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依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台中央,默默的调息着呼吸。
不知道谁最先回过神来,大声的喊了三下,“好!好!好!”
众人这才惊醒,明耀宫刹那间变得喧腾,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一方面品味着刚才的舞蹈,一方面谈论舞蹈的那个女子。不可置信,太惊讶了,台上真的是那个南安侯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无才二无貌的嫡出小姐吗?!
一片议论声中,总有些人是不一样的。王婉婉手中的帕子都要扯成两半,紧紧的咬着牙关,愤怒的瞪着台上站着的茗依。看来调查的有误,这个贱人哪里是不善才艺!看这架势,分明是造诣颇深!居然一直隐藏的这么深!而且,难道天生就是和自己作对的么?竟然舞蹈中间也用到了绣架,不过一个是用剑刻字,一个是用墨作画,偏生孰高孰低一眼就能看出来,对一向心高气傲的王婉婉来说,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打脸。
另一个极其不高兴的人就是司空霖,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有不高兴的想法,明明那个人舞得赏心悦目。司空霖的位置离皇甫太子比较近,不用刻意的去观察,他能感觉到皇甫太子身上明显的变化,之前的诸多才艺不是不好,可都没有入的皇甫太子的眼,司空霖感到,虽然皇甫太子身上散发出愉悦的味道,不过貌似这种愉悦没有达到心底,直到茗依上台,皇甫太子身上原本那种随和的味道逐渐变得正经。
皇帝也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场表演,眼中带着点玩味,传言不可信啊,“看来南安侯府的地界是真不错啊,养育的女儿一个比一个有才华啊。“随即打趣道,“改天也让朕的几个女儿去侯府住住,也沾染点灵气,哈哈哈。”
安岳只得诚惶诚恐的站起来,“皇上说笑了,微臣的几个女儿怎敢和金枝玉叶的公主们相提并论?折煞微臣了。”对于茗依的表现,安岳也是非常吃惊的,随即又是老大的欣慰。
皇帝觉得有些没趣味,“安侯爷何必如此,朕说过,中秋夜宴,不必太过于拘泥,太过拘泥了,岂不是凭白少了许多乐趣。”然后又问台中央的茗依,“朕看着水墨画虽然粗糙了些,韵味倒是十足,有几分大气磅礴之感,只是这边留的白未免多了些,可是要提字?”
茗依点点头,复行至那个盆子旁边,拿起一只大号的毛笔,饱蘸墨汁,在那绣布空白的地方写到,“锦绣河山”
要说茗依拿的出手的,就是绣花和跳舞,不过书画也是不耐的,配合着那粗犷的水墨山水,字也写的大气,有着女儿家书画少有的豪迈,铁画银钩,一气呵成。
连绵起伏的群山,好似一眼望不到头,可不是锦绣河山么。
“锦绣河山,好!当真是不错,甚的朕心!安小姐刚才让我等欣赏了好一处才艺,先下去休息吧。”心头浮现出一丝遗憾,如此妙人,可惜不能讲话,当真算得上是奇女子了。
“且慢!”这时候,神色恢复如常的皇甫辰突然开口。
“哦,皇甫太子可是有话要说?”
皇甫辰站起来拱拱手,“皇上,孤有话要问这位安小姐,不知可否?”
皇帝坐直了身子,睃了一眼皇甫太子,莫不是终于找到心仪的女子了?只是,怕是注定要让皇甫太子失望了。
“皇甫太子请随意。”
皇甫辰有些期待的看着茗依,“安小姐,孤诚心以太子妃之位相邀,不知安小姐是否愿意?”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不少娇娇女手中的帕子撕碎,若不是顾忌着场合,多半要上去咬茗依一口肉下来才好。
慕琪祥原本亮晶晶的眼眸暗淡了,如此出色的表妹,终究离自己越来越远,枉自己还暗暗发誓要等茗依表妹长大些,可如今,她的风华已经崭露头角,恐怕无论自己如何努力的伸手都够不上了吧。
当然,看笑话看戏的也有很多,其中的缘由就很明显了。
茗依也很惊讶,她是知道皇甫太子此番万里迢迢来大越意在结为秦晋之好,只是一直没有和自己扯上关系。又觉得好笑,自己这身板,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完全没有长开,况且一直蒙着面纱的,难不成只凭一支舞蹈就能定下太子妃的人选吗,未免太过于草率了。
缓缓揭下脸上的面纱,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然后摇摇手。
皇甫辰有一瞬间的愣神,“安小姐是说自己不能讲话!”
茗依点点头,抱歉的看了一眼皇甫太子。
皇甫辰觉得自己僵住了,没想到心仪之人竟然不能讲话,这样,真的可以做太子妃甚至未来的皇后吗?
“对不起,是孤唐突了。”想想又郑重的加了一句,“孤并不是嫌弃安小姐不能讲话,只是未来的一国之母……”
上首的静贵妃打断了皇甫太子的话,“皇甫太子不用多解释,我们明白的,况且我妹妹只得依依一个嫡女,也是舍不得她远嫁,将来必定是要在大越帝都中寻一青年才俊的。”怎忍心,让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侄女站在台上,将最大的缺点任人评说。当然了,静贵妃这话也是有些赌气的成分,涉及到自己关心的人,理智就离的有些远,不能说话怎么了,你这太子妃之位当真是人人都稀罕么,不是你嫌弃我家依依,是我们集体嫌弃你!
皇甫辰无言以对,挑选太子妃是个大事,之前派心腹之人将大越许多适婚贵女都调查了一遍,只是调查的对象是郡主以上身份。两个国家之间的联姻,当不得儿戏,自然首先要挑选和皇室离的近的,不说是个公主,一为郡主怎么也是最低底线了。暗暗懊恼,要是事先把调查的范围扩大一点,今日的尴尬完全是可以避免的,现在可好,多多少少都给人家女子造成了伤害。
茗依到觉得无所谓,本就是无心之举,怎么怪得了别人。再一次对着皇甫太子歉意的一笑,走下台去,这舞衣虽好看,也不适合日常穿着,还是去换回来的好。
颓然的坐下,一杯酒掩盖内心的苦闷。皇甫辰知道,今日自己失态了,这种失态有多久没有出现过了?别人看的是茗依优美的舞蹈,他却从蒙面之上的双眼看出了其他的东西,那种与这繁华场合截然不同的孤寂与哀伤,仿佛雪山之巅,迎着风雪颤抖着突出花蕊的雪莲,述说着累世的荒凉。那深如潭水的眸子,还盛满了其他自己看不懂的内容。没由来的,让皇甫辰的心冷不丁的一痛,直觉告诉自己,他们是同一类人。可是在最后关头,理智占据了上风,他皇甫辰的太子妃,可以出身不高贵,可以容貌不绝色,可是,不能不说话吧。
之后的表演多少有些索然无味了,除了兰心郡主弹了一手罕见的竖琴引起来一点小波澜外,泛泛可陈,表演的贵女没了一展风采的决心,不过是走过场,自然而然,带出来的才艺就没什么看头,下面观看的人也就没了多少兴致。
先前许诺过要评出个一二三来的,因着静贵妃和王淑妃的侄女都参加了才艺表演,故而排除在评论人之列,皇帝和太后交换了意见,拍了板,南安侯府安茗依夺得魁首,安茗雪次之,恭王府司空兰心拿了个第三名。南安侯府女儿把一二名收入囊中,一时间,侯府双姝的名头在帝都圈子里出了名,风头无两。
至于大家关注的太子妃人选,倒是没了定论。人家皇甫太子说了,终生相伴的人选,自然要慎重,反正还要在大越待一段时间,不怕找不到合适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