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已经一日复一日的过去,今年的冬天仿佛特别的冷,时常都是大雪纷飞的。听外出采买的丫头婆子讲,帝都里面开始有流民出现,可从大哥茗泰口中得知,朝臣上下都说瑞雪兆丰年,来年一定是个丰收年。可笑,当大雪变成暴风雪之后,恐怕等来的就不是丰年了。
茗依外面披了一件狐狸皮做的披风,里头用西域传来的厚绒做了里子,妙就妙在那狐狸皮是火红色的,火狐本就稀少,这样的披风,穿在身上十分的惹眼,尤其是在白雪飘飘,一片肃杀萧条的冬季,温暖靓丽。
拢了一下披风,让身体和披风更加亲密,明明很温暖,可是心头的寒气却怎么也驱散不出。那也是个冬天,寒冰刺骨的冬天,缅怀啊,曾经的自己。
“小姐,可叫奴婢好找。”
茗依不用回头,光听声音就知道来者是谁,侧过身去,不再看满院子的枯枝。
“碧心,何事?”
碧心有些怔仲,为什么觉得小姐很遥远,不是就在自己面前么,眨眨眼,许是那红宝石头面的柔光印在脸上,添了一份不真切。
“碧心?碧心?”
“啊——”
茗依失笑,“你这丫头,想什么这么入迷呢,我且问你,这么急巴巴的找我可是有事?”
碧心有些不好意思,“奴婢是看小姐看呆了。”
“你是被这雪恍花了眼不成,竟说些诨话。”
“奴婢怎么敢胡说,奴婢是真的觉得方才小姐回头的时候美极了,就像满院子的花儿朵儿的,全都开放了,不对,那些花朵都没有小姐美丽。”
茗依看向一旁随侍的碧倩,“快看看你碧心姐姐,这是哪里来的登徒子,竟**起你家小姐来了。”
碧倩笑嘻嘻的,全然不当回事,“可不是,这登徒子还是个口味叼的,奴婢不也站在小姐旁边来着,居然像没见到是的,可怜奴婢哟。”
三人笑做一团,笑声驱散了茗依心头的寒冷,真好,大家都在。
笑过之后,碧心神秘的拉了茗依在一边,让碧倩大呼没天理,却也知道碧心找小姐是有正事,打趣了几句,转身往远一点的地方走去,主子谈话,怎么着也要有人守着啊,谁知道有没有专门盯着的。
“小姐,暗六让奴婢转告,说是晚上风大,让关紧门窗。”碧心有些担忧,“小姐看是不是暗六得到什么消息,有人要对小姐不利啊。”
茗依略一想就明白暗六真正要说的是什么,哑然失笑,不过也不好跟碧心讲明白,“不会的,若是有什么人要使坏,暗六一定会明白告诉咱们的。”
“那这个暗六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绷住笑,“也许暗六懂点看天象,说不好今晚上真的是大风雪呢,咱们多放一个暖盆吧。”
碧心摸摸额头,是这样么,真的只有这么简单?终觉得不对劲。看小姐不放在心上,只好做奴婢的警觉一点了。
“对了,那个雨燕学的怎么样了?”
“雨燕啊,学的不错,挺有悟性的,小姐还真想让她跟着出门啊,她可是没怎么按好心——”
“我心里有数,放在后头使坏,还不如放在面前看着,况且我看她是个有野心的,有野心好啊,也想看看她的路该走向何方。”不是没有想过把人换掉,只是一来没有什么好的名目,二来也不敢保证换的人就是忠心的,指不定是哪个院子的钉子。
“还有,你私下里问一下碧水的想法,我有意让她提前出府备嫁,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打算。”
碧心放松下来,“这是好事情啊,碧水是我们四个最大的,想来也是愿意的。”各人志向不同,有人愿意出府嫁人,脱了主家的范围,有人愿意配给外院管事,背靠大树好乘凉,也有人愿意跟着主子走,或是为了将来做一个姨娘侍妾,或是为了情分想做个管家嬷嬷,方向是自己选的,冷暖自知。
晚上,简单梳洗过后,茗依打发了伺候的丫头,拥着狐裘歪在软椅上看游记。闺房内暖洋洋的,碧心那丫头果真又搬了两个火盆过来,上好的银丝炭烧着,闪出明明暗暗的光亮来,虽这炭没有恼人呛鼻的白烟,还是挪动有些远,担心炭的热气冒上来让女儿家不舒服。
正看到游记里面讲塞北风光的,茗依看的津津有味,此生不可能走遍大好河山,领略异域风光,幸好有这些游记,可以从书中窥得不同的风俗人情,山水风光。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男子裹挟着风雪走了进来,突然的冷气让狐裘中的茗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男子反手将门关上了,屋外的风雪被阻隔。
司空霖并不靠近茗依,而是站得离她有些远。冬天的夜晚中行走,一声寒气,怕冷着佳人。
“六皇子深夜来访可是有何见教?”茗依放下手中的书,意犹未尽,翻开倒扣的茶杯注入热茶,“不妨过来喝杯茶吧,放心,没有下毒。”
司空霖浅笑,“你给的茶,即便是有毒我也认了,不过茗依总是不听话,说了叫我名字。”揭开玄青色大毛披风,随手就仍在椅子上。
语言**,茗依有些接不下去,上回一番话让她心绪有些莫名,既害怕他的靠近,又觉得有些隐隐的甜蜜。这种心绪让她害怕,害怕自己沉溺,已经沉溺过一回,结果换来的是彻骨的痛。
“上回多谢你的人给我提醒。”不想问为什么侯府会有六皇子的人,那些不该自己管的。
感觉身上回暖,司空霖坐了过去,“你不问?”
“为何要问?”茗依反问。
司空霖笑的开怀,果真是自己看中的女子,足够聪慧,“具体的人手安排我不能告诉你,我是替太子办事的,你知道,皇族一向在权贵之家都有自己的人,不过你放心,只要侯府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们是不会伤害侯府的。”
“其实你不用对我解释这么多,朝堂政坛的事情,我不关心。”
“我不过是白白解释一句罢了。”喝了一口热茶,感觉肠胃都暖和了,“侯府安排的钉子不多,好在都是我手下的人,她们会注意保护你安危的,那茉莉花印记就是标记。”
茗依默然
“你今日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么?”
“我要去外地了,今年大雪绵延成灾,可笑朝中上下都只是一片向好的声音,一两个不主流的声音被完全淹没,若不是有流民拦了内阁大学士的轿子,怕一切都还蒙在鼓里。父皇命我带人现行去查看那些报喜不报忧的官吏,顺便了解一下受灾情况。”司空霖语气低沉,低沉之中装满了愤怒,食君之禄忠君之忧,这就是大越的中流砥柱啊,若是继续瞒下去,流民四起,后果不堪设想。
“你要保重,我虽是闺阁女子,却也知道此事不简单,若是官员发现已经是穷途末路,恐怕会闹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茗依有些担心,到时候一乱,谁还管你是不是皇子。
茗依的话让司空霖心头熨帖,终归是关心自己的吧,不晓得这样的想法算不算是自欺欺人。
霸道的欺近茗依身边,随心拥抱住了心上人,“我高兴,谢谢你的关心,年前我一定回来。”女子特有的馨香传入鼻尖,清爽宜人,不像旁的庸脂俗粉,恨不得把几罐子香料全部撒在身上,让人作呕。
茗依挣脱不开,“我哪里是关心里,只不过是不想欠你的还没有还上,你就与世长辞了,至于你什么时候回来,与我何相干。”
司空霖满是宠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就你敢说了,不过我高兴。”
真是**的嗜好!
放开茗依,该走了,“我要走了,你那丫头不错,是个忠心的,竟以为今晚有人对你不利,睁着眼睛在房里不肯休息,幸好我的迷香。”
茗依愕然,真是死心眼的碧心,还没等嘴上功夫讨几句回来,司空霖已经开门出去了。
默默计算了一下,年前回来么,原来还有这么久,一颗芳心丢了尤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