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跌倒的事件在一点点的按照预定轨迹发酵着,侯府的其他主子也都知道了这个流言,尽管当家夫人下令不许讨论,可不管该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禁令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有些人为茗依担心,比如孔月馨,安茗泰,安茗若,觉得是有人故意针对,也有人是不屑一顾,比如老夫人,认为茗依自己没福还格外会折腾,也有人假装镇定,内心隐隐担心,比如……茗依按惯例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诸位主子那特殊的眼神搞得茗依好不内伤,有人出言试探,她就装作迷茫好不知情的样儿,那试探之人也就没了兴趣。
就在众人以为不过是下人胡乱踹测的时候,又一个重磅消息传了出来,说是梧桐院的一个小丫头在茗依出事之后曾经去过假山,竟找到了一颗褐色的圆滑石头,经过实验,果然有丫头踩在上面摔了跤,还在假山一处不易瞧见的石头后面拾得了一个耳环,看当时的痕迹显见是遗忘没有多少天,八成是那使坏的人不小心留下的,只要查到了耳环属于谁的,使坏之人自然明了!纵使不是耳环的主人干的,也洗脱不了嫌疑,这下可引起了轩然大波,已经不是一道令能压制得了的。
这个消息成了下人们立证自己没有撒谎的利器,反正法不责众,大家都在讨论,谁还管的了禁令呀。原本茗依被人算计的机率由九成九变成了十成十,有些人终于坐不住了。
侯府一处下人房里,柳叶坐立难安,事情到了这步,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思来想去只得求求姨娘信守承诺帮帮自己。
侯府后宅一处院子,“你这个蠢货,办这么件小事都能出差错,还有脸来见我!”
柳叶被眼前女子严厉的话语吓得瑟瑟发抖,“奴婢也不知道,求求姨娘救救奴婢,求求您了”说着跪下不住的磕头。
“行了,我问你,到底有没有掉耳环!”
柳叶回想半天,脑中一片浆糊,她本是懦弱女子,奈何被人抓住把柄,不得不昧着良心做下这等错事,这些日子以来,神经一直紧绷着,好在二小姐没事,不然真的是大罪过,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成想又被翻了出来,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掉了耳环,可是此时的柳叶已然如那惊弓之鸟,想着确实是用的褐色圆石头,那耳环应该是真的掉了,这般自己吓自己,到了这会,已经是十分肯定那个耳环就是自己的了,只得绝望的点点头。
对面的妇人气急了,面上露出几分冷酷,只是柳叶一直低着头没有发现,“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为今之计也只有安排你离开了,否则早晚回查出来,你死了无所谓,可得想想你的情郎吧”
柳叶听得这话,猛得抬头,哀求道“姨娘帮帮我吧,他是无辜的,一切都是奴婢自己作孽,姨娘的恩情这辈子奴婢都记得,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的来偿还!”
妇人满意的笑了,“你尽快寻个由头,让你主子放你出府一趟,剩下的我自会安排好”柳叶这才心下稍安,急急离去,妇人冷哼一声,真是不知所谓,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丫头也敢求自己相助,那她自然要好好的助她一臂之力才不辜负那一片情啊。
梧桐院内,碧心正在为茗依试着新做的衣裳,穿好之后觉得十分合身,府上自然有专门负责制衣的人手,不过茗依还是喜欢自家丫头做的,比较合自己心意。看着不需要再改动了,碧心也是高兴,想到正在进行的计划,到底觉得应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小姐:“小姐,奴婢想来想去,觉得要成事就必须告诉夫人,奴婢知道小姐是心疼夫人,不忍夫人操劳,但眼下是关键的时刻,我们梧桐院人手是多,不过奴婢斗胆一说,咱们谁也不知道哪些人可用啊,就奴婢与碧倩两人,实在是……若是功亏一篑岂不是……况且下人议论的这么热烈,夫人早早晚晚都是会知道的”
