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随风曼舞宫墙柳
红浆色的长长宫墙,真的好长,长得看不到它的尽头。它也好高,高得无论鸟儿怎样振翅都飞不出这宫墙。
黄色的琉璃瓦上,昨夜的雨水已经蒸干,明亮的瓦片反射着阳光,是那么的灿烂夺目。
颖儿站在宫墙里闭上眼睛将脸朝向太阳,阳光穿过菲薄的眼皮变成一片血红色。
宫女轻声来报:“三公主,皇上让您回来之后到勤政殿去一趟。”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自会去向母皇请安。”颖儿眼睛未睁,挥手让宫女退下。
既然这囚笼飞不出去,那我就要做这笼中的王。朝堂上那女人的位置,迟早是我的……母妃,我不会让你失望!
整理好脸上的表情,颖儿挂起自己最常用的天真笑容快步向勤政殿行去。
勤政殿是皇帝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当今的女皇铁腕治国,勤政爱民,每天倒有大半的时间花在了这里。
颖儿进去的时候,女皇正在批阅奏章。
颖儿乖巧地站在离书案很远的地方向女皇请了安。
女皇搁下手中的奏章,轻轻锤了锤肩膀,立刻有乖觉的小太监上来替她按摩。
女皇将头靠在椅背上,闭目享受着这片刻的闲暇,不甚在意地问道:“你今天又偷偷出宫了?”
“是,母皇。”
“你们这些丫头一个二个都觉得宫外头好,是么?”
“儿臣不敢。”
“这几个月你就别再往宫外头跑了,好好收收性子,一个月后朕要看到能够代表大唐国威的端庄公主。”
“母皇?”
“朕已经答应了番藏的联姻请求,你将嫁给番藏大皇子为妃。”
“母皇……”
“朕有些乏了,你下去吧。”
颖儿再也无法装成那天真懵懂的模样:“母皇,你曾经答应过母妃让我自由选择驸马啊。”
当年先帝殡天时,母妃被女皇下命陪葬。母妃用自己的死换来女皇的一句承诺,让她可以自由选择驸马,女皇不得阻拦。
母妃为她安排了这样一条后路,就是希望她能够借由夫家的势力替她报仇,如今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让她措手不及。
“放肆!”女皇眼睛优雅地扫向颖儿,见她身体不甚明显地一抖,这才继续道:“无关家国,朕自然不会干涉你选谁做驸马。然而此次联姻事关重大,你是本朝唯一一个尚未出嫁的公主,如此重担你不负担,谁来负担?为国效力不仅是皇子们要做的事,也是公主们要做的事,这是皇族血脉必须承担的责任。朕以为你的母妃应该教过你这些道理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你自己回去好好反省吧。”
“……”颖儿明白再继续争辩下去也无甚意义,只是更多让女皇责难自己母妃的理由,因此虽然是被女皇讽刺母妃不会教女儿,也只能忍气吞声,行过礼后,慢慢退出了殿门。
那番藏不过一个边陲小国,年年都要向唐朝进贡,何至于要唐朝屈尊与之联姻,这些不过是女皇要除掉自己的理由而已。自己万万不能如此坐以待毙,辜负了母妃的期望!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只要自己能够顺利俘获赵晋丞的心,一切都还有希望。
云劲刚走到韩府大门口,就被自己的副将叫住:“将军,有急事!”
两人走到偏僻角落,副将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将军请看,刚才在城墙上截获了一只驯鹰,这是从它身上搜出来的信函。”
云劲展开看完信的内容,拧着眉问:“那鹰呢?”
“还在营里关着,将军您不知道,那鸟儿可真是性烈,被捉之后一直拿头撞笼子呢!”
“多嘴!”云劲眼睛一瞪,然而他现在脸上没了胡须,稚嫩的娃娃脸一点威势也没有了。
副将心里虽然想笑,然而脸上还是一本正经:“末将知错。”
云劲威严地点点头:“嗯,先带我去看看那鹰。”
守城士兵截获的这只鹰浑身漆黑,只额上和翅尖有一点白,眼神凶狠而机警,肌肉有力,两爪有力,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驯鹰。
云劲明白此次怕是事关重大,顾不上午饭未吃带着驯鹰和信函急急进宫面见圣上。
女皇正在勤政殿用膳,最近突蛮频频异动,虽然之前云劲利用那奸细放了假消息回去,搞得突蛮大汗匆匆进行了大清洗,暂缓了他们入侵边境的脚步,然而却是一点轻心也不敢掉以,接连好几日都是在勤政殿上用膳了。
云劲提着那驯鹰入了勤政殿,行过礼后赶紧将那驯鹰连同信函一起呈给皇上过目。
女皇搁下筷子苦笑不得:“你这莽撞小子,朕正在用膳呢,什么事这么急?”
说罢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信函展开细读,然而看过信函,脸色立马就变了,屏退众人这才问道:“此事是否确凿?”
“微臣已经检查过这只驯鹰,此鹰并非中原鹰种,而是突蛮人游牧狩猎常用的猎隼,因其体魄强健,能够飞得高过守城士兵的侦查,微臣也曾见过它们被突蛮人拿来传递消息使用。然而今日捕获的这只猎隼能够飞袭千里实属少见,想来只有突蛮上层贵族能够用。如此看来,此事怕是真的了。”
“……来人,朕思女心切,传大公主进宫见驾。”女皇转头对云劲道:“带兵去搜查公主府吧,记住,低调行事。朕不想因为此事在朝堂上引起太大震荡。”
“臣明白。”
大公主府上依然如往日一般的平静甚至死沉,大公主不明白为何突然母皇会急召入宫,匆匆换上宫装坐上马车入了宫。
大公主前脚刚走,后脚云劲就带人叩开了公主府的门。
闻讯而来的大驸马拦住云劲:“韩将军上门便是客,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呢?”
“何驸马,这么多人站在外面说话不太好看吧?咱们还是进去说吧。”云劲扭头示意副将带人进去搜查,进了门之后,这才把那信函举在他面前:“今天上午在下截获了一封信函,虽然没有落款,可这私章这笔迹都是何驸马的。还请何驸马见谅,在下是在例行公事。”
何驸马凝神仔细看向那张薄纸:“我没有写过这样的信,韩将军明鉴,这一定是有人嫁祸于我!”
“在下也是这么希望的,可事情真相究竟如何,还得在下搜查完了才能下定论。”
正说话间,却是副将将一包东西呈了上来:“将军,证据找到了。”
那一包东西正是一堆突蛮宝石矿出产的玛瑙宝石,其光彩色泽堪比突蛮每年进贡入宫的宝石。
何驸马看到那包东西惊愕万分:“这……这些东西是从哪找出来的?我见都没见过,这不是我的!”
“何驸马,如今证据以足,您还想抵赖么?”
“这东西不是我的!我知道了,这东西一定是珍儿的,通敌的是珍儿不是我!”
副将偷偷翻了个白眼,揭穿道:“禀告将军,这些东西是在何驸马的房中找到的。”
云劲见不得何驸马这般为了自己脱身,连自己结发妻子都要拖下水的丑陋模样,不耐烦道:“如此何驸马还有什么话好说?”
何驸马急得两眼赤红,扑过来指着云劲的鼻子尖声吼道:“这东西不是我的!我知道了,是你!是你看不得我好,故意借搜查的名义将贿物藏在我房中,又自己去搜出来!我不服!”
“不可理喻!”云劲侧身躲过何驸马的攻势,顺手在他后脖子上一个手刀,将何驸马敲晕在地:“将人收押入牢,我拿这些证物去见皇上。”