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香囊送出之后,茗依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时刻命梧桐院的一个小丫头注意着惜时院的情况,隐隐有着兴奋,可是等了十来日,都没有传出什么不妥,闹得茗依都以为是自己多虑了。
“小姐,小姐,不好了——”却见碧蓉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茗依搁下笔,停止了练习描字,有一种石头落地的感觉,旋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地道。
碧心递了一杯水给碧蓉,碧蓉接了两口就喝了,“小姐,方才奴婢在惜时院隔壁的花园下跟一个丫头学习描心的绣花鞋样,却见姜姨娘院中的几个丫头匆匆跑了出来,分别向几个不同的方向跑去,奴婢留了个心眼,靠近惜时院听了一耳朵,惜时院吵杂的很,依稀听得,说是姜姨娘吃了什么东西,肚子疼!”
茗依皱皱眉头,看来真的是魑魅魍魉都出来了,但没有和自己的香囊扯上关系还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写到:“碧蓉先下去歇着,碧心,你快去惜时院再看看,了解一下情况。”这会子贸贸然过去倒是不好,容易落下话柄,还是打听清楚些。
碧心走后,茗依也静不下心来写字了,在屋里来回踱着步。
“小姐,碧蓉说的是真的,奴婢去惜时院的时候,赵大夫正在诊治呢,老夫人和夫人都惊动了,在那里守着,侯爷倒还没有回来,奴婢听说是吃了几个绿豆酥皮点心才坏的事,只不知现在如何了。”
看来有人按耐不住出手了,想着惜时院的动静闹得如此大,怕是内院上下都知道了,自己也该去看看才好,姜姨娘是个谨慎的人,没成想还是着了别人的算计。
惜时院
一应女眷都集合到了一起,赵大夫正在给姜姨娘扎针,此时肚子里的胎儿要紧,况且医者仁心,到顾不得男女大防了。方才已经初步查看,发现那碟子绿豆酥皮点心被下了红花粉,也不多,只有面上的几个才有,显见是后来做的手脚,听说姜姨娘吃了两个之后又不想吃,就搁在那儿了,没多久,觉得肚子开始隐隐作痛,这才觉得不好。
老夫人坐在花厅上首,慕夫人略下些,其余女眷自寻了位置坐了,只有茗雪一人焦急的在姜姨娘房门外走来走去,花厅中央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丫头。
少倾,赵大夫走了出来,茗雪连忙上前,“大夫,姨娘如何了?”
“雪儿莫急,让赵大夫过来回话,有祖母在这里呢,到要看看是那个烂了心肝的敢下这个毒手!”
“祖母——”
赵大夫知道事情要紧,也不敢拿大,“回老夫人,姜姨娘已经没有大碍,胎儿算是保住了,只是以后要多加小心,这次都是侥幸,若再有下次,恐怕神仙也难保。”
本来这些后宅的事情应该是慕夫人过问的,只不过现在在老夫人的眼里,一并划入了嫌疑人的范围之类。
“阿弥陀佛,赵大夫,烦请你开些保胎的药吧,今后每隔三日给赵姨娘请个脉,务必保证胎儿平安无事,待胎儿足月生产,记你大功一件,重重有赏。”
赵大夫连忙跪下谢了,“本就是作为一个大夫的本分,不敢有半点怠慢。”
老夫人让赵大夫先下去候着,有事再传。
“你这贱婢!说!将事情一五一十的招来!”
老夫人威严的话语吓了众人一跳,花厅中间跪着的丫头强撑着精神,“奴婢也不知道啊,自从上回紫罗与厨娘有了争吵,姨娘一应吃食都有专人负责,这点心是奴婢亲手做的,重头到尾没有经过第二人之手,奴婢真的不知道这红花是怎么回事啊。”
“哟,莫不是你这丫头羡慕姜姐姐优厚的待遇,一时愤懑,起了心思要害你家主子?”
老夫人瞪了开口的宋姨娘一眼,“你给我闭嘴,少在这里添乱。”
宋姨娘收了阴阳怪气的语气,“老夫人,婢妾也是为姜姐姐忧心啊,再说了,刚才这丫头不是说没有经他人之手,那除了她下的药还有谁?指不定又是一个心大的。”
“奴婢冤枉啊,奴婢对主子忠心耿耿,绝没有半点其他的心思。”
“母亲,依媳妇看,这丫头到不像是作伪,莫不是还有什么忽略掉的地方?”慕夫人适时说出自己的观点。
老夫人沉吟一会,“贱婢,把事情始末从头到尾的说一遍,不的有半点子遗漏的!”
那丫头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儿个姨娘说忽然想吃绿豆酥皮点心,旁人做的她不放心,知道奴婢做点心还可以,就指明要奴婢去做,奴婢去了厨房,本来是想找一个厨娘帮忙烧火,可是上回跟紫罗吵嘴的厨娘说要奴婢一人做,免得有个闪失怪到他们头上,说现下姨娘肚子精贵,担不起这个责任,奴婢就重头到尾一个人做的,没有离开半步,做好之后就用碟子端了往回走。”
又想了想,有些不确定,“走出厨房没多久,就是那一片种着桂花树的地方,奴婢忽然觉得脖子有些痒,好像有条虫子落了进去,实在忍不住,就把点心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蹲在一边的树丛挠了几下,找出了一条毛毛虫,后来就又端着点心回了院子,没想到主子吃了点心后会不舒服。”
“你好好想想,在厨房的时候有没有可能被做手脚?”
“老夫人,当时厨娘们都在忙着做饭,而且听那个厨娘讲后都离奴婢远远的,并没有靠近。”
“母亲,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会不会是在那桂花林被做下的手脚?”
老夫人看了眼慕夫人,思考着可能性,“孙嬷嬷,你和白芍一起去桂花林看看。”
宋姨娘忍不住又说,“老夫人,依婢妾看着丫头的嫌疑是最大的,不如仔细收检一下她的住处,说不得有什么发现呢。”
这倒是忘记了,事情发生后大家都集中在花厅,到没想过这个,“白芙,你带两个婆子去看看,紫苑,你给他们带路。”
却说白芙几人去了那丫头的卧房,那丫头名叫紫苏,是和那个紫罗住的一间房子,里面的陈设和侯府其他的下人房并无二致,床榻两张、柜子两个、梳妆台两个、小方桌一张外加各自的箱笼。
将屋子的东西翻了个遍,结果一无所获,正当白芙要领着众人回去复命的时候,其中一个婆子不经意间打翻了紫苏梳妆台上的胭脂盒,却见那胭脂盒咕噜噜的滚翻在地上,竟然打烂了,盒子底部破了口,露出一角东西。白芙连忙将胭脂盒捡起来,把底部扣开,原来是一个折叠的纸片,打开看纸片中间有些颜色,好像还有点粉末,不敢耽搁,连着盒子带纸张带回了花厅。
着一番折腾,孙嬷嬷一行人倒是先到了,除了在紫苏说的地方看到有踩踏的痕迹外,并无其他的蛛丝马迹。
白芙将东西呈了上去,复又招赵大夫过来瞧。赵大夫闻了闻纸上的味道,又用指甲刮了刮残留的粉末,“回禀老夫人,这张纸却是包了红花无疑。”暗叹一口气,大宅门是非多,避无可避,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大夫能不能有个善终。
底下跪着的紫苏听得这话,顿时大急,“冤枉啊,冤枉,这真的不是我的。”
宋姨娘哂笑两声,“你这贱婢到现在还不说实话,这包药的纸正是从你的胭脂盒里找到的,不是你还会是谁!倒是能耐啊,一个小小的胭脂盒都能做一个夹层。”
老夫人不悦的看了眼宋姨娘,“孙嬷嬷,先请赵大夫偏厅休息。”等赵大夫走出了自己的视线,紫檀拐杖重重的柱在地上,“好你个贱婢,侯府待你不薄,你竟做出这等背主的事情!说,有没有人指使!”
紫苏绝望的瘫坐在地上,“奴婢真的没有啊,我怎么会害姜姨娘呢,真的不是奴婢……”
“老夫人,婢妾看来,这丫头就不是个善茬,哪里有人指使,一准是她自己的主意!”
“我问你话了吗!今日怎么话这么多!紫苏,不说是吧,看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还道侯府的规矩是摆着给人看的,来人,给我拉下去,重重的打!”
当下就有仆妇应了去拉紫苏,紫苏不住的挣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有些僵持。
茗依看这样不行,也没说打多少下,若是打死了,那幕后之人可就算如愿了,虽然证据指明凶手是紫苏,可茗依总觉得事情透着点怪异。倒不是她好心,只是,那幕后之人兴风作浪,留着也是侯府的一个隐患。
递了一张纸给老夫人,“祖母,孙女觉得这紫苏怕是被人陷害的,下药之事,另有他人。”
老夫人有些诧异,没有想到茗依会出言点出来,内宅生活多年,她自然明白事情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只是一时间没有找到突破口,不知道茗依会有什么想法,示意那两个仆妇暂时放开紫苏。
“依依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