亲王似有一瞬愣神,但随即又大笑起来,却不小心又引起一阵咳嗽。
裴青梅悠悠醒转,只感觉身上犹如被人抽去了精骨浑身无力,头也很晕,似是宿醉醒来般,整个身体都是虚的,她费力的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梳妆台前,看向自己的面容,应该说是若丑的面容,只见那原在脸上的疤痕竟轻了许多,但现在她整个面容却是憔悴不堪,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一张唇也如纸般无颜色,眼神看起来毫无神采,她又轻轻的抬手将衣领轻轻解开,拉至胸前,看到了那个原来殷红的心型胎记,此刻只剩淡淡的粉色痕迹,似有似无,她不禁虚弱的笑了,那笑容虚无飘渺,好似一抹游魂般,飘忽,淡淡如风。
鬼医恰巧走了进来,看着裴青梅的笑容,不禁长叹一声:“姑娘,你还好吧?”
“很好。”裴青梅将衣服整好,转而很平静的对着鬼医说道。
“想必你也看到了,你胸前的胎记已变淡很多了。”鬼医坐在了她的身边,对她说道。
“是。”裴青梅低下头轻应一声。
“如果那淡淡的痕迹消失的话,”鬼医说到此似无法说下去。
“我明白,”裴青梅接过了话题:“没关系,前辈,我早已准备好了,这是我自己愿意,前辈不必替我难过。”
鬼医无言。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脸上忽现喜色:“我想起来了,记得江湖中曾有传言,说江湖中有一个道士可通神,人称‘通天’道长,我曾在年轻时遇到过他,这看相之术便是他为我引的门,怎的我就忘记了,也许,他可以帮你。”
“前辈,不必安慰我,其实,人命自有天定,如我本已多活了这许多时日,又何必再强求?”裴青梅只是淡淡的说。
“姑娘怎能如此不惜命?如此为那梦家小子牺牲,连老人家我看了都感动,老人家我闯荡江湖多年,早已看惯了人情冷暖,却不意还是被你们所感动,既然如此有缘,我老人家就不能看着不管。”鬼医顿一下,又道:“且还有你体内另一位姑娘,说不定也会有帮助。”
裴青梅听他如此一说,倒有些动容,如果真的能对若丑有些帮助,她便会去做。
“如果真可以帮到若丑,那就劳烦前辈了。”裴青梅终于还是答应了。
“嗯,好,那就这么定了。等那梦家小子身体好了,我们便一起出发去找通天道长。”
“多烦前辈了。”
“哈哈,”鬼医笑笑,“我老人家活了一辈子,以为什么都见过了,毕竟老了又见了如此奇异之事,倒也是我老人家的福气,姑娘何必客气。姑娘且好好休息吧。”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裴青梅看着鬼医离开,转回头看向镜中,低声道:“若丑,虽然我时日无多,但在我离开之前,我定要将你今后的日子做好打算,我才能放心离开。”她抬起手摸着脸上那道淡淡的痕迹,轻轻笑道:“若丑,你看,如果没了这道疤,你有多美。你不是喜欢风大哥吗?就让我们好好的去喜欢吧,好吗?”本欲加深的笑容,孰料竟是模糊了双眼,一行清泪就如此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