茗依明白碧心的意思,看来自己原先的想法有些不妥,有些托大了。自嘲一笑,老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自己还得好生历练。既然做了决定,茗依也不纠结了,索性演得更像一点,再耽搁下去,怕是母亲又该着急了。
茗依把帕子蘸了茶水,对着铜镜仔细的搽了搽脸,将本就淡淡涂抹的脂粉抹去不少,对着碧心眨眨眼,就着湿帕子半捂着脸一脸悲伤的领着碧心往慕夫人的绛福院走去,在旁人看来,这二小姐怕是知道了,这悲悲切切的模样,怕找到耳环是真的了,倒有不少人收了原先看笑话的心态,只觉得二小姐怎么这么命苦,都已经不能说话了,还遭坏心眼的人暗害,不由得鞠了一把同情泪。
慕夫人管理侯府后院多年,饶是再不管事也有几个自己的钉子,况且这事传的沸沸扬扬,怎么可能不听到半点风声,当下大怒,领着众人急急忙忙的出门,就要去茗依的院子问个究竟,却在出绛福院大门的时候遇见了一路哭哭啼啼的茗依。
茗依恍然间见着前方的母亲,也不管母亲此刻盛怒的神情,径直扑到了慕夫人的怀里。慕夫人也看见了委屈奔来的茗依,当下一把搂住了女儿,将怒火生生压下,安慰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依依别哭,别哭啊,万事有母亲呢,谁也别想动我闺女,先跟母亲进屋再仔细说说。”
茗依哭的不能自已,碧心也哽咽着“夫人,您一定要给小姐做主啊”赵嬷嬷看这院外人来人往,着实不像样,没得让那起子小人看了笑话,就劝着半推着母女二人转身回了绛福院,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中那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越发肯定事情漏了相。
这边慕夫人母女进得厢房,赵嬷嬷忙吩咐丫头准备脸盆热水给二人洗洗脸,又让忠心的丫头守着门外不与旁人进来。收拾妥当之后,慕夫人的怒气重新燃起,“啪”,重重的拍了下身边的椅子扶手,冲碧心怒喝道“跪下!”碧心也不辩解,直直的跪下。
茗依知道母亲这是真的生气了,撒娇的摇摇慕夫人的手臂,这少见的女儿情态让慕夫人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不过仍绷着脸,茗依见此计毫不奏效,无法,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也扑通的一下跪在了母亲面前,慕夫人急忙忙的要拉她起来,茗依执意不起,“依依,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好好的跪下了,这不是生生剜我的心啊”
茗依听了这话哪还敢继续跪着,起身依在慕夫人身边,划着“计划”“计划?依依,你把我弄糊涂了”茗依笑笑,指了指还跪着的碧心,碧心会意,“夫人容禀,并非奴婢存心隐瞒,事情是这样的……”碧心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慕夫人现在已经完全平复了心情,喝了口茶水,原来是这么回事,“碧心,起来吧,看在你忠心护主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再有下次,打死不论”碧心跪了半天,腿都麻了,也不敢嚷嚷,只用手扶了膝盖撑起来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慕夫人见了,有些赞赏,果然是个不错的丫头,又伸手点点茗依的额头,“你这鬼丫头,硬是沉得住气,若不是有用得着母亲的地方,怕是会将母亲瞒得死死的”又大感欣慰,这才是她慕南康的女儿,怎么会是个软柿子,纵使是颗软柿子,也会在适当的时候发出芬芳。
“依依,你们的这条计策确实不错,虚虚实实,能让心虚的人自己跳出来活动,自然就露出破绽来,不过依母亲看来漏洞还是颇多”茗依装作不服气,嘟着嘴,一副不肯相信的摸样。
慕夫人见了摇摇头,“你呀,到底经的事情少了,旁的不说,抓到了破绽之后打算怎么办?那人不承认又怎么办?怎样才能借力打力迫使那人不得不行动?”说来也只有12岁,之前又被自己保护得太好了,没怎么接触这类勾心斗角,能找到有效的方法已经是令她惊喜了。
茗依顿时垮了张小脸,慕夫人有心指点女儿,当下也不藏私,细细的分析给茗依听,又对这条钓鱼的计策提出了几点补充意见,丝丝入扣的分析让茗依心服口服,看来自己